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水城。
简称洛城,别称洛邑、洛京。
前朝夏、封、望三朝都曾在这洛水之畔设立都城。
拥有六千多年的文明史,五千多年的城市史,三千多年的建都史。
历史名胜古迹数不胜数。
如今洛城也是洛州经济、文化、宗教中心,常住人口超过五百万。占地辽阔,地理物产丰富,经济、文化辐射周围云州、坤州,背靠珞珈山脉,北面地接北溟海,天险所依凭。
拥有如此富饶的资源,洛城自然也备受青睐。
奈何,洛城太靠近大禅寺了。
从大乾王朝建都伊始,大半个洛州就已不在自己的掌控之中。
洛城中几乎人人信佛,佛教在此地一家独尊,基本找不到其他教派生存的土壤。
今天是一年一度的乞巧节,洛城中街市上一大早就格外热闹。
大量年轻男女,穿红带彩、莺莺燕燕走出家门,游玩在洛城各处名胜景地,或去大禅寺烧香礼佛。洛城有八河,都是洛水分支,八河穿城而过,共同为洛城构建成了城中一处处绝妙景致。
其中之一的洛樱河畔,更是一大早就有游船、画舫无数,等待赏花。
清晨的河面,渺渺雾气升腾而起。
其中一艘不大不小的中等私家画舫上,一名气势沉雄的中年男子站立舟头,极目洛樱河两岸。
洛樱河边上有一座名为樱花山的矮山,风景秀丽,地势极佳,因为地理环境独特,周围便是热闹的西市与樱花街,居住在樱花山上颇有闹中取静之意。
因此不少本地有钱人,都以在樱花山上拥有一处房产而自豪。
当地的房产价格也因此一路攀升,最贵的地界,甚至达到万金一户的地步。外界更有报价两万金者,依旧一屋难求。
而他,马上就要搬进豪宅区的樱花山上居住了。
中年男子年在三四十之间,身形高瘦、手足颀长、脸容冷峻,显露出一家之主的威严。
人到中年,有房有船又有妻,他感觉人生圆满了。
不知觉间背起了双手,遥看附近一艘艘画舫,上面的男男女女要么风花雪月、舞文弄墨,要么舞刀弄剑,在女眷面前卖弄武艺。
可这庄稼把式落进男子眼中,颇有些不屑之意。
“老爷,樱花山快到了。清晨河上雾气深重、寒风拂体,还是进屋内歇着吧,别感染了风寒。”
身后传来一声软侬的问候,一位双十年华的美少妇,双目含情脉脉看着自家汉子。
男子闻言转身,搂过美人哈哈一笑道:“多谢夫人关心,老爷我修炼有成,区区风寒哪能近我身。”
美妇感受到他搂在腰间的小动作,娇媚白他一眼,“那也不能拿自己的身子开玩笑。老爷您是一家之主,您的身体健康,才是一家安定的根基。”
“夫人说的是。夫人昨夜辛苦了,更应该小心身子才是。走吧,我们入内休息。”他体贴的脱下身上的皮草坎肩,搭在美妇肩头。
美妇趁势,轻轻依靠在男子胸口上,两人半抱半搂的走进屋中。
“老爷,我们家真的在樱花山上买下住宅吗?那以后,奴家岂不是要与那些达官贵人为邻了。”
男子淡定道:“夫人,老爷我何时曾骗过你。咱们的新家就在山腰上,开窗就能看到洛樱河。以后你在床上躺着,也能遍览河上的画舫游船。”
“真好,奴家做梦也没想到,有朝一日能在这般豪华之地拥有一处房产。如果奴家能为老爷再生个一男半女,奴家这一生,就真的无憾了。”
男子闻言颇为感动,紧紧搂住美妇,将双手贴在美妇肚子上,道:“会有的,一切都会有的。樱花山上的房产房契与地契,为夫早已经写下夫人的名字。加上为夫这么多年的积蓄,以后就算为夫不在了,你们母子也能过安稳生活。”
话音未落,就被一只纤纤玉手按在唇上。
美妇娇嗔道:“奴家不许你这么说。老爷身体康健,定能长命百岁,怎么可能不在呢。以后定不许,再说这些不吉利的话了。”
“哈哈哈,夫人说的是。”
一对男女,热络的说着情话,情到浓时干脆你侬我侬。
顿时,画舫行驶时开始出现不规律的震颤,激荡起河水波纹都为之紊乱。
船首的船夫,船舱中的仆人对此见怪不怪,都默默做事不闻不问。甚至,船夫还下意识的放慢行驶速度,仍由画舫在河面上随波漂流。
但距离本就不远,即便随波逐流画舫依旧靠岸了。
中年男子意犹未尽的牵着满面红润的美妇走出画舫,在家仆拥戴下,缓缓向樱花山走去。
路过樱花街市时,更是豪爽大采购。丝绸、名画、珊瑚、美玉,只要美妇看中,就立即出手拿下,出手阔绰至极,引得不少商人毛遂自荐。
忽然,路过一处拐角时,迎面走来一个灰衣僧袍的中年和尚。
虽然他穿着简朴,手持盲杖、钵盂,脚踩一双芒鞋,面容清瘦,皮肤黑黄,一副苦行僧的模样。
过往行人却对他十分恭敬礼让,常有信男信女对着和尚合十行礼。
中年男子陡然见到这和尚,面色有些不自然,悄悄拉了拉修长的头发,遮住半边面容。
见到自家夫人还在绸缎庄里挑选华贵绸缎,他劝了一句,“夫人,还是赶快去新家看看吧,这些以后有的是时间买。”
“是,老爷久等了,我们这就走吧。”她习惯性挽着丈夫,这次男子却躲了一下,大跨步走在前面。
俗话说怕什么来什么,刚出绸缎庄,那苦行僧男子竟也迎面走了过来。
双方碰了个正面。
“咦,你是真行师弟?”苦行僧诧异打招呼。
中年男子眼神躲闪一下,强自镇定道:“大师你认错人了,我名吴修,不是僧人。”
“阿弥陀佛,是贫僧认错了。请问吴施主,你可有孪生兄弟在大禅寺修行?”
