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小侯爷,药煮好了。”

    荼弥的声音传了进来。

    晏景玄眼中微动,目光未从阿卿脸上移开,哑声应道:“进来。”

    荼弥推门,端着汤药走进内间。屋内红烛燃至半截高,大红喜帐垂在榻边,床榻上的阿卿双目紧闭,没有醒过来的迹象,小侯爷也还穿着婚服,一动不动坐在床榻边。

    窗外流进来的月光落在这对新人身上,却是平添了几分寂然。

    她心下叹了口气,好好的洞房花烛夜,怎么就成这样了,她走近小声道:“侯爷,奴婢来给阿卿喂药,隔壁抬了热水,您先去沐浴换洗。”

    晏景玄纹丝不动,轻道:“我来喂,你下去吧。”

    荼弥只好将药碗放下,迟疑了会儿,又道:“侯爷,时喜和时欢醒了,但她们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记得忽然就睡过去了,奴婢让钱大夫瞧过了,说是她们闻了迷药。”

    晏景玄闻言,眸中闪厉色,却没有接话,只是默默拿起了药碗,试了试温后,才舀了小半瓷勺放到阿卿唇边,微微倾入她口中。

    似乎是尝到了药味,昏睡中的阿卿皱了皱眉,喃道:“苦……”

    晏景玄气息微滞,唇边转瞬即逝的笑了下,便又继续喂药,似是在回应阿卿的“苦”,轻道:“伪装得刀枪不入,原来也怕苦啊。”

    荼弥也听到了阿卿的呢喃,心里微惊,她不止一次看到过阿卿喝药,那般一气呵成的动作,她还以为她是半点不怕苦的,原来只是强装罢了。她悄然退了出去,掩上房门。

    喂过药后,还不见阿卿醒来,晏景玄起身站在床榻边,定定思虑了半响,忽然将手伸到了阿卿腰处,想为她脱掉外衫,让她睡得安稳些。

    只是刚碰到腰封,手便被狠狠地抓住了。

    阿卿猛地坐起来,才发现抓住的是晏景玄的手,不禁怪异他的手为何在她腰上放着?

    但也知道小侯爷正人君子,不会做趁人之危的事,便松开了手,问:“小侯爷做什么?”

    晏景玄见她醒了,绷紧的长眉舒展,下颌也放松了,但面色却沉了下来,他注视着阿卿,平静道:“你说呢?今日本侯的洞房花烛夜,为夫亲自替夫人宽衣解带。”

    他声音无波无澜,但听着又莫名带了些不愉,阿卿不明所以,抿了抿唇,才发现唇边是苦的,嘴里也都是药味,下意识蹙了蹙眉心,便听晏景玄问:“苦吗?”

    许是刚醒过来,脑子尚未清醒,她竟然微微点了点头。

    晏景玄眸色渐深,俯下身凑近她,沉声道:“我帮你。”

    怎么帮?

    阿卿想问,只是话还没出口,唇边忽然贴上一片柔软。

    她微微一愣,便忘记了将人推开,而晏景玄没有给她再次拒绝的机会,一手抵在她脑后,一手揽住她腰身,将她压向床榻。

    她本该推开他的,可是抬起手在空中停了半响,最终落回了榻上。

    起初这个吻还只是试探,缱绻的,温柔的,像是猛兽舔舐着猎物,极为耐心地品尝,但很快变得不满足,攻城掠地,想要入侵占领她的每一寸,留下属于他的气息。

    红烛晃动,烛泪垂落,裹住了烛身,像是披上了嫁衣。

    阿卿不知换气,长时间的滞气让她身子渐渐软了下来,气息微喘,晏景玄才放开了她。

    “我……”

    她才张了张嘴,便又被噙着了,眼前只剩下他葳蕤的长睫。

    “闭眼。”晏景玄轻道。

    看到阿卿听话得闭上了眼,他俯下唇,气息再度纠缠,不知过了多久,才彻底将人松开。

    他用一只手肘撑着全身,另一只手理了理阿卿微乱的发丝,垂眸注视着她,半响后低低道:“阿卿,你说还有两年,一刻也不能少。”

    两年,他才敢去赌,他能找到救她的法子,但若是没有两年,谁来救她,谁又来救他?

    阿卿微怔,清冷的眸子里泛了光,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晏景玄这才起身,唤了荼弥进来帮阿卿换洗,他也去别处沐浴更衣。二人平静躺在床榻上,谁都没有再去计较他们是否该睡在同一张床上,似乎这样才顺理成章。

    阿卿定定望着藻井,问:“小侯爷,时欢和时喜醒了吗?”

