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海一片漆黑,仙邀倾世的冰颜却清晰可见,浓密纤长的睫毛下,血色弥漫的眼睛深邃如海,却又带着女子哀怜落花时的悲伤。

    林守溪等人心中同时生出一种错觉:她不是人,而是在海底死去了千年的冤魂。

    恐惧随着诡异的微笑弥漫,海水连同他们的血液一道冰封。

    林守溪连忙慕师靖与小禾推到一侧,并用剑经结出坚硬如冰的水盾,挡在他们与仙邀面前。

    更令人恐惧的事发生了。

    仙邀是真正的幽灵,她轻而易举地穿过了水盾,雪白的手指轻柔地伸向了林守溪的脖颈。

    “小心,她在后面!”慕师靖大喝。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这恐怖的幽灵吸引时,三人的身后,一朵泛着白色幽光的巨型水仙花已缓缓打开了花瓣,将她们笼罩。

    这才是声东击西的杀招。

    林守溪立刻调动剑经,将周围的海水凝成墙壁,向着水仙冲撞过去。

    如卵击石。

    水墙非但没有伤到水仙分毫,反而成为了它的养料,使它的花瓣进一步壮大,纯白的花瓣已是深渊中张开的巨口,下一刻就要将他们吞噬。

    “跟我来!”

    万分危急之时,小禾忽然厉叱。

    花瓣合拢。

    周围的海水化作无数水箭,向四周排开。

    林守溪等人却奇迹般从花瓣合拢的裂隙中逃了出来,这裂隙对于整朵花而言显得微小,但正好够他们遁逃出去。

    “你怎么知道这里可以逃出来?”慕师靖惊讶于小禾的判断。

    小禾没有回答。

    雪发少女唇抿成线,全神贯注。

    慕师靖立刻明白,小禾在使用她的预见灵根。

    方才的一瞬间,小禾用她进阶后的预见灵根窥见了无数的可能性,在数不清的死亡中攫取住了一缕生机。

    虽然躲过了水仙,但他们并没有躲过仙邀的追杀。

    深海之中依旧危机四伏。

    果不其然,根本不给任何喘息的机会,海水里,又有无数的花苞凭空而生。修长的花苞像是无数合拢身躯的乌贼,它们静静悬在海水中,窥视着遁逃的三人,只等一声令下倾巢而出。

    林守溪的水之法则纵然强大,但在面对碾压级别的强敌时,终究显得疲软。

    小禾则全力发动着预见灵根。

    某种意义上说,预见灵根靠的是计算,对于因果之线的把握与计算,她感谢自己跟着二师姐学习的那段时光,如果没有那段岁月,她现在恐怕还在为十以上的和差积商苦恼,远远没有现在的识海深度。

    小禾带着他们险之又险地躲过了数波致命的攻势。

    但死里逃生并没有给小禾带来希望,她的力量消耗剧烈,越到后面,就越看不到一丁点逃生的可能性。

    “小禾,别透支了!”

    慕师靖见她脸色苍白,呼吸急促,连忙抓紧了她的手。

    小禾的心跳加快,体内的龙血也在以不合理的速度流淌,她虽依旧将灵根寄生在因果线上计算,但算到后面,她觉得,他们唯一的生机或许只有天降陨石了。

    他们的上方,又有无数鲜花倒悬着盛放,美若美幻,细听之时,甚至还能听到隐隐约约传来的歌声。

    那是仙邀在哼唱歌谣。

    歌声如此动人,海水听了都不再咸涩,那些花朵更是被齐齐催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逐一绽放,将幽深的海底铺成仙境。

    慕师靖不断地向着心灵深处的小姐呼救。

    小姐像是从来不存在一样,没有给她任何的反应。

    等慕师靖回神时,却发现林守溪已不在身边。

    她骇然抬头,发现林守溪不退反进,已冲向了那片绚烂夺目的花海!

    “树敌!”

