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咚!

    咕咚!

    陆行舟连着灌了三碗水。

    然后,把碗重重地砸在了桌子上,心满意足地打了个饱嗝儿。

    这种感觉,真的是太舒服了。

    他是真的感觉舒服。

    因为一路从固城过来,他是真的,没有喝到多少水。

    尤其是进入了石泉的范围之后。

    赶上了一场大风沙。

    这漫天漫地,都是黄沙大风。

    空气里干。

    路上又缺水。

    他真的快要渴死了。

    也就是他有先天境界的实力。

    不然的话,都有可能撑不过这场风沙。

    这三碗水下肚。

    感觉,整个人都被上上下下的冲洗了一遍。

    简直就是痛快淋漓。

    “嗯?”

    喝完了水,陆行舟又点了两个小菜,一碗最便宜的粗酒。

    一路走过来,他也饿坏了。

    等待酒菜的时候。

    陆行舟也是忍不住朝着酒馆里四周打量。

    这视线。

    落在李因缘身上的时候,忍不住惊了一下。

    虽然后者身材变化很大。

    样貌也有些遮掩。

    但那条断臂,还有那眉眼轮廓,根本掩饰不住。

    陆行舟一眼就认了出来。

    他知道李因缘会出现。

    后者肯定会给自己这一路找麻烦,下绊子。

    但从没有想过。

    两个人会以这种方式,巧合的相遇。

    就在他入石泉城的第一天,在这悦来酒馆里面,喝了口水。

    两个人就相遇了。

    还真是。

    有缘。

    “官,您的菜。”

    稍许之间,陆行舟点的菜已经准备好了。

    上菜的是那位美艳妖娆的妇人。

    这一会儿的功夫。

    她已经把上一个人伺候完了。

    收拾整齐。

    脸上还带着些许的潮红,但这眉眼之间的风情却是越发的浓郁了。

    她坐在了陆行舟的对面。

    敲着二郎腿。

    露着半截小腿儿。

    美眸扫着陆行舟那一身风尘,娇笑着道,

    “官,要不要上去喝一杯?”

    “上面的酒,可比下面这酒,味道好上很多呢。”

    上一个人。

    不怎么滴。

    妇人都还没快活,就结束了。

    反正时间尚早。

    不如再给自己找个乐子。

    见陆行舟这人,还算年轻,虽然拖拉着破草鞋,但腿脚儿上的肌肉还不错。

    妇人识人还是有些本事的。

    这男人,肯定中用。

    说话的时候,用脚尖轻轻的蹭了蹭陆行舟的腿。

    “嘶!”

    陆行舟打了个激灵,这右手顺势落下去,在妇人的腿上摸了一把。

    然后眼睛里闪烁着亮光,嘿嘿笑道,

    “怎么个喝法?”

    “老板娘要陪着喝吗?”

    妇人把陆行舟碟子里的花生米捏起来了一粒,放进嘴里,笑着道,

    “只要官喜欢,怎么喝都行。”

    “咱这身子,经得起。”

    “嘿!”

    陆行舟顿时来了兴致,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道,

    “老子一路从固城跑过来,还真是憋了不少的火,正好,上去喝个痛快。”

    说完,他就站了起来。

    刚想转身。

    似乎又突然想到了什么,然后这脸色有点儿迟疑,搓了搓手,问道,

    “那个,多少钱?”

    妇人眼波明媚,摆出了五个手指头。

    “才五个铜板?老子能喝两顿了……哈哈!”

    陆行舟一脸兴奋。

    活脱脱的就是一个色中饿鬼的样子。

    但妇人的脸却变了变,少了些诱人,多了些冷淡,道,

    “是五十个铜板,不是五个。”

    “呃……”

    陆行舟脸上的兴奋嘎然而止,去抓妇人手臂的那只右手,也尴尬的缩了回来。

    他讪笑了笑,道,

    “我这……算一卦五个铜板,要不,上去一边喝酒,一边给你算上几卦?”

    “我给你算十一卦,多给你一卦。”

    “保证你以后顺风顺……”

    啪!

    妇人将刚捏起来的第二粒花生米直接扔在了陆行舟的脸上。

    怒骂道,

    “你他么想屁吃呢!老娘不缺你的卦,就缺铜板!”