    晏景玄微眯了眸,沉声道:“醒了,她们没事,只是闻了迷药。”

    “睡吧,”他声音很轻,伸出手臂,哄睡般拍了拍阿卿的被衾,“这事明日再说。”即便阿卿不提,他也不会轻易放过今日之事。

    阿卿望了望他,缓缓闭上眼。折腾了将近半夜,二人都已累极,很快便沉沉睡去。

    **

    翌日,阿卿醒来,抬眼便看到晏景玄侧躺着,撑着手臂在看她,不知他醒了多久,这般看了她多久。

    “醒了?”晏景玄笑。

    阿卿不接话,她原以为知道了阿眠的事,她夜里会做梦,会不断惊醒,不曾想竟一夜天明。

    看着她将被子越拉越高,只余了眼睛在外侧,晏景玄笑着将被衾往下拽了拽,露出了她的脸,凑近她道:“阿卿,今日是我们大婚后的第一日,一会儿要同去见过母亲,你再这样,若是迟了,我可不帮你。”

    听他提醒,阿卿才想起她该去给长公主敬茶,便要起身去梳洗。

    晏景玄忙握着她,将人拉回被衾中,道:“我骗你的,还早。”

    阿卿淡淡看了他一眼,也没了再躺下的心思,便坐了起来,想起他睡前说的话,问:“小侯爷,没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晏景玄笑意淡了下,也坐了起来,道:“昨日来的人,可是翟庄?”

    他与贺兰衣不熟,一时还怀疑不到他,而李珏一直在席上,与李暄同进同出,也不会是他。所以,晏景玄才会怀疑到翟庄身上,何况翟庄之前便偷偷来过。

    阿卿又看了他一眼,微微摇头道:“不是他。”

    晏景玄倒是意外,竟然不是翟庄,他没有再问是谁,既然阿卿不想告诉他,他便自己来查,随意问:“他来做什么?”

    阿卿不吭声,她不想骗他,却也不能将实情告诉他,所以沉默。

    虽然贺兰衣最后说的话,她并未放在心上,但此时还是不由得清晰起来,若最终查明不是将军府有罪,而承元帝错判,他会站在哪边?

    那是他敬重的舅舅。

    她又算什么?

    晏景玄见她还是不想说,便不再问,勾着她的手指,不轻不重的把玩着,指尖若有若无地抚过手腕处的雀羽镯,轻道:“不想说便不说,等你哪日想说了,再告诉我。”

    他嘴上这么说,心里还是微微有些失落,他想帮她,但前提是,她能毫无保留的信任他,只是现在的他,还不足以让她完全信任。

    直到荼弥来叩门,二人才各自下榻。荼弥进来替阿卿梳妆,给阿卿绾了发,又在发间别了只凤钗和步摇。

    阿卿虽平日里不作打扮,但今日还是要隆重些的,便任由她了。

    晏景玄也换了身衣裳,走进来时,阿卿正在更衣,她看到绾着发的阿卿,不自知笑了笑。

    他家娘子可真好看。

    **

    “公主,小侯爷和小夫人来了。”丫鬟一路小跑着来报喜。

    长公主抬目,看到相携走进来的阿卿和晏景玄,眉眼带笑温和道:“阿卿来了,快过来坐。”

    昨日之事,晏景玄早便交待荼弥,不要传出去,也不要传到长公主耳中,故而长公主还不知道尚索院发生的事。

    晏景玄轻轻握了握阿卿的手,便松开了她。阿卿与他对视一眼后,接过荼弥手中的热茶,上前奉给长公主,俯首道:“长公主殿下,请用茶。”

    长公主没有接,她不动声色地瞥了眼晏景玄,虽然笑着,但声音有些哀怨道:“原来阿卿不认我这个母亲啊。”

    阿卿愣了愣,又道:“母亲,请用茶。”

    长公主复又笑起来,接过茶水,微抿了一小口,放在荼弥端着的漆盘上,将一早便准备好的礼递给阿卿,是一盒首饰,材质样式都是上好的,但颜色却都是极为清新雅致。

    她见过阿卿几次,都是素面朝天,头上也没太多发饰,才特意让人给她打造的这一盒首饰。

    长公主柔声道:“好孩子,既然进了侯府的门,以后便是我侯府的人,阿景,就交给你了。”

    阿卿正欲推辞,晏景玄走到她身边,笑道:“阿卿,母亲给儿媳的礼,你可不能拒绝,不然就送不出去了。”

    阿卿顿了顿,微微颔首道:“谢过母亲。”

    二人又陪长公主用过早膳,说了会儿话,才走出宛宁院。

    走在回尚索院的路上,阿卿想到长公主方才提到再过些日子中秋佳节,侯府总算能过一个团圆的中秋节了,不由蹙了眉问:“小侯爷,信南王世子还有几日回蜀地?”

    晏景玄道:“三日之后。”

    阿卿又问:“我们也要去蜀地这件事,你没告诉长公主吗?”

    晏景玄停下步,转过身看着阿卿。他五年不归家,无论如何,是该留下来陪母亲过中秋佳节,可阿卿的身体不能再等了,他道:“阿卿,等我们从蜀地回来,再向母亲认错赔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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