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京郊外的枫林深处,主仆二人站在一处青瓦小屋门口。
“宜周,”黑衣少年背着手,目光沉如死水,“你去盯着萧承翼。”
“是。”
待宜周拱手,足尖轻点,消失在枫林外后,少年抬脚走进了小屋。
萧承煜被关在这里已经有两年,饥一顿饱一顿的生活过了这些年,他的高傲性子本应被磨平,不知为何,萧承煜眼中却似有野火在燃烧。
“吱——”
年久失修的木门发出不堪重负的声响,阴暗的小屋里被突然出现的阳光填满。萧承煜本能的眯起眼睛。瞳孔适应了光线后,一双用金线细密的绣着瑞兽麒麟的男子长靴出现在他面前。
“呵。”萧承煜嘴角扯出一丝刻毒的笑意,“北羡云,要是贵妃娘娘知道,她最引以为傲的弟弟,竟是这样一个恶魔,你说她会怎么想?”
北羡云神色更寒:“你还有力气?看来南梁皇帝这些年把你养得不错。”
说罢他在萧承煜面前蹲下,说:“我会把药量加大,你最多还有一个月可活。真就不说?”
北羡云的话似是触动了萧承煜的神经,他的眼神逐渐失焦,许久,才喃喃道:“一个月......”
“萧承煜,要是南梁皇帝知道,他最寄予厚望的长子,竟死的这样凄惨,你说他会怎么想?”
“自我被贬为庶人起,就不是皇室中人了。”萧承煜回过神,“父......皇上自是不必为我的死流一滴眼泪。”
“你仔细想想,如今的场景,真的是你的父皇造成的吗?”北羡云压低声音,用蛊惑般的语气问道。
斩鸿将军府,宗月歌房内,萧承翼和宗月歌正坐在茶桌边大眼瞪大眼,旁边站着手足无措的阿琉。
“阿琉,”宗月歌在帅哥含笑的注视下败下阵来,尴尬的摸了摸鼻子,“给三皇子倒茶。”
“小姐,”阿琉慌忙拉了拉宗月歌的袖口,“咱屋里的茶早就凉了。”
“无事。”萧承翼温和的看着宗月歌,说:“月儿,你的身体可好些了?”
“嗯。”宗月歌看着自己面前的男子,白衣飘飘,剑眉星目,嘴角上扬但眼中毫无笑意,一副“我智商很高你骗不了我”的做派,只能谨慎的答了一声。
“月儿不必对我如此戒备,”萧承翼毫不在意的给自己倒了一杯冷茶,饮下后对着宗月歌眨了眨眼睛,“我们可是未婚夫妻呢。”
宗月歌看着南梁尊贵的三皇子如此迁就自己,本该轻松几分,不知怎的却遍体生寒。
“月儿,不知我能否得知,那日你去云裳阁楼顶放风筝,是为何?”
“我......”宗月歌心道,终于切入正题了。
“是不是宗将军的......”
“不是!”宗月歌不知他为何会猜到宗凛那里,本能的否认后,将自己对宗凛编纂的神话故事原封不动的讲了一遍。
“......原来是这样。”萧承翼波澜不惊的脸上仿佛出现了裂痕。
宗月歌总觉得他脸上的每个五官都在嫌弃她是个傻子。
“三皇子......还有事吗?”
平常人听见这样不加掩饰的逐客令,都会不高兴,萧承翼却还是满脸温柔笑意:“见月儿这般......健壮,我就放心了。你好好休息,我就不叨扰了,改日再来看你。”说罢站起身推开了门,宗月歌本能的松了一口气。
“对了。”背着光的皇子转过身,宗月歌放下的心又悬了上来。
“下次月儿可以叫我承翼,未婚夫妻之间不用那么生分。”
“......”
“终于走了。”待阿琉盯着萧承翼出了院子,宗月歌疲惫的趴在桌子上。
“小姐,”阿琉不满的嘟起嘴,双颊似是因为有些生气而泛上淡淡的红色,“三皇子来看你,你怎么都不太开心的样子。”
“你觉得三皇子是什么样的人?”宗月歌坐起身,打算好好跟阿琉科普恋爱自由。
“身份尊贵,翩翩美男,为人温柔,对小姐又好。”阿琉眼睛亮晶晶的说,“怎么看都是做夫君的最佳人选。”
“说的这么好,你喜欢三皇子?”宗月歌好笑的问面前的小丫头。
“小姐!你太坏了!”阿琉说着就伸手来挠自家小姐的痒。
宗月歌被阿琉生气的神态逗笑,二人嘻嘻哈哈的闹了一阵后,宗月歌有些气喘的问:“那......那你喜欢什么样的?”
“我喜欢......”阿琉陷入幻想,“身体健康,最好皮肤黑一些,最重要的是要对我好。”
“嗯——”宗月歌煞有介事的点点头,“府里的阿黑,健健康康,皮肤又黑,见到你就高兴,看来你是喜欢阿黑。”
“小姐!”阿琉气恼的站起来,“阿黑是周管家养的狗!”
“哈哈哈哈......”
袅袅香气自仙鹤状的香炉盖子上漫出,清甜的梨花香似是已经将红木桌腌入味。身着素白纱衣的美丽少女正素手执金剪,修整着白玉花瓶里的木芙蓉。
“小姐,”春桃走进内室,说,“三皇子来了,此刻正在四小姐屋里。”
宗婉音手腕一顿,眼中闪过愤怒,瞬间又恢复成恬静淡然的模样:“哦,是吗?”说罢手中功夫不停。
“小姐,”由于宗婉音没有发话,春桃便一直恭敬的弯腰,“再这样下去,可对您不利啊。”
室内一片静默,只剩下花枝掉落到桌面上的声响。
花瓶中的木芙蓉终于被修剪成让人满意的模样,宗婉音也终于再次出声:“春桃,去惊涛亭。”
春桃终于站起身,暗暗地松了一口气,跟在宗婉音身后揉着腰走出了门。
翌日,宗月歌神清气爽的起床穿上一身滚着银边的淡蓝色长裙,随意带了一支步摇便出了屋子。
“阿——小七?”
宗月歌见小七候在她门外,叫阿琉的声音硬生生的转了个弯。
“小七你看起来好多了。”
“是,多谢小姐照顾。”
“我哪有照顾你,明明是阿琉照顾的。”宗月歌被小七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有些不好意思,“对了,看见阿琉了吗?”
小七的神色瞬间变得僵硬,支支吾吾的说:“没......没有。”
不知是不是有了灵根的缘故,宗月歌的五感这几天愈发敏锐。她突然心下不安,拔腿就奔向了阿琉和小七同住的屋子。
“小姐!”小七连忙跟上。
离着阿琉的住所越近,宗月歌的不安就越强烈,终于随着木门打开的声音,阿琉出现在宗月歌眼前。
阿琉脸色青白地倒在地上,七窍流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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