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夜,丞相府前院灯火通明,书房内的气氛却紧张至极。

    “还没查到是谁放出的消息?”丞相韩珽怒气冲天,一掌拍在书案上,身为三朝元老,他年过花甲,但气势逼人,尤其是一双眼睛,极为锐利,似要看透一切。

    前来回禀消息的黑衣探子心虚得低下了头,不敢言语。

    韩雍看了一眼韩珽,抬脚便踹翻了那黑衣探子,啐道:“废物,还不赶紧滚去查。”

    “等等,”韩相叫住他,“盯着晏景玄的人可发现他有何动静?”

    “回相爷,晏小侯爷除了去镇抚司便是肃王府,属下等不敢靠近肃王府,只能在外面盯着,没有打探到有用消息,近来锦衣卫出动的人太多,行踪密集,属下等无法逐一追踪,属下无能。”

    这几日,锦衣卫接连派出多番人手外出,少则半个时辰,多则一个时辰,便回了镇抚司,而在他们前后,又有几路人外出,如此接连进出,让人措手不及,难以提早通风报信。

    凡锦衣卫外出,必带人回诏狱审讯,一时之间,诏狱哭喊连天,令闻者心惊,许多贪污行贿欺压百姓的官员还未反应过来,人已经在罪状书上签字画押。

    百姓拍手叫绝,官员人心惶惶,就连平日早朝,都沉闷了许多,但也整肃了许多,许多官员身上挂着的玉坠子,都藏了起来,生怕被晏小侯爷看到,引火烧身。

    晏景玄既然将这事放在了明面上,韩珽等人便只能忍气吞声,除了日日在朝堂上谏言,称锦衣卫如此行事,不利京城安稳。

    “韩丞相此言差矣,大梁数百年基业,国库才得殷实,若是毁在此等贪官手上,才是真正不利民生安稳,本侯在边关时,常见粮草供应不及,将士们缩衣省食,而京城众官,锦衣玉食,铺张浪费,便是今日,长安街上亦有衣衫褴褛的乞食者,敢问韩丞相遇到他们,是以礼相待,还是避之如狼?”

    “贪官中饱私囊,搜刮民财,欺压百姓,多少人因此沦为韩丞相看不上眼的乞儿,莫非韩丞相还是觉得,本侯做的不对?”

    今日早朝,晏景玄一番话,堵得韩相哑口无言了许久。这会儿韩珽想起他的话,心中还愈发觉得不妙,没有提早解决晏景玄,恐怕之后会是个极大的变数。

    “下去罢。”

    “是。”黑衣人应下,一个闪身人便消失在暮色中。

    “雍儿,”韩相抬眼看着韩雍,他半指宽的浓眉一拧,长长地叹了口气,“五年前,我们去晚了一步,没有给李暄安上通敌叛国之名,如今又传宫中下毒之人乃是北境细作,李暄只怕是等不及想出来了。”

    韩雍眼中亦是一片阴暗,道:“当年那个宫女,姑姑早便让人处理了,绝对不是什么北境细作,看来是晏景玄打算让人给李暄替罪了。”

    民间已是议论纷纷,替罪一事势在必行,他们要如何阻止倒成了棘手之事?

    韩相半眯着眼,忽然大笑:“晏景玄啊晏景玄,竟敢用相同的招数,本官岂是你个小娃娃三番四次戏弄的?”

    **

    次日早朝,靖国公上书,请皇上下旨彻查当年宫中下毒一事,一把鼻涕一把泪说起当年文熙皇后过逝时,大皇子李暄灵前守孝三个月,是至孝之人,岂会下毒戕害皇上?

    一把老骨头,跪在銮殿中央,终是让人看了不忍,纷纷站出来附议。

    承元帝面上平静,但心里已是波澜起伏,差点堵住了一口气咳出声来,强忍下去,最终下旨让三司审理此案,锦衣卫协理。

    靖国公早已准备好证据,只待下了朝便递到大理寺,当然,证据已然做了改动,禾娩由乡下丫头改成了被人卖进长安的北境蛮奴,隐藏细作身份潜伏宫中,伺机而动。

    朝堂之上,韩相始终默不作语,冷眼看着一切。晋王却急得如同热锅蚂蚁,偷偷看了他好几回,在他眼神安抚下,才慢慢镇定。

    看到他们如此平静,晏景玄心里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果然刚从宫里出来,还未踏进镇国侯府,简行加急来报,说禾央失踪了。

    “怎么会失踪?看着她的人呢?”晏景玄难得染了怒色,声音里透着寒意。

    自从找到了禾央,靖国公便派人替她赎了身,养在一个僻静巷子的一处小院里,派了人看着她。

    虽然他们这次伪造的证据里没有出现禾央这个人,可是在这个节骨眼上将人弄丢了,若是被韩相的人掳走,结果难料。

    简行这算是替人受了气,他低声回道:“听靖国公府的下人说,禾央姑娘去了长安街一家胭脂铺子,进去了一个时辰还未出来,跟着她的人觉得有异,冲进去已经没了身影,眼下靖国公府的人都在四处寻找。”

    听到禾央竟是在长安街上失踪的,晏景玄声音愈发冷冽,“是谁允她随意走动的?”