    说完。

    妇人便也没有再理会陆行舟的窘迫,转身,扭动着丰腴的身子,走向了后厨。

    既然没人。

    那就去后厨休息休息。

    “骚娘们儿!”

    陆行舟挠了挠脑袋上那一片乱糟糟的头发,然后翘起了一条腿,踩在凳子上。

    右手搭在膝盖上,自顾自的给自己倒了杯酒。

    “老子的卦,还不是你想要就能给的呢。”

    旁边的几桌人,见到这一幕。

    都是忍不住的笑出了声。

    李因缘扫了陆行舟几眼,这小眼睛里,也是浮现出了几分鄙夷。

    这种坑蒙拐骗的江湖术士。

    还真是。

    不入流。

    他也没有多少兴趣,把视线收了回来。

    一边品着这完全没有什么味道,只有苦味和辣味的酒,一边再度陷入了思考。

    誉王到底在哪里?

    陆行舟,又在哪里?

    他会怎么做?

    ……

    翌日清晨。

    刮了一夜的风沙,终于是停了下来。

    不过,风沙过后。

    这石泉城。

    也像是变了一个样子。

    从上到下,甚至从里到外,都被风沙给盖上了。

    为数不多的草木,也失去了原本的翠绿,变成了灰蒙蒙的一片。

    就连从井里打出来的水。

    也是掺杂着不少的黄沙。

    还有一些泡沫。

    必须得经过好几层过滤以后,才能够勉强喝下去。

    不然,就是一嘴砂粒。

    不过城里的人们早已经适应了。

    也没有多少不习惯的。

    小贩重新站在了街头,妇人们也不局限于酒馆,而是在街道上流连。

    苦哈哈们也吆喝着开始了一天的忙碌。

    虽然要入秋了。

    这石泉城里的清晨,有些寒意。

    但他们依旧是赤裸着臂膀,身上流淌着汗滴。

    热火朝天。

    陆行舟也在悦来酒馆的对面,摆上了摊位。

    一张破桌子。

    是从酒馆里面借过来的。

    把自己那副破破烂烂的招牌挂起来,然后整理了一下衣服,头发。

    坐在了板凳上。

    少了些昨日的疲惫,也少了妇人面前的那种饥渴。

    而是竟然多了几分仙风道骨。

    还真有那么回事儿。

    “测未来,测财运,测姻缘。”

    “测天机!”

    陆行舟的是声音还有些沙哑,喊出来这几句话,都是有些费劲。

    这不是药物导致的。

    是他真的有点沙哑了。

    风沙吃的太多。

    他以前是岳麓书院的书生。

    后来入了宫,很快就坐上了司礼监掌印。

    除了练功的苦,好像也没吃过多少生活的苦。

    这还是第一次。

    就算是先天实力,竟然也有点儿吃不消。

    不过。

    这倒是正好。

    让他还不需要吃药来掩盖声音了。

    哗啦啦!

    陆行舟在这酒馆的对面,候着生意的时候。

    酒馆侧面的那间栈。

    叫做东来栈。

    栈的门口来了一辆马车。

    马车的样子很不错。

    两匹白马牵着。

    都是十分少见的纯色马。

    雄壮威武。

    马车的轮轴,一看也是用金属加固过的,行走起来,沉稳,有力。

    而马车上的帘子,也是用丝绸做的。

    一看便是非富即贵。

    而且。

    马车的左右,还有七八个汉子。

    一看这些汉子,都是精壮之人。

    行走之时,脚落在地上都异常的沉稳。

    应该都是练武的。

    而且武功都不弱。

    能出一趟门带上这么多的护卫之人,显然也不是寻常人物。

    在这石泉城里。

    也是不常见的。

    所以。

    这马车一出现,便是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一道道目光投射过去。

    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掌柜的,来三间你这里最好的房间。”

    “我们家少爷要住。”

    “少爷的这些个护卫,也要住。”

    马车里的人并没有出来,走下来的是前面带路的一位汉子。

    有点矮

    说话嗓音很大。

    嗡嗡的。

    “好嘞,贵您这边请。”

    栈里恰好还有几间剩下的房,老掌柜一脸的兴奋,忙不迭地从柜台后面跑出来。

    就要前面带路。

    “少爷!”

