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有心事,杜颜颜曾经让李嬷嬷明里暗里的打听过,但是一无所获。
“之前的时候好像听睿宝儿说过,母后总是回忆起当年宫里的斗争。”杜颜颜说的缓慢,步子也慢了下来,“当时我以为是她只是年纪大了回忆往事。”
如今看来,难不成另有隐情?
只是现在宫里哪有宫斗,还是说……众人齐刷刷看向睿宝儿,将他看的一脸懵。
“看孩儿做什么?”睿宝儿退后一步,摊了摊手。
“日后你会跟朕一样只对一人动心,还是说会广纳后宫?”刘璋步步紧逼,甚至那眼神都有些吓人。
睿宝儿愣了愣,他如今离谈这种事情的年纪是不是还差点?
“不娶……行吗?”睿宝儿皱着眉头,“要是不能娶一个如娘亲一般的女子,那就不娶了,这样……”
话还没说完,额头上就狠狠地迎来了邦的一下子。
只是睿宝儿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自家爹爹给的……
他说的又没错。
东九在旁边更是吓了一大跳,连忙上前给太子看一看,心疼的不行。
“太子可别说这种话,定是会让皇上跟娘娘伤心的,传宗接代是您的责任啊,更何况您是太子……”东九苦口婆心地劝道,“那些普通百姓家尚知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呢。”
“东九你又错了。”杜颜颜直接出声道。
尽管东九说的也是有些道理,可是刚才皇帝哥哥生气的地方不是这个点,肯定是这臭小子说什么想娶一个如娘亲一般的女子。
不过杜颜颜并不想对此事评价,作为儿子对母亲都会有一种天然的亲近,母子之间血浓于水不说,再浅显地解释,就是好比问一个女儿,你日后像嫁给什么样的男人。
很多被自家爹捧在手心里的少女都会一脸憧憬地说,想要找个爹爹这样的。
“再过两年,朕就给你赐婚。”刘璋背着手继续往前走,“先定下,等你日后坐上皇位,过了十八也不迟。”
顿了顿又道,“朕知道你都明白,只是你也不小了,太子妃的人选就是日后的皇后,现在该观察起来了。”
去年冬天,睿宝儿跟君宝儿都已经过了十四岁的生日,若是放在十年前,这个时候就应该开始相看人家了……惯的这个臭小子。
睿宝儿对此叹了口气,他对这个,还真的没兴趣。
算了算了。
“父皇说什么就是什么吧,到时候让娘亲给选。”睿宝儿只好道。
前面的两人齐齐回头,尤其是杜颜颜,伸手指了指刚才出来的慈寿宫的方向,“你去跟你皇祖母说一说,就说日后宫中也就只有一人,不会有什么后宫的宫斗。”
“啊?”睿宝儿跟东九皆是愣了一愣。
“还不快去?”刘璋将小媳妇搂在怀里,有些不耐烦,“朕在这里等着你,一天天的,不让太后省点心。”
说不准啊,就是太后担心后宫不安宁的事情出现在睿宝儿身上,所以这才心情不好的。
老人关心孩子,这很说的过去。
这种事,确实没法说出口,作为隔代的祖母,总不能管到孙子的事情吧。
“……”
睿宝儿总是觉得有些不对劲,但是并不知道具体的问题到底是出在哪里,只好回头冲着那边的慈寿宫去了。
“你说,会是母后在担心他?”杜颜颜皱了皱眉。
“总不可能是君儿。”刘璋的目光从远处少年的身上收回来,“也不可能是我们两个或者昭昭,便只有他了。”
这样说起来,虽然好像是太后关心的有点多,可是……似乎仔细一想,也能搭上边。
结果睿宝儿过了没多久,就匆匆跑回来了。
“父皇,娘。”睿宝儿远远地招手,“快,皇祖母叫你们呢,说是有事问你们。”
刚才他进去之后,便一五一十地将自家日后只娶一个妻子的打算说了,甚至为了让皇祖母相信,还发了毒誓。
可是皇祖母的表情也很微妙,似乎是没想到他这副样子,也或者是吓到了。
“你父皇母后若是没走远,就叫他们回来,说哀家有事问他们。”太后叹了一口长气,谁说她担心睿宝儿了,这孩子自小就听话懂事的很。
她是担心君儿呢!