    林守溪张开双手,喝出了两个字。

    这是当初断崖庭院时,云真人传授给他们的法术之一,他只在神域崩塌时用过一次,这是第二次。

    分散的花朵被他吸引了过去,朝着他狂扑过去。

    “不要——”

    像是噩梦被再度唤醒,慕师靖惊恐地望着上方,连一眨眼的时间都不到,林守溪已被长百上千的花朵包裹,这些花朵叠成了一个巨型的球体,林守溪深陷其中,生死不知!

    林守溪想要凭借他强横的体魄与不朽道果硬抗住仙邀的进攻。

    他的道果只在面对殊媱时,被弥合灵根撼动过,这是第二次被撼动。

    花开花败之间,他的不朽道果正在被一点点拧成麻花。

    也等不到不朽道果被摧毁了。

    他的身体先承受不住。

    他比钢铁还结实的肌肉上,出现了一道道血痕,原本细密的血痕越裂越大,花朵得了鲜血的滋养,不断膨胀。此消彼长之间,林守溪根本坚持不了太久。

    林守溪也只全凭一念。

    他在赌,赌仙邀也无法维持这些花太久。

    但他赌错了。

    “我已不知多少年没有品尝过这么美味的血液了。”

    仙邀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带着微醺的醉意,对他而言却无异于死亡的惊雷。

    花海消失不见。

    林守溪睁开眼,看到了悬立在他身前的仙邀。

    宛若天人降临,仙邀蓝紫色的裙袂仿佛大海孕育出的梦境,在见到她的那刻起,林守溪感觉不到任何的痛苦,或者说,痛苦也转化为了别的形式,譬如夜夜笙歌后的虚弱,只想让人安然沉眠,醉倒在温柔乡中。

    “你的身上有熟悉的气息呢,乖,让我看看你有什么秘密,不痛的哦。”

    仙邀催眠般的话语透着一丝妩媚之气。

    但哪怕她的词句再妖媚,面颊依旧是万年不变的冰颜,仿佛她体内纠缠着的,是两个截然不同的魂魄。

    仙邀的手指鲜花般绽放,向着林守溪的眉心拂去。

    下一刻。

    龙类愤怒的咆哮声在身后响起。

    所有附着在林守溪身上的花朵尽数被撕碎。

    一双手覆满白色鳞片的手穿过了林守溪的双肋,将他抱在了怀中,他鲜血淋漓的后背紧贴着少女的胸脯,少女的胸柔软依旧,只是她的身躯已然龙化,梨花白的棉裙被刀锋般的龙鳞与甲刺撕碎,背脊生出的双翼更是将布料扯尽,龙鳞覆满了她曼妙的身躯,她的额头生出犄角,仿佛下一刻就要变成真正的苍龙!

    “小禾?!”

    林守溪大惊。

    小禾手臂上用以封印的红绳已经解开,此刻正被慕师靖攥紧在手中。

    慕师靖望着这一幕,也感到了窒息般的压抑。

    “你疯了?”

    林守溪想要割破手腕给小禾喂血,接着他发现,他根本不需要割腕,他现在浑身都是血。

    小禾没有给出任何回答,也没有品尝他的血液。

    雪发少女的目光仰望上方。

    眼神冷到了极点。

    他们的上方没有人影,但所有人都见到了一个又一个血脚印泼墨般生出,由远及近地走来!仿佛炼狱之主挥持着镰刀从酆都降临,她走过的痕迹成了幽冥垂落凡尘的阶梯!

    龙化后的小禾咆哮着冲杀过去。

    “这是谁的龙血?”仙邀也生出了一丝困惑,她说:“看来你们都怀着不小的秘密,若今夜你们什么也没听见,我倒可以放你们一条生路,可惜……”

    海水中,又有无数花朵绽放。

    有象征纯洁的白蔷薇,有象征黄泉的彼岸花,有将不可预知的死亡与爱写在花语中的黑曼陀罗,也有象征刹那的幽昙花。

    同时,海水凝成了无数的镜面,这些花朵在镜面中反复折射,数量成倍剧增。

    小禾什么也不管。

    龙血的释放让她直接暴增了一整个大境界,拥有了与仙邀正面抗衡的能力。

    此时此刻,她是殊绝威严的龙,是咆哮世间的王,如果有地狱挡在她的面前,她不介意伸出利爪,将整片地狱撕开!

