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请稍安勿燥!”罗龙云说道:
“大伙听我说,海陵虽说是个镇,但它比崇明县城还难以攻占,那里是崇明水师的基地,有一个守备营,还有五个营的水师驻防,我们这些人去了,如果能一鼓而下,攻下还好说,一旦打不下来,我们就要遭灭顶之灾了,我们死不足惜,可是我们的家人怎么办?”
众人都沉默了。
“罗兄弟,那你说怎么办?”马德三问道:
“困在这里也是死,去攻海陵也是死,难道我们只能死,就没有一条我们的活路吗?”
罗龙云见状,便大声道:“各位工头大哥,你们相信我罗某人吗?”
“这个时候还说什么相信不相信呢?罗兄弟,你我已经是一条线上的蚂蚱啦,你有什么主意就请快说,这可是关系到数万条人命啊!”马德三急得跺脚甩手。
“是啊,都这个时候了,有想法就赶快说啊。”
“……”
众人都没了主意,巴不得罗龙云能指一条明路,让大家走走试试。
见火候差不多了,罗龙云点了点头,朗声道:“不瞒各位大哥了,罗某人以前是干打家劫舍,不用本钱的买卖,只因讨了婆娘,这才洗手不干的。”
经他这么一说,众人不由得恍然大悟,看这厮下手杀官兵时的那个利落劲,直叫一个干脆,原来这厮是个土匪?
不过,眼下这些人的处境,比起土匪来可更是不如,已经是反贼了。
“龙云我以前的大哥义薄云天,也是泥腿子穷鬼出身,最喜的就是劫富济贫,手下有上千精兵,人强马壮,大家给我一到两天时间,我去找我大哥说说,请他带人渡江过来,领着我们一起干。”
“你大哥是谁啊?”
“我大哥江湖号称洪半天。”罗龙云骄傲地昂起头,“大伙只要给我最多两天时间,我就能劝说我大哥渡江过来帮助咱们。”
洪半天是谁?
原来,洪阿四在赣南,赣州及湘西一带的江湖上,那是名声远播,可在江浙一带,他的势力波及不到,鲜有人知道他。
更何况这在消息闭塞,孤陋寡闻的崇明沙洲,不知道洪半天大名,那是在情理之中。
大家这时你瞅我,我看你,是面面相觑。
“行了,洪半天就洪半天,咱们得相信罗兄弟,他也是在以命相搏,不会糊弄咱们。”马德三大声道:
“反正已到了现在这个模样,不干就是死路一条,我们干了,等两天,你可要真的找来援兵呵!”
“当然可以,我罗龙云以祖上名誉发誓。”罗龙云见计划成功一半,心里大喜,他拍着胸脯说道:
“只是这两天大家伙也别闲着,这曹东庆的府邸里有大批粮食,大伙先将他分下去,各人吃得饱饱得,然后削竹为枪,垒土为墙,作好打仗的准备,想必两到三天,那些官兵们也会来了,我们得做好准备。”
“行,这些事我们来办,你放心去找援兵吧!”马德三当场表态,大家都默默点头表示同意。
现在,只能是死马当成活马医了。
崇明海湾口盐场,数天来终于冒起了炊烟,但无论男女老少,虽然都吃饱了饭,脸上却没有一丝欢愉之色,不确定的未来让他们忐忑不安。
在马德三几个工头的安排下,场里无论老少一齐上阵,削竹为枪,垒土为墙,不分昼夜地拼命干着。
你还别说,五六万人拚命起来的力量是巨大的,一天一夜过去之后,在海湾口盐场,一座简易版的土城墙奇迹般地竖了起来。
……
崇明县城中兴镇,原知县衙门,现在属于五品副主委郑道明的官邸,因为总督衙门前半部分还在修建,这里依然是重要的衙门办公之地。
他看着面前衣衫破乱,浑身血迹的几个盐商跑过来,头皮都快要炸了。
“你们说些什么?海陵海湾口盐场的盐丁造反了?怎么可能?曹东庆和他的几十个兵丁呢?”
“大人,曹总管被那些盐腿子给杀了,兵丁也被杀光了。”一盐商哭诉道。
郑道明听罢,眼前阵阵发黑,几乎昏厥。
海湾口盐场,那是崇明三大盐场之一,而且是最大的一家,那里要出了问题,如何向新成立的自治区政务委交待啊!
刚成立不久的崇明自治区政务委员会,作为五品副主委的他,主管的政务之一,恰好就是盐政。
现在的总督衙门各属衙,官员还没完全凑齐,主委郑坤和副主委茅新,都到上海,杭州各大城市的学堂里,去招募官吏呢。
现在崇明衙门里真正在主事的,都是原崇明县衙里的那些官吏。
郑道明心里明白,这些盐丁暴乱,如果不能及时平息的话,总督大人新官上任三把火,第一把火恐怕就是砍下他的脑壳当夜壶踢。
该死的,盐工为什么要造反,郑道明也能猜出一二,千不该万不该,不该贪抚恤盐工的那一点银子和粮食,这一下祸事来了。
“快,快去请那军门他们过来商议,对了,还有那些副将,都请来,全都请到县衙来,设宴!”郑道明有些失态地大喊大叫。
趁着事情还没有闹大,赶快将这些盐腿子的火给扑灭了,封锁所有的消息,才是上策。
想到又不知要破费多少银子才能堵住一些人的嘴,郑道明只觉得胸口火辣辣地痛,现在衙门里完全是入不敷出,这一次铁定是要亏大本了。
……
距离海湾口盐场几公里远的一座山林里,洪阿四和他的几个心腹,正百无聊赖地躺在地上,嘴里嚼着草根,脑子里却回味着当初做土匪时的一些滋味。
初次当上土匪那些年,人倒是自由自在,可‘创业’艰难、朝不保夕,脑袋拴在裤腰带上的活计,那里能与后来壮大之后相比。
不过貌似现在自己又要重新创业,冒充土匪了。
“将军…将军…”一名旧属喘着粗气跑来。
“什么将军,叫我大当家的!”洪阿四霍地坐了起来,“再叫错,我让人割了你的卵子去喂狗。”
那名跑得气喘吁吁的旧属有些懵懂了,以往洪阿四喜欢下属称他为将军,最讨厌有人叫他大当家的,可现在倒过来了,还没整习惯呢。
“是是…大当家的,那个潜入海湾口盐场的罗队官回来了!”旧属缩紧了脖子禀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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