“这……”
即便以王弘的养气功夫,此刻也被刘义真搞得有些失态。
“此等大事,还是需要宋国公决议不是?”
刘义真眼睛一亮:“也就是说王公答应了?那义真在此谢过王公!”
你瞎说!我没有!
王弘此刻心情大概是崩溃的,于是由搪塞道:“老夫小女年幼,只怕……”
“我记得王公千金正好是豆蔻年华,其实倒也正好。”
刘义真此时是完全不给王弘缓和的余地。
王弘只得以手掩面:“想必……想必,小女会很高兴的!”
“那就好,只是王公一定要让令千金注意身体,可千万不要沾染什么重疾病啊,不然我和我父亲会很伤心的。”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这帮世家的底线有的时候真的低得很。
要是刘义真这边刚走那边王弘就大义灭亲,杀死自己的女儿也不是没有可能。
现在刘义真的这句话就是断绝对方最后一点念想。
王弘此时看向刘义真的眼神已经不是愤怒了,而是怨念。
刘义真不但不在意,反而是又兴致勃勃的又喝了几杯。
人们对刘义真这种高官的八卦还是很感兴趣的。
伴随着那篇《彭泽游记》,刘义真爱慕王弘之女的消息用极快的速度传播出去。
“哼!”
在某处与世隔绝的小院内,一个老者露出凶相。
“什么爱慕?这明明就是强娶!他刘家人一向如此不讲道理吗?”
“咳咳,元亮慎言!慎言!”
“你们怕他!我可不怕!”
说完,老者就拿起自己的拐杖。
这惹得周围的朋友大惊:“元亮干什么去!”
“去救王弘!”
老者拿着棍子左右横敲,将想拦住他的朋友都赶开,露出一条通道。
“老夫这世上的知己不多,王弘算是一个。他有难,我又怎么能不去帮助呢?面对友人遇到险境而不去帮助的人,和禽兽有何异?”
这话让周遭阻拦老者的朋友羞愧的低下头,目送老者离去。
老者拄着拐杖一路从住处来到南昌县,来到刘义真下榻的驿站。
“草民陶潜,求见长安公!”
陶潜?
门口的侍者是豫章郡本地人,都听过陶潜大贤之名。于是不敢怠慢,赶忙进去给刘义真通报。
刘义真收到这个消息时也有些迷茫。
陶渊明?
他不是一直痛恨官场黑暗吗?今日怎么突然找上门来?
刘义真一直知道陶渊明隐居在江州,但他却没有去主动接触。
陶渊明这种人愿意当隐士就当去,刘义真也不想惹人清净,反正不给国家添乱子,没必要死咬着对方不放。
纵然陶渊明的大名几乎是横压魏晋南北朝,刘义真也不愿去。要是来一出“长安公虚心拜访,五柳先生断然拒客”的典故,岂不是把自己放在陶渊明名声地下摩擦?
所以自古以来统治者对陶渊明这种所谓的“清流名士”都是敬而远之的态度,不愿意去招惹,今天陶渊明突然来找刘义真着实让刘义真吃惊了一把。
求官?
嗯……这点首先可以排除。
陶渊明对于刘裕的态度可是很消极的,一直认为刘裕是“乱臣贼子”。
所以让他来抱刘义真的臭脚基本不太可能。
那恐怕是为了王弘而来?
刘义真不知说什么好……
这种涉及到几方势力的角逐战场,其他人都是避而不及,但陶渊明一介散人居然想牵扯进来?
这就是天真吗?
还是……倔强?
“告诉他,不见。”
刘义真是为了陶渊明好。
他虽然贵为大司马陶侃之后,但是陶氏在陶侃之后一直没有能撑得起门面的人物,如今的体量根本不足以插足中枢的种种风暴。
陶侃的遗泽护佑陶渊明当个隐士,抨击抨击官场已经是极限。
他若就这么一直当个隐士,一些人想必不会注意到他。
但陶渊明一旦有涉及政治的意图,自然会引得关注。
别忘了陶侃当年虽然厉害,但不是没有仇家。
陶渊明今天如果来这么一下,就给了无数人攻击他的借口。到时候陶渊明怕是就当不成什么“五柳先生”,不晚节不保都是好事。
“长安公,陶潜老先生说你不见他就在门口住下了!”
但门口侍者的话让刘义真几乎暴跳如雷。
“他写诗写傻了吗?我今天要是见他,他必定出事!”
陶渊明又不是谢灵运,谢灵运背后有陈郡谢氏,人家就算惹祸也能摆平。
而陶渊明有什么?
除非他曾祖陶侃复活,不然他现在在政局上就是一只小虾米!随便来一个人都能拿捏他。
“去偷偷找王弘,告诉他要是还认陶潜这个朋友,就把他劝走!”
“慢着!”
刘义真话刚说出其又头疼的按着太阳穴。
“算了,王弘一来那才是泥巴掉裤裆里,洗都洗不干净!”
“我这会把陶潜迎进来,你们马上散布消息说陶潜是为了昨天那篇文章而来!”
“喏!”
先拿块布挡起来,不求别人相信,至少能稍稍遮掩几分。
片刻后,侍者就带一个拄着拐杖的老人进来。
刚才还满腔怒火的刘义真此刻却是变了个脸色,笑的格外明媚。
“久闻五柳先生大名!我刚才还想着去拜访老先生呢,老先生来怎么不说一声?我好派人去接您啊!”
陶渊明对刘义真这官腔却不感冒,而是用力在地上敲了两下。
“少来这一套!我问你!就是你想娶王弘之女?”
刘义真羞涩的低下头:“实不相瞒,我确实与王公千金一见钟情,那天……”
“呵!”
陶渊明很不客气的打断刘义真。
“你这小子莫要跟老夫耍心眼!老夫当官的时候连你父亲都还在玩泥巴呢!”
这话让刘义真变了颜色。
陶渊明不依不饶的怒喷:“王弘乃琅琊王氏嫡系,其女乃王氏贵女,怎么能嫁给你一个下等寒门子弟?你莫要以为现在被封了县公就无法无天!小的这般跋扈,我看大的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你父亲刘裕辜负天子信任,如今强逼天子立为国公,当真是窃国之贼!还有……”
“老东西,你骂够没有?”
“什么!?”
刘义真抬起头,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杀意。
“姓陶的,你真是……给脸不要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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