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法也看着遴选台,聻白一直在被动挨打,归其缘由,他的速度跟不上鲁修,只是聻白很是顽强,凭借对巨人相纯熟运用,就是不肯摔下台去认输。

    天斗突然开口道,“他在记步法?”

    幻法不语,同样有些看不懂了,就算聻白再如何妖孽,也不可能在不看功法秘笈的前提下,这么短时间就悟懂鲁修的步法的,可是他确实一直关注着鲁修的落脚点。他要做什么?

    鲁修玩腻了猫戏老鼠的把戏,开始有些烦躁了,他当然不会输,但这么长时间也拿不下一个聚气境七层的修士,实在是太丢人了。他打算尽全力了,倒不是全力攻击聻白,而是更加认真观察聻白的动作,不打算再跟他玩闹。

    聻白隐约可以看清鲁修的脚步,突然意识到如果方位踩的准确,就算只是极少的元气调动依旧可以产生精妙的效果,这种感觉这么熟悉,似乎自己曾经学会过、研究过。静下心来,盯着遴选台上的一个个默默记下的点,如果这样、那样走下去,会是什么效果呢?

    鲁修快速来到聻白身前,双手如鹰爪一般死死钳住聻白的肩头,高高举起又狠狠抛出。他密切注视着,聻白一定会显化巨人相,然后借力停在遴选台上,只要他收了巨人相,鲁修便可快速过去,补上一击。就算聻白对巨人相再如何熟练运用,那么短的时间也绝无可能来得及。

    果然,聻白依旧是运用巨人相留在了台上,鲁修疾速冲过去,可是他的手却抓空了,那是一道残影而已。来不及细想,鲁修突然感觉后背一凉,急忙闪身,斜跨几步,闪到一旁,下一刻聻白就出现在了他原来的位置。

    台下一声大吼,“好!”

    寂静被打破,议论声中满是赞扬之词。

    天斗也是摸不着头脑,喃喃道,“他、学会了?”

    虽然一闪而逝,幻法却震惊了,嘴唇颤抖着,声音如呢喃,“影、影步?”曾经汪洋在他施展过的那种独特的步法,他记忆犹新。

    天斗了解幻法,幻法这个人对于诸般功法都很精通,一看即明,本能问道,“你说什么?什么影步?”接着,天斗也惊讶起来。方才聻白施展的步法并非与鲁修一样。鲁修的步法只有一个字,那就是“快”,而聻白的步法,不仅是快,还能留下残影,迷惑敌人。不考虑施展者境界的不同,聻白所施展的步法显然是更胜一筹的。

    影步?影步!

    天斗也忍不住将聻白与五年前死去的那个孩子联系在一起,看年龄的话也是相符的。如果是这样,那么之前的猜测也就合上了。聻白就是福海观当年死去的那个孩童,以灵体状态又出现在了这个世界,这点应该不会错了。

    鲁修喘息着,并非是疲累,而是惶恐。起初他以为聻白偷学了他的步法,但细想又不对,两种步法是有区别的,在一瞬间欺骗了他的眼睛,若非境界高出聻白许多,这一战他输定了,所以惶恐。

    鲁修皱眉,同时心生艳羡,羡慕聻白拥有如此高级的功法。

    “没想到你还藏着这等手段,可惜还是被我识破了,你的小算盘要落空了。不过你这身法不错,能告诉我它的名字吗?”

    聻白不是不想说,但他确实不清楚。就像是身体的本能,在受到刺激的时候,自然而然就施展出来了。或许这是他从前学过的功法,但他记不得了。于是只应付道,“打赢我我就告诉你!”

    “你很嚣张!”鲁修忍不住笑了,一个聚气境的修士面对他这个合气境的修士还能说出如此嚣张的话,真不知道聻白是真的有这个实力,还是本性高傲。想来应该是后者了。“如此我只能速战速决了!”

    鲁修将速度提升到极致,聻白不得不跟着跳来跳去。一时间,台上只有两道身影飘忽不定,相互交换着位置,偶尔还会有几具残影显化出来。台下众人看不清状况,只知道两人在比试速度,你追我敢。

    鲁修的速度还是快于聻白,却总是被残影误导,追错了方向,屡屡失败,令他逐渐有些急躁起来。聻白感觉这个步法天生就是自己的,随心所欲,踩着这个步法,他感觉十分的安心,就好像有一个人一直站在他的背后,默默地守护着他,无论他有什么危险,身后的人都会出手保护他。

    这个人是谁?聻白很想看一看他的样子,却怎么也看不清楚。

    “你让我见识了影步,我也让你见识一下我的绝学,深海道!”

