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
煤广自治区远郊,上林坡数里外的林中,一辆黑色的马车静悄悄地停着,数十名骑着战马的护卫,散在四周,看似无序,却从各个方向上紧紧地将黑色马车围着。
这辆马车在这里已停了近一个时辰。
车内,叶茗烟隔着车窗,凝视着上林坡城的方向,保持这个姿式已有很久了。
一名忍者打扮的女侍,将倭刀横放在膝上,双手抱膝,眼光同样注视着外面。
一会儿,一阵的的得得的马蹄声,从林外雪地上传出,三名包裹得严实的骑手,出现在林中。
其中一名骑手下马,上前几步就钻进了叶茗烟的黑色马车中。
“快说,你的那些太湖兄弟们,为什么没有按期爆动?”没待对方褪去防寒围巾,叶茗烟便恼怒地开口了。
“陈天华他们,比想象中狡猾的多,我的那几个骨干,被军调司的便衣盯得死死的,稍有风吹草动,他们就会人首分离,而普通俘虏明显被他们感化了,准备老老实实下井挖煤,开荒,自食其力。”金成艺回复道,神色沮丧。
三个多月前,在苏州战役中,他率最后一支骑队抵御马德三的整团骑兵,掩护金天龙撤退。
鏖战到最后,他自己带着十几名亲卫突出重围,逃了出来。
一周之后,传出整个太湖联盟被浙军孙勇部围剿,全军覆没,金天龙阵亡。
无奈之下,他只能到马鞍山当涂,找到小林觉,然后又拜见了吉田和洋介四郎等日方大佬,乞求报仇。
太湖帮被清剿,对日方在江南势力的影响很大,现在能动用的武装,就只有当涂保安联队,可要对付陈天华在江浙的雄厚军力,明显处于弱势。
所以,吉田和洋介还是希望金成艺,能将太湖帮的残余,再收拢起来,然后再慢慢招兵买马,重新东山再起。
他们首要目标,就盯上了关押在上林坡的二万名太湖帮俘虏,希望能暴动出逃,从新归入太湖。
日方派出特工叶茗烟领导策划,金成艺具体实施。
“一群废物,贪生怕死,不堪大用。”叶茗烟听罢,气得俏脸变色,咬牙切齿。
“叶小姐,新城阎王坡那边的行动,并没有奏效,没有引起守军和当局混乱,对上林坡丝毫没有产生牵制作用,所以这边无法按期举行暴乱。”
金成艺终于忍不住推卸责任,把阎王坡的行动,胡乱指责一番。
“八嘎!按理说,这次没有阎王坡的配合,你们也应该想方设法起事暴动,上峰为了支持你们这次起事,不惜动用了潜伏多年,青狼这边的人,他们已经尽力了,并开始产生蝴蝶效应,可惜的是,被陈天华这厮给及时扑灭。”叶茗烟深感遗憾地说道。
面对像陈天华这样的强劲对手,叶茗烟总是感到力不从心,继而信心不足,那怕策划得最周密也无用,他一出手就能扭转乾坤。
阎王坡事件,陈天华的军调司已着手调查,情况比想象中要糟,没想到他们很精明,三下五除二就基本锁定了目标。
看来,这次行动又是一出偷鸡不成蚀把米的结局。
叶茗烟收回了目光,对着金成艺命令道:
“少帮主,你还得在上林坡潜伏下来,这几天俘虏们都将分配到岗,无论是去下井挖煤,还是进山开荒、伐木,或者是进入畜牧场,你必须保持与他们联系,发展成员,争取在下次合适时机,再次暴动,无论如何,太湖帮必须重建。”
“成艺明白,叶小姐请放心!”金成艺垂下了目光。
他心里有数,潜伏下来一个个地去动员,发展,候年马月才是个头啊,而这些家伙一旦被洗了脑,说不准哪天到政府那儿去告发,也说不准。
总之,潜伏下来搞这种策反行为,这那是他少帮主干的活啊?
但话也说回来,现如今的少帮主,身边也就几十号人骑,在东洋人眼里,犹如丧家之犬,还能做什么?
是啊,没有一支几千人的队伍,东洋人是不会去花钱培植他的。
天下那有免费的午餐。
“好了少帮主,本小姐还有公事要忙,我们就此告别,请努力工作,若要找我,就用这个联系方式。”叶茗烟这次说得很平静,她递给金成艺一张小卡片。
“谢谢叶小姐,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那好,祝少帮主马到成功!”叶茗烟对他嫣然一笑。
金成艺点了点头,有些遗憾地离开黑色马车,向前几步跨上战马,双腿夹马腹,疾驰而去。
上次见面,他对叶茗烟这骚娘们还颇有兴趣,如果这次暴动成功,把这娘们搞到手,那是极容易的事。
现如今,暴动没成功,这艳事还能好意思提?
入娘的,咱没这个口福!
金成艺他们刚离开,那辆黑色马车,数十黑骑,同来时那般,悄无声息地又消失在上林坡外的雪原之中。
……
煤广新城,李公馆。
李兴鸿满脸凝重,那些被顾祝年关注,成为嫌疑人的小妾,丫鬟女仆和几个护卫,都跪在他的面前,低垂着头。
“是哪一个做的,谁想害我!”李兴鸿的声音里,有着压抑不住的愤怒。
刚从陈天华的总督府返回公馆,他越想越气,心有不甘,决定自己先审一边再说,别特么成冤大头,这可不成。
以前,他始终站在杭州李府这边,跟陈天华之间多少有点不那么合谐,现在,都要共和天下了,他们翁婿之间突然间变得步调一致,他就自然没必要再站队了嘛。
可今晚这场听证会,让他十分尴尬,在陈天华心中树立起来的形象,在瞬间轰然倒塌。
顾祝年那意味深长的目光,略带讥笑的话语,纪春生疑惑的表情,都如一根尖刺一般,狠狠地扎在他的心上。
“不关我们的事,老爷!”几个年轻的侍女满面惊惶,连声辩解。
谁都知道,这一件事可能要掉脑袋的大事情。
几名护卫也是极力否认。
令他惊讶的是,他的小妾吴茵和正房夫人的程侍卫,两人一个极不被人察觉的目光交流,被他发现了。
“阿茵,怎么回事?”李兴鸿呵斥道。
那个小妾一怔,然后满面坦然地抬头注视着李兴鸿。
李兴鸿眼光收缩,面色狰狞,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挥了挥手,让所有人都出去,只留下小妾吴茵。
“真的是你?”
“老爷,是我做的!”吴茵勇敢地承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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