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川淡然道:“别急,如今时机还远远没有成熟,眼前你必须得洁身自爱,听老爷子的话,表面上跟东洋人离远点,顾问啥的先都辞退了,当然了,你得跟他们讲清楚原由,免得他们误会,不配合你。”
“然后,也得跟我划清界限,我与东洋人合作之事,想必许云媛这婆娘都已掌握,以她的狠辣,下一步就是清洗情报处我的势力。”
李品璋默然,他心中何尝不是如此之想。
但这撇得清吗?
“与日方之间交易的黑锅,就由我来背吧。”章川直视着李品璋,“只要三公子不要忘了我的付出!”
李品璋用力点头,“那是一定,我可以对天发誓!”他说着,举起了右手。
“哎…不用了三公子,我相信您!”章川挡下对方的右手,眼中流露出一丝欣慰的光芒。
只见他从袖筒之中摸出一张纸来,沉声道:“三公子,这是我潜伏在江南政府内的暗卫,你记下他们的名字。”
李品璋拿过纸条,只看了一眼,便骇然色变,“怎么可能,他们三个…”
章川笑道:
“情报处在我手中也有十年光阴了,岂能没有几枚重要棋子?只不过我也没有想到,当初几颗不起眼的小卒,如今也有如此成就罢了,只怕这几人现在会不肯承认,自己曾是情报处的卧底,而公子有机会,不妨敲打他们一番。”
李品璋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
见对方已看完纸条,并记下了,章川将纸条拿了过来,点燃火柴,将其烧成灰烬。
……
回到杭州府第的李兴鸿,屁股还没坐热,却意外地看到了一个访客,浙军副司令兼参谋长孙勇。
看到孙勇,李兴鸿笑了,“孙兄啊,你的消息可够灵通的啊!”
孙勇哼了一声,“你荣升军部总参议,这在江南军界谁人不知啊,上任之前来西湖南堤拜望李老爷子,在杭州府招摇过市,生怕别人不晓得,便是瞎子聋子也知道了,难道我连瞎子聋子也不如么?”
李兴鸿默然不语地坐了下来。
“听说你又去了运河路上的李府?”孙勇凑近了低声道。
“这你也知道,你…你跟踪了我?”李兴鸿愠色道。
“我就算有这闲心,更没这闲功夫呀,是有人在盯着运河路那边,事后报与了我!”
孙勇白了对方一眼,端茶喝了一口,张嘴欲再言,那知李兴鸿猛地竖起右手臂,沉声道:
“孙兄,你的来意我明白,你不用再说了,我自有分寸。”
孙勇怔怔地看着对方,语重心长道:
“兴鸿啊,你我二人当年初来杭州,投奔李老爷子之时,也算是好兄弟,那时的我们,相互之间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我们两人开始出现了裂痕?你一直以为我在打压你!”
言辞之间,却是很伤感。
李兴鸿有些诧异地看了一眼孙勇,瞬息又有些感动。
想当年,孙勇比李兴鸿年长几岁,一直是李存智身边的执事官,而他则是浙省新军的一名连队官。
从职权上而言,孙勇一直都压过李兴鸿一头,后来他们都被李存智派往煤广自治区,辅佐陈天华剿匪与治安。
冬季剿匪之后,孙勇被李存智调回杭州本部,出任警卫标的标统官。
而那时李兴鸿却被留了下来,任李天华的副手,第六标副标统官。
后来浙省新军扩为大清陆军第十镇,孙勇即任第一协协统官,陈天华任第二协协统官,李兴鸿为副职。
在职位上,孙勇明显要高出李兴鸿一头,这让后者很是不服气,暗中较劲。
后面的事就变得戏剧化了,朝廷任命陈天华为陆军第十五镇镇统制官,上将军,东海舰队提督。
这样一来,水涨船高,李兴鸿被晋升为副镇统制官,中将军,职位上超过了孙勇。
现在,那更是不得了,李兴鸿超出了孙勇三级。
但谁的心里都是明白的,并不是孙勇资历和能力不及李兴鸿,而是孙勇目前仍在浙省军中,上面被李品璋封盖着头呢。
而李兴鸿这边就没了盖,除了陈天华。
正因为如此,孙勇今天能来,那的确是将他李兴鸿当成朋友了的。
“孙兄,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但我一颗丹心苍天可鉴,自问站得直,坐得稳!试问,李三公子叫唤,我能不给面子,不去吗?“李兴鸿言正辞言,掷地有声地说道。
孙勇缓缓摇了摇头,沉声道:
“兴鸿,我说的不是今晚你去了运河路李府这事,而是煤广新城小明荃那些事。”
“小明荃之事,不是都查清楚了嘛,是我府中有潜伏日谍,与我无关。”李兴鸿叫冤道。
“不不…现在我才搞明白,你府中之人是章川的暗卫,不是日谍,而章川才是日谍,东洋人的走狗,是他下令让你府上两个人动的手。”孙勇说了实情。
“什么?章川本人就是日谍?这…这谁说的,我怎么不知道呢?”李兴鸿激动地跳了起来。
孙勇沉着脸,大声凛冽道:“谁说的不重要,你尚不知情也不重要,而重要的是,当初章川有一批人安插到煤广自治区军政部门,你是知情的,只是你没有过多参与其中罢了,但态度极其暧昧。”
“胡说,谁在故意挑事陷害我!”李兴鸿像被戳穿脊梁似的,一下子歇斯底里起来。
孙勇深谙李兴鸿绝对不会承认此事,而他这么说,也只是作为朋友,触发一下对方神经,让李兴鸿悬崖勒马。
他看了一眼李兴鸿,放缓语气,又道:
“作为朋友,我要再次提醒你,不要再对许云媛有啥成见,你与她精诚合作,不要再搞小帮派,这对大帅而言,是他最希望看到的。”
“是许云媛一直针对我的,我不过是被动防御而已。”李兴鸿冷冷地说道。
眼见是话不投机半句多,孙勇站了起来,沉声道:
“兴鸿,今儿个我是最后一次劝你,我们两个是朋友,而许云媛,她并不是我的朋友,但却是我的战友,你们两个相争,只要不危害到陈天华的大业,我只当看不到,两不相帮,还有一点,我得忠告你,尽量离李三公子远点。”
李兴鸿也站了起来,抱拳道:“孙兄,谢谢你专程上门相告,你的心意我明白了,但我有我的原则与分寸。”
孙勇听罢恼火异常,恨恨地一顿足,拂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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