    “是看守她的人私下放的。”

    “荒唐。”晏景玄厉声道。

    他知道禾央在靖国公手中,没有派人接手过来,是对靖国公府的信任。何况,靖国公让人查了五年,他一回京便带人走,有抢功之嫌,他为避嫌,才没有出面要人。

    “先去靖国公府。”晏景玄掩下神色,抬脚便要往靖国公府走,想起昨夜答应过阿卿出府时要带着她,遂吩咐简行,“你去将阿卿接过来,我先去靖国公府。”

    简行愣了下,才道:“是。”

    **

    简行接上阿卿后,想着侯爷既然允许阿卿跟过来,必然没有打算将这事瞒着她,便在路上将禾娩禾央的事林林总总说给她听。

    虽然只是讲得不太顺畅,但阿卿听懂了,也可以说,这些她早就知道了,但她还是装作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简行以为自己没有讲清楚,挠了挠头,说:“算了,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到了靖国公府,他们言明身份,经由国公府下人带了进去。屋内晏景玄正在与靖国公和大公子嵇怀绪商议接下来如何行事。

    禾央失踪,禾娩不是北境细作的事很快便会被揭穿,如此一来,这几日便功亏一篑了,太子殿下也将出府无望,靖国公愁得长吁短叹。

    唯一庆幸地便是,他们伪造的证据,还未来得及呈到大理寺。

    “小侯爷,这事是靖国公府的疏忽,眼下要如何行事,不知小侯爷可有高见?”靖国公深感愧疚,话里带了些疲惫。

    原以为大事将成,谁知出了如此严重的纰漏,又回到了原点。

    晏景玄没有接话,他静坐着深思,除非找到人,否则这事就陷入了死局,皇兄恐怕一时难以出府。

    下人将阿卿和简行带进来时,屋内安静得异常,靖国公见忽然走进来一位戴着面纱的女子,差点儿以为禾央被找回来了,险些从椅上站起身。

    又见阿卿自顾行至晏景玄身后站着,才发觉来人不是禾央。

    “小侯爷,这位是?”他问。

    晏景玄抬眼,未做解释,只淡淡道:“我的人。”

    靖国公和嵇怀绪相视一眼,倒是不曾听说小侯爷身边有女子。当然,这个时候他们也没心思想阿卿究竟是谁。

    嵇怀绪道:“小侯爷,不如我们再放出谣言,就说有人不想太子殿下恢复清白,想要从中作梗。”

    晏景玄不是没有想过这个法子,但,“不可,再多的谣言,都抵不过禾央的证辞,宫中有一宫女为禾娩同乡,她自然也认识禾央,若是她出面作证,便能证实禾央身份。”

    他眉眼一紧,忽然道:“禾央为何偏要今日去长安街那家胭脂铺子,可问了清楚?”

    嵇怀绪摇头,“还未,去过小院的人都已经被押在院子里,包括几个送饭的嬷嬷,一个伺候的丫鬟,还有一位大夫。”

    “她生了何病?”

    “无病,丫鬟和大夫都是禾央在玉香楼时认识的,那大夫原本是玉香楼里一个杂役,我让人替禾央赎身时,她提出必须要带着这两人,否则死也不会离开玉香楼。”

    晏景玄思虑半瞬,起身道:“靖国公,我要亲自去看看那两个人,还请派个人带路。”

    靖国公亦起身道:“也好,小侯爷亲自去看看,我让怀绪带小侯爷过去,劳烦了。”

    同为三朝元老的靖国公,本不必对晏景玄如此气,但此番是靖国公府有错在先,何况同为太子李暄谋事,才处处低了一头。

    “告辞。”晏景玄拱手为礼,唤道,“阿卿,我们走。”

章节目录

遇卿欢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笔趣阁只为原作者乔时肆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 第 26 章 第二十六章-两相欢讲什么,遇卿欢,笔趣阁并收藏遇卿欢最新章节 伏天记笔趣阁最新章节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