    “怎么突然这么潮湿?诶,好闷、好重的感觉,要下雨了吗,哥哥?”

    “不是下雨,这是我的道,等我进入觉知境就能凝练道影,到时候你就能清晰看到了,不过现在还不能!”

    聻白的精神突然恍惚起来,有些伤心,本能低声唤一句,“哥哥!”

    “什么?”鲁修正好听到了聻白的话,愣了一下,道,“体力不支,要求饶吗?没用的!”

    鲁修憋着一肚子火,无论如何都要将聻白打下遴选台,定不会接受聻白认输。

    聻白回过神来,鲁修已在眼前,方才失神,丢了先机,加之影步路线尚没能熟练记忆,匆忙之间不知该怎么迈步才好。聻白心中焦急,也不管是什么法,随意施展。轻唤一声,“深海道!”

    顷刻间,鲁修呼吸不畅,身体也僵硬了几分,恍恍惚惚的,他感觉自己仿佛掉进了深水池中,每一个动作都受到了不小的阻力,缓慢下来。

    聻白侥幸施展深海道成功,来不及兴奋,伸手拉住了鲁修的手臂,用力甩向了遴选台下。只听扑通一声,鲁修落地。

    众人哗然,峰上弟子输了?就连天斗和幻法都觉得难以置信,盯着遴选台上的聻白,久久回不过神来。

    鲁修爬起身,羞得脸色通红又无言以对。张张嘴又什么话也说不出来,最终拂袖而去。

    监看遴选台的峰上弟子也是看傻了眼,他的师兄竟然输了?这太不可思议了!

    聻白有些小得意,若是真个生死搏斗他最终定然无法取胜,但只是遴选比试,此刻他确实胜利了。

    遴选台没有显示任何信息,这是幻法刻意交代的,毕竟私自派合气境峰上弟子上场并不光彩。有些事情,只要不说破,就不会有事。

    “看懂了吗?”天斗问道。

    幻法道,“他用了什么秘术吗?”

    天斗摇了摇头,没有解释。起身道,“人我领回去了,你忙你的吧,告辞了!”眨眼间,天斗已身在遴选台上,对着聻白道,“跟我走!”

    人群中有人认出了天斗,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难怪这位聻白师弟如此厉害,原来是受天斗师兄指点!莫非天斗收弟子了?真让人羡慕呢!”

    聻白朝着台下看去,只见到虫鸣朝着他点头,再看看前方的天斗,也就明白了这个人在上清宗身份不一般,只得跟随天斗去了。

    万寿峰顶,在万寿宫的西侧有一个小院,十分僻静。在万寿宫内天斗自然有着属于他的房间,但平时他更愿意呆在这里。

    小院不算大,除了一张石桌和几把石椅别无他物。此刻聻白已经猜到了天斗的身份,能在万寿宫旁拥有自己的小天地,除了长老亲传弟子也没有别人了。

    来到小院,天斗将两盒棋子放到桌边两旁,随后示意聻白坐在他的对面,问道,“会下棋吗?”

    聻白低头朝石桌看去,桌面上刻画着横竖交错的棋盘格,两旁盒子里装着的是黑白两色的子粒,显然天斗是喜欢对弈之人。聻白只是摇摇头,表示不懂。

    “你这么聪明,应该很快就能学会!”天斗将一盘白子推过来,问道,“要不要试一试?”

    聻白不敢推辞,捻起一颗白子随意放在了一个位置上。

    天斗无奈摇了摇头。“比起你对修行之道的理解,你对这棋盘简直是一无所知!”

    聻白道,“我从来没与人对弈过!”

    天斗道,“你随意落子就好,我会指点你的!”

    聻白大概听出了天斗的意思。天斗对自己的身份有所怀疑,这是在暗示自己不要走错了路,最好接受他的指引。这不是商量,而是警告吧!聻白怕自己说得多了反而惹出麻烦来,但是什么也不说那就是找死,还不如干脆点,有问必答的好。“天斗师兄,有什么问题你尽管问好了,我会如实回答的!”

    天斗道,“好,你人倒也干脆!那我问你,你是谁?”

    聻白道,“我不知道,我失忆了,在师兄们发现我的时候,我无奈给自己取了一个名字,叫‘聻白’!”

    天斗盯着聻白,知道他没有说谎,又问道,“是谁强行护住了你的阴灵体不灭的?”

    聻白惊恐非常,天斗连这个也知道?他是怎么知道的?没时间多做考虑,聻白清楚自己一刹那的失态,天斗一定看出了自己的心慌,绝不能说谎。只好回答道,“有诺在先,不能说!”