    小禾振动双翼,切入花海之中。

    成千上万的花朵瞬间枯萎。

    小禾与仙邀相撞。

    海水炸成数不清的乱流,掀动的狂澜甚至影响到了海面,海水沸腾般生出了一波又一波的怒潮。

    无影无踪的仙邀终于显出原形。

    小禾的利爪刺穿了她的衣裳,将她紧紧锁住,甚至有一根爪子已从她侧乳刺入,贯穿了她傲人的躯体,在她背脊后探出一点尖角。

    六百多年过去了,这位当今真国第一的女灵术师再一次感到了死亡的迫近。

    小禾的力量远远没有达到极限,等她的意志被龙血吞噬,人性泯灭殆尽时,她将会变成真正的龙,撕碎所见的一切!

    林守溪与慕师靖逆着海水冲过来,想将濒临失控的少女挽救,可眼看已来不及。

    这时。

    却是仙邀先发出了叹息。

    她万年不变的冰颜之上,第一次流露出了遗憾之色。

    仙邀衣裳破碎的胸口处,显露出了纹身般的图案,那是两朵纠缠在一起的血色之花,凄美绝伦。

    这是她与生俱来的绘卷。

    “血之灵根。”

    仙邀徐徐开口,唇间吐出了一个至清至冷的字:“寂。”

    血之灵根并非是多么强大的灵根,在灵根榜上的排名也算不上高,但仙邀与其他血灵根拥有者不同的是,她不止一个灵根。

    她是极为少见的双灵根拥有者!

    仙邀柔声开口。

    左眼如花,右眼似血。

    小禾的人性像是沉眠的花被歌声唤醒,同时,她体内沸腾的龙血也在仙邀灵根的压迫之下重归沉寂。

    仙邀知道,这雪发少女很快就会神智沉沦为鬼,但她一旦变成鬼,她们极有可能同归于尽。

    她还有未竟之业,不愿去赌。

    她以强悍的灵根平息了少女的龙血,她也因此消耗巨大,再也维持不住那消融于天地的鬼魅之态,于海水中显露出了真身。

    赤身裸体的小禾在水中下坠,下一刻就被林守溪紧紧抱住。

    他将红绳系紧在少女的手腕上,打了数十个死结方才罢休。

    林守溪抱着昏迷不醒的小禾,想要再度催动剑经逃离。

    “逃不掉的。”

    仙邀幽然的话语仿佛对他们命运的审判。

    她以手指结印,五指绽如鲜花。

    “神妙法术?你怎么会神妙法术?!”慕师靖忽然大喊。

    “神妙法术?”

    仙邀睁开了闭上了眼眸,她看着这个黑裙少女,问:“你认得这法术?”

    “这是我师门传承之术!”慕师靖看到了一丝希望,她问:“这不是我师门绝学么,你为什么会?”

    林守溪听到这里,立刻猜到了什么。

    果不其然,仙邀略一沉吟后,竟主动松开了结印的手,问:“你们认得她?”

    “她?她是谁?”

    慕师靖对于宫盈的存在并不算清楚。

    “是那位喜穿青裙的女子么?她的身边还跟着一个白衣服的年轻人,对吧。”林守溪倒是开口了。

    仙邀沉默许久。

    “六百多年前的陈年往事竟还有人知晓么,真令人怀念呢。”仙邀声音很轻,犹若自语,她沉静了一会儿,才问:“你们与她是什么关系?”