杜颜颜跟刘璋两人不明所以地再次回到了慈寿宫,刚才将昭昭留在了太后身边,这会儿正被抱着呢。
只是刚进来,就见太后冷着脸。
平日里她见了皇帝暂且不说,但是只要看见杜颜颜,就会温和地很,这种冷脸还是第一次。
“你们两个跟哀家说说,那个西阳国的皇子留下,是不是打算跟君儿凑一对?”太后肃着脸,冷声道,“哀家肯定是不愿意的,只是若你们执意的话……”
说着竟然落下泪来。
“哀家知道治理一个国家不容易,可是君儿她何其无辜。”太后从怀里拿出帕子,一手揽着昭昭,一手擦泪。
杜颜颜有些懵。
这是哪里来的话?
“不知母后从哪里得来的消息?”刘璋也愣了,随即开口。
“哀家年纪是大了,可是耳不聋,眼不花,那韩家的小子在辛辛苦苦在边关杀敌,哀家听说如今也升到了四品将军的位子,可是皇上又将那西阳国的九皇子留在京城呆了这么久,还让君宝儿时不时去找他,不是有别的想法是什么?”
憋了好几年的话,如今借着这个机会,太后一口气就说出来了。
不说杜颜颜听得一愣,连旁边一直陪着太后的李嬷嬷也满脸惊讶,可见太后心里憋着,但是一直没说出来过。
“哀家从来都不问,不说,怕影响你们两个,可是哀家又不是傻子,君儿那丫头跟哀家提起那个什么九皇子,哀家就觉得碍眼,那九皇子若真是被皇帝帮着坐上了那西阳国的皇位,即便君宝儿能当上皇后,那他能放弃后宫佳丽三千?君儿小,不懂事,你们竟然也由着她!”
“……”
太后说了一通,一直到说的口干舌燥,也没有让愣住的两人插个嘴解释,可见这是压抑了多久。
本来杜颜颜想说话,但是刘璋却握了握她的手,示意她别出声。
谁也不曾想到,太后的心思竟然是放在君宝儿的身上。
当年留下九皇子司马青做质子,也是因为他确实不像那司马枫一般。
哦对了。
司马枫不得不提的一句是,当时他回到西阳国之后,自然是再也没有争夺皇位的资格,不过半年,就听说没了。
而那个司马月,则是没出一个月,就嫁给了他们西阳国附属的一个部落首领,据说那个老首领都已经年过六十……
那贵妃则因为这个主动将女儿用来安稳部落的举动,加上自家亲生儿子这么惨,在西阳国皇帝的愧疚之下,问鼎了西阳国的皇贵妃之位,如今听说收养了一个别的皇子在膝下呢。
不过杜颜颜倒是觉得,应该司马月害司马枫的事情被压了下来,换成了别的理由。
至于其中的内情,他们就不关心,也打听不到了。
待太后气呼呼地说完,已经是过去了至少一盏茶的时间,最后到底是叹了一口气。
“算了,哀家也没什么可说的,只是希望你们两个多念君儿的好,有些事情别冲动,孩子的记性好着呢。”
“母后,儿臣从来没有想过将君宝儿送去那西阳国和亲的,而且,那司马青确实是有些可怜,儿臣不过是心软了些,不信你问睿儿,睿儿跟他的关系也不错。”
杜颜颜对此有些苦笑不得,也有些心酸。
眼前的这个老人尽管经历了别人难以想象的凶残宫斗,可确实是将那时候的她捧在手里,这些年又是愈发对几个孩子疼在骨子里。
可她又是深深地自卑,生怕给自家儿子和儿媳添麻烦。
当年她就给杜颜颜说过,坐上太后的位子真的只是命好,为人低调,从不出头,这也是当时能活下来的原因之一。
后宫的那些乱七八糟的手段见了不少,可是却从没有主动害过人。
“那为何君儿的婚事一直不定下来,人都定下来了,别跟哀家说是什么君儿还小,哀家不信这个。”太后依然冷着脸说话。
那些什么娃娃亲的,指腹为婚的,在肚子里就能定下来。
如今的君儿都多大了!