    汉子走回到了马车前,跪在了车门下。

    车帘子被人掀开。

    一个丰神如玉,衣冠楚楚地年轻男子。

    手中握着折扇。

    腰间佩戴着美玉。

    慢条斯理地从上面走了下来。

    他踩着汉子地背,走下马车,走进了栈。

    “保护少爷。”

    汉子从地上爬起来,对着那几名护卫使了个眼色。

    几名护卫没有迟疑。

    纷纷冲进了栈。

    将这位男子包围在了中间。

    这位少爷似乎对这种阵仗早已经习惯,也没有在意旁人的注视,走上了楼梯。

    然后,进入了三间并排着的屋子,中间那一间。

    有两名护卫守在了他的门口。

    剩下的几名护卫,则是分别进入了两侧的房间。

    显然是守护着中间的屋子。

    一切安顿好。

    那名汉子,则是跟着老掌柜,去了后厨。

    似乎是担心这里的饭食不符合他们家少爷的胃口,要亲自进行指点。

    其实大家也都明白。

    这是为了以防万一。

    有人在饭菜里下药什么的。

    “这就是你怀疑的那些人?”

    贵公子住进栈的同时,在二楼的另外一间屋子里。

    李因缘也是透过门缝,将这些情形看了个清清楚楚。

    “是。”

    身为鹰的那名男子,微微点头,小声道,

    “他们是最后一批进入石泉城的。”

    “鹰暗中观察了他们一阵,发现了问题。”

    “这位贵公子,看起来一身贵气,但都是假装出来的,他的眼睛里,没有那种真正的贵人的高傲,反倒是有些紧张。”

    “他身边的那些护卫,有其中一人,没有武功。”

    “那人的身材,和誉王很像。”

    “而且,通过鹰的观察,发现那人身边,时刻都有一名固定的护卫陪同着。”

    “应该就是为了保护他。”

    鹰说完。

    李因缘也是轻轻的把屋门关闭了。

    他倒上了两杯茶。

    一杯留给自己。

    一杯递给了鹰。

    然后笑着道,

    “倒是好手段。”

    “大张旗鼓,又掩人耳目。”

    “所有人都觉的,誉王如果逃跑,肯定会是尽可能的隐藏行踪,谁也不会想到,他们竟然会这么张扬,所以最容易被忽略。”

    “而誉王,又隐藏在护卫之中。”

    “啧啧,这位白先生,不愧是天圣棋手的师弟,有些本事。”

    李因缘自认为已经猜出了白君曰的计划。

    也猜到了誉王的所在。

    这小眼睛里。

    闪烁出了一丝丝的得意。

    “誉王出现了,那东厂的人呢?有没有消息?”

    李因缘把茶喝了一半,又是看向鹰,问道。

    找到了誉王。

    接下来,就是防备东厂。

    “还没有具体消息。”

    男子摇了摇头,

    “咱们的人一直派到了石泉城往东北方向五十里地之外,除了那些东厂和大理寺过来报信儿的先头之人,其余的都没有发现。”

    “我已经派人向公子汇报,寻求帮助。”

    “公子应该最近能得到一些长安城的消息。”

    卢家,能够坐镇蜀地多年而不动。

    可不是完全把力量缩在蜀地就够的。

    他们的眼线,远在长安。

    他们也能够随时掌控长安城里的一些动向的。

    男子已经传信回汉中。

    寻求帮助。

    “陆行舟和东厂的人,还没有来?”

    李因缘听完了男子的话,这眼睛里刚刚升腾起来的得意,慢慢的消散了下去。

    眼底深处。

    开始有着一些凝重渗透了出来。

    这件事。

    让他觉的有些怪异。

    难道陆行舟没把誉王当回事儿?

    而是在长安城里,和那些皇子,王爷,三公六部之类的,在上演争权的把戏?

    不可能啊!

    陆行舟肯定不会那么蠢。

    他一定明白。

    誉王的关键性的。

    那他为什么没有出现?

    他在哪里?

    李因缘已经在陆行舟的手下吃过一次大亏。

    他深知陆行舟的狡诈。

    这一次。

    他异常的小心。

    难道,陆行舟有所图谋?!

    他图谋什么?!

    李因缘一时间想不明白,忍不住的挠起了脑袋。

    “他到底在图谋什么?”

    一不小心。

    又拽下了一小绺头发。

    他的拳头也紧紧握在了一起。

    那种无法控制的紧张感。

    压抑的喘不过气来的紧迫感。

    又毫无预兆的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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