    慕师靖冰雪聪明,也猜到了那个人是谁。

    “师娘。”

    “岳母。”

    慕师靖与林守溪几乎同时开口,说完之后,两人对视了一眼,同时沉默。

    “你与她是何关系?”慕师靖问仙邀。

    “她是我的恩师,若非她的神妙之术,我恐怕早就死在一场场明争暗斗里了……这些年,我一直想再见她一面。”仙邀看向他们,目光转而变得温柔:“恩师还好么?”

    “不太好。”林守溪如实说。

    “是吗……”

    仙邀冰颜沉静。

    鲜花在她身后逐一合拢。

    “既然是恩师的亲人,那我可以饶你们一命,只是你们必须与我回清圣宗,这样才能保证秘密不被泄露。”仙邀说。

    慕师靖轻轻松了口气。

    仙邀果然收手。

    他们一同回到了岸上。

    这片海岸早已不是有冰蟾蜍的海岸了。

    谷辞清也不知身在何处。

    “恩师当年来到真国时,我年纪尚小,真国起初将他们当成灾祸,不愿收容,恩师便向各大宗派提交战书,接着,她连战了二十余场,在以力为尊的真国获得了无比的荣耀,这些事回想起来犹在昨日,却已是六百年前的往事了啊。”仙邀黯然神伤。

    “难怪师尊这么能打,虎娘无犬女呀。”慕师靖不由感慨。

    “嗯,我的神妙之术就是恩师授予的,可惜当时时间仓促,只学了一个雏形,之后我续写了神妙之术,也不知与恩师所写的,有何出入与差距。”仙邀遗憾地说。

    这话已很明显,哪怕是慕师靖都听懂了。

    “只要你能保证我们的安危,我可以将师尊的神妙心法念给你听。”慕师靖说。

    仙邀颔首。

    “能再给我讲讲师尊娘亲的故事么?”慕师靖问。

    仙邀没有回绝,反而娓娓说起了当年的往事。

    “对了,清圣宗在哪里,离这儿远么……小禾似乎要支撑不住了。”林守溪插了一句。

    “我知道清圣宗在哪。”

    慕师靖先于仙邀开口,这些日子,她早已将舆图背的滚瓜烂熟。

    “知道就好。”

    林守溪低语一句。

    他瞅准时机,抓住了慕师靖的手,将她往身侧一拽。

    海风恰好变大。

    剑经也在体内嘶啸。

    风包裹住了他们,将他们高高卷起,飘向另一处山崖。

    这剑经着实神奇,它包含的力量皆是神技,唯独与剑无关。

    “你做什么?”慕师靖问。

    林守溪来不及和他解释了。

    仙邀已重新抬头,眸底杀意盎然。

    “真聪明啊。”仙邀说着,再次抬指。

    花瓣凭空生出,随风卷来,紧追不舍,犹若附骨之疽。

    “当年岳母来真国时,还未破入人神,根本不可能独战二十余人,破入人神的是岳父!她在骗我们,她也不想再冒任何风险,打算将我们骗入清圣宗,瓮中捉鳖。”林守溪倒也不是聪慧,只是他恰好完整地读过宫盈留下的日记。

    况且,就算宫盈真是仙邀的恩师又如何。

    真国尽是无情无义之人,仙邀连她的亲妹妹都不关心,又岂会关心六百年前的恩情?她只是觊觎正统的神妙之术罢了。

    林守溪虽不知道当年真实发生的事,但他的猜测没有错。

    仙邀不仅不是宫盈的徒弟,甚至还是敌人,她的花上,至今还残留着宫盈当年劈下的剑痕,譬如那朵水仙的裂隙。

    她也不会神妙之术。

    但先前战斗时,慕师靖施展了神妙之术,她认出这是宫盈的独门秘法,她觊觎这一法门,便临时起意,模仿着结印,故意让慕师靖看见,拟造了一个骗局。

    危险远未散去。

    转眼之间,仙邀又成了他们的生死大敌!