    这个回答在天斗的意料之中,但他还是板起脸来追问道,“如果是我威胁你呢?你也不说?”

    聻白鼓起勇气道,“男人应该遵守诺言,死也不说!”

    天斗拍了拍手,无奈笑道,“好吧,有骨气。最后一个问题,你如何会施展深海道?”

    聻白默默佩服着天斗眼光之毒,仅仅施展了一次不伦不类的深海道就被他分辨出来。他却不知福海观洪波道人一心与万寿宫作比,汪洋凝练道影后洪波道人更是多次人前炫耀深海道的玄妙,天斗自然要多加关注,五宫八观之首,堂堂万寿宫怎么能输给福海观?是以,对于深海道,除了汪洋本人,恐怕也就是天斗最为了解了。

    “或许生前接触过,当时情势所迫,很自然的就用出来了!”聻白道。

    天斗点点头,道,“好吧,我了解了!有些事情,当然也是我的推测,我现在可以告诉你了。你很有可能就是七年前被带入上清宗的男童,后来被安排在福海观,由汪洋照顾。五年前,汪洋闭关冲击觉知境,很巧合的,在那段时间你失足落水而死,至于你真正的名字,我问过幻法,叫做‘白强’!”

    聻白思索着,他多少能理解天斗那句“很巧合”别有深意,只是他现在什么也做不了,最后还是摇摇头道,“这些我都不记得了!”

    天斗更直白地说道,“你死的很蹊跷!”

    与天斗对视,聻白有些慌,他猜不透天斗为什么要跟他说这些话,刹那间他只觉得天斗对五年前福海观发生的事情很在意,应该是对福海观很在意吧?莫非天斗不希望聻白再回福海观?可是如今的聻白却无法记起当年自己到底经历了什么。最后,聻白只是点点头,自己的死确实蹊跷的很。

    天斗的眼神柔和了些,饶有兴致地问道,“如果你是被人所害,你会向上清宗复仇吗?”

    聻白更加紧张起来,想不到天斗会这么直接,但这个问题不好回答。如果说复仇,那他就是上清宗的敌人,天斗不允许这样的祸根存在。如果说不复仇,那还算是男人吗?一个十岁的孩童,能做出什么丧尽天良的事情来,需要秘密残害了?

    “怎么?不好说?”

    聻白道,“是的,不好回答。我现在不记得从前的事情,就算想复仇也找不到杀我的凶手。”顿了顿,聻白补充道,“如果有一天我找到了真凶,我一定想办法复仇,但是我保证,不针对上清宗,只针对杀我的那人!”

    天斗道,“你回答的还真是妙呢!不过,记住你今天的话,永远不要针对上清宗,否则我不会允许你的存在!”

    聻白能怎样?只是点头。

    天斗也不害怕聻白怎样,毕竟他只是一个聚气境的修士而已,几十年内也无法奈何得了上清宗,聻白不足为惧。何况,对一个孩子出手,那样的人留在上清宗也是祸害,杀了也就杀了。当然,哪怕天斗不干预,白云观那位仙体也不会轻易揭过此事,阻止也没用。想到青梅竹马这个词,天斗想着卖个人情,补充道,“从今天起,你正式成为我万寿宫弟子,负责看守封魔洞。至于你的事,我会帮你查,你只管安心修炼,最好别给我添乱,记住了吗?”

    聻白道,“知道了!”

    天斗挥了挥手,道,“回去吧!”

    聻白回到封魔洞外围,众人一哄而上,纷纷围拢过来,有人问道,“怎么样?到底通没通过遴选?”有人问道,“天斗师兄跟你说什么了?”有人更是兴奋地说道,“听虫鸣说你会好多功法,师弟,教教我呗!”有人起哄,“是啊,上次你的巨人相你说我们学不了,你会那么多功法,总有一个我们可以学的吧?”

    聻白道,“我没通过遴选,天斗师兄只是告诫我要安心修行,没说什么的!”

    众人失望,本以为天斗师兄亲自带聻白离开,一定是通过了遴选,没想到结果却是这样。

    徐冲从虫鸣口中多少了解了一些情况,猜想聻白被带走估计是因为占了遴选资源,丢尽了万寿宫的脸面,惹得天斗师兄不高兴了。于是道,“你们都别起哄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去!还有那些要学功法的都给我记住了,没有感受到属性力量之前,只能安心修行聚气诀。”

    众人更是失望,守着一个功法宝库却不让“看一眼”,太折磨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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