她越想越觉得皇帝想把她的宝贝孙女跟那个西阳的什么九皇子凑在一起。
“真不是。”刘璋也一时不知道怎么解释,他能说是觉得赐婚之后,就感觉君儿迟早要进了别人家的不舒服吗?
这是作为一个当爹的……别扭。
那赐婚圣旨早在好几年前就写好了,但是在给东九的那一刻,又重新抽了回来。
他舍不得。
那时候说好的话,也就不痛不痒地找了个其他的借口搪塞过去了……于是这一耽误,就这么多年了。
“那皇帝给两个孩子赐婚吧。”太后跟小孩子一样赌气道,“不能让韩家的那小子寒了心,他对君儿上心这么多年。”
其实也算不上,只是太后不愿意让君儿跟那司马青在一起。
杜颜颜看了一眼旁边同样无奈的男人,只小声道,“将赐婚圣旨拿出来吧,母后在这看着呢。”
本来刘璋还想解释……但是也不知道怎么说,只好给那边的东九使了个眼色,“去御书房将赐婚圣旨拿过来。”
他这样一说,太后明显的愣了一下子,“果真已经写了?”
只是拿眼神,分明就是你们两个不会骗哀家吧!
待到东九气喘吁吁地跑了一趟,将一个盒子拿过来,“太后请过目,皇上真的没想过将公主嫁给别人。”
要是皇上真有其他的想法,他东九肯定第一个不愿意啊。
看到那圣旨,太后那边显而易见地松了一口气,打开细细看了底下的日子,确实是好几年前的了。
“皇上若是早早地拿出来,哀家也不用吃不下,睡不好。”太后轻哼了一声。
“……”
如今的太后,就像极了一个无理取闹的小孩子。
杜颜颜笑着安抚,“要不再等等,等到时候轩哥儿回来了,他不想拿出来都不行。”
“要不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太后不依不挠。
“啊?”杜颜颜有些惊讶,跟那边的皇帝哥哥看了一眼,这才轻声道,“今日是君儿去参加生员考试的日子,要不等她考完了?”
不管怎么说,看太后这个意思。
十有八九都很有可能是君宝儿一出考场,便喜提赐婚圣旨一张,若是吓到她……呃。
“那就等她考完试吧。”太后也不是那种一时兴起的模样,只将圣旨留在了自己身边,“还请皇上再多写一份,现在就给边关的韩家小子送过去吧。”
等所有人都出去,太后看着手里的圣旨,许久之后才叹了一口气。
“太后您这是……”李嬷嬷上前一步,有些担心,“您怎么想起来说这些?”
“哀家总是感觉身子发虚,估计也就是这几年的事了,人到了年纪,总有这么一遭。”太后不答,反而叹了一口气。
那李嬷嬷将圣旨拿过来,仔细收好,这才又回来。
“皇上是个心系天下的好皇帝,皇后也是,可哀家不是,哀家自私啊,哀家只想让几个孩子过的好。”太后轻声道,“哀家这半年来,总是梦见西阳国与昭国开战,要求昭国拿君儿和亲,可是那孩子也就真去了。”
梦里总是不好的,或者是梦见君儿哭,嫁的就是那西阳国的九皇子。
“太后娘娘别担心,皇上对公主疼的那么厉害,哪里舍得?”李嬷嬷只好劝道。
只是太后摇了摇头,这个儿子他是知道的。
若是真有一日,拿君儿跟百姓做比较,那君儿……还有君儿那丫头,她说不定自己就去了。
在梦里就是这般情况。
旁边的李嬷嬷不说话了,早些赐婚也是好事,若是那西阳国真的不好,总之不要伤了公主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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