    “真国的人真无耻啊……”

    慕师靖咬牙切齿,不由怀念起神山淳朴的民风,哪怕是经常欺负她的师父,也在她心里慈眉善目起来。

    “告诉我清圣宗的位置。”林守溪说。

    慕师靖如实奉告。

    “知道了。”

    林守溪深吸口气。

    他透支着鲜血,竭尽全力带着她们逃亡。

    逃着逃着,慕师靖感到了不对劲,她焦急道:“你这是往哪里逃啊,一直往前就是清圣宗啊,林守溪,你清醒点!”

    “就是要去清圣宗!”林守溪已有了主意。

    但他没有信心能跑到清圣宗。

    因为仙邀已在身后。

    仙邀的动作看上去很慢,但她却离林守溪越来越近。

    哪怕是好风借力,林守溪依旧不可能跑得过她。

    这时。

    林守溪怀中的小禾忽然动了动唇,说了一句:“她来了。”

    “她?她是谁?”慕师靖惊愕。

    小禾没有再说什么。

    刚刚的话语仿佛只是梦呓。

    仙邀的血红之花在他们头顶盛放。

    血昙花。

    这是刹那之怖,寓意着生死交割的唯一瞬间。

    可诡异的事发生了。

    这朵鲜花非但没有落下,反而开始褪色、枯萎,碾作齑粉。

    仙邀第一次蹙眉。

    她停下了脚步,望向了某处山崖。

    山崖之上,立着一个黑袍人。

    黑袍人出手帮了他们。

    仙邀看不清黑袍人的形容,只看到对方的兜帽下,漏出了几茎深红色的长发。

    她没有再追林守溪等人,而是掠向了那片山崖。

    等她到的时候,黑袍人已不知去向。

    但仙邀见到了另一个人。

    银发红裙的女子。

    魂泉。

    “你也是来追她的?”魂泉问。

    “她?她是谁?”仙邀反问。

    “我也不知道,但她身上有龙的气息,我追了她一路……呵,现在看来,她是故意在将我引向这里。”

    魂泉没有去看仙邀,而是看向了那三个全力而逃的少年少女。

    魂泉没有解释什么,直截了当道:“你不能杀他们,他们是我妹妹的朋友,性命很重要。”

    “你要拦我么?”仙邀问。

    “拦你?呵,我不在的这千年里,晚辈后生真是一个比一个猖狂呢。”魂泉徐徐伸出了四臂,微笑道:“来,让姐姐教教你,什么叫做双拳难敌四手。”

    仙邀与魂泉对峙间。

    林守溪与两位少女已经逃远。

    仙邀并不担心。

    因为……

    雪原上,林守溪停下了逃亡的脚步。

    “终于来了,我等你们很久了。”

    淡金长发的女子立在雪原上,金铠白袍背负神弓的她宛若一座山岳,阻挡住了他们的逃生之路。

    小禾昏迷不醒,林守溪遍体鳞伤,慕师靖精疲力尽。

    谷辞清的境界与仙邀相仿,底牌尽出的他们如何能够面对这样的强敌?

    这时。

    慕师靖忽然走了出去。

    “你又要和我说什么?说你是苍白之王,要我信仰你?”谷辞清看到了她熟悉的架势,提前问。

    慕师靖临危不惧,漠然启唇,一字一顿道:“生、呵、死、禁、礼。”

    这下,不仅是谷辞清愣住,林守溪也跟着一道愣住。

    “这是……”

    林守溪想起了那把寄生血妖的剑,当时,那个血妖就在反复念叨这句有着魔力的咒语!但后来,那柄剑不知所踪。

    “这是末代血精灵之王的遗言。”慕师靖盯着谷辞清,问:“这千万年来,你们一直在苦苦寻找下半句,对么?”

    “你怎么会知道?”

    谷辞清心知肚明,这是精灵族最大的秘密之一,不可能为外人知晓的。

    “因为这句咒语,本身就是我对血精灵旧王的嘉奖。”慕师靖说:“它翻译过来是,永不背叛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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