吴修心中有些不耐烦,却不敢拂袖而去,“我吴家一脉单传,并无兄弟姐妹。我还要陪夫人回家,就不打扰大师采购了,告辞。”
合十一礼后,主动转身搂着美妇离开。
苦行僧还了一礼,默默看着他离去的方向。
“真像。简直不敢相信世间竟有这般巧合之事。回头得问问真行师兄,是否有孪生兄弟流落在外?”
这话声音不大,却清晰传进前方没走多远的吴修耳中。
他面色顿时阴沉下来,不着声色的从袖口弹出一点粉末,落在转身进入绸缎庄的苦行僧衣服上。
之后一家人来到樱花山上新家,整个豪宅坐落在半山腰上,占地广阔,亭台楼阁、花园假山应有尽有、美不胜收。可惜他心事重重,乔迁之喜也没能感受到。
反倒是美妇,尽管日日夜夜的操劳过度,却依旧精力充沛地指挥着仆人忙前忙后。
吴修悄然来到后花园,在假山上拨弄一块浮石,顿时露出一道直通地下的通道。
穿过狭长的地下通道,他来到一处石屋组成的地下室中。
室内正中盘踞着一尊丹炉,四周柜子颇多,琳琅满目的放着各种精致玉瓶、木盒。地上几个箱子,打开一看,珠光宝气耀目,竟全是黄金、珠宝、美玉之属。
吴修对这些珠宝黄金并不在意,从柜子一角中翻出一件黑色皮甲,又从最里的一个狭长黑箱中,抓出一把刀鞘古朴的修长朴刀。
“铿锵~”
长刀出鞘,森寒的刀刃映照着烛光,让室内反射出层层叠叠的七彩磷光。
只见刀身近柄处雕刻着“斩邪”两个古夏字,真气吞吐间,长刀上寒光闪闪,如同渡上一层光刃。凭空漂浮在当空中,嗡嗡作响,仿佛活着一般。
这把“斩邪”,竟是一件罕有的灵器宝刀。
若是让爱刀人士看见,指不定要怎样的艳羡。
吴修提了东西走出密室,寻到依旧兴奋不已的美妇,“夫人,我有事要外出一趟。你在家,把家看好。”
美妇一愣,“啊,老爷这么快就要走。”
她是这个家里,唯一知道自家老爷秘密的人。
虽然老爷每年都只有极少时间能陪伴自己,可这次才回家没两天,怎也不该这么快就走的啊。
难道是我刚才在画舫上还不够卖力?
这般想着,立即就将如水般的身子贴了过去。往常每次这般,老爷都会忍不住搂着她,迫不及待猴急起来,这次却推开了她。
“不是回山,是有些事要办。你乖乖在家等着,顺利的话很快就会回来陪你。”
美妇擅察言观色,知道是真有事,便不在纠缠,眼神中流露出关心道:“那老爷注意安全,奴家在家等你归来。”
“嗯,乖。”
吴修摸了一把她的脸蛋,转身出门去。
“老爷!”
吴修恼火转身,“又怎么了?”
却见女子双手捧着肚子,温柔呼唤道:“老爷,早点回来。”
吴修神色一软,重重点了点头。
美妇望着他远去的背影,乔迁之喜的兴奋劲也瞬间消散。
不知为何,她心中有些不安。
她名叫江小玲,本是隔壁云州白云城中一书香门第女子,因家门遭难,她被迫卖身青楼。
幸运的是,她遇到了吴修。
这个男人初见面时,就对自己爱慕有加,称要为她赎身。她本以为是客套话,如同每一个对他爱不释手的男人一般。没想到,次日就被这男人赎身了,还将她带到了隔壁洛城,金屋藏娇。
江小玲自幼颠沛流离,也迫切想有个安稳的家。
但她很快就发现了这个男人的秘密,他带着假发,他是个光头。加上平时的一些生活习惯,虽然她心中有些猜测,却从不表露出来。
这个男人太神秘了,每半年才有少许时日能够在家。却十分担心她趁着自己外出时,去勾搭其他男人。
幸好江小玲不是浪荡女子,这几年勤俭持家,也割舍了许多大手大脚的毛病。经过数年的相处,才逐渐打消了男人的戒心,偶尔情到浓时也与她分享一些秘密。
知道的越多,她便越是担心。
可她知道,自己一介弱女子,已经离不开吴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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