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一夜的“谆谆教诲”,单纯的红玉同学在老司机张长生的教导下,“学习成绩”突飞猛进,直到后来颇有几分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样子。

    次日上午,张长生还在一团温润中沉浸着,就听见“铛铛铛”的敲门声。

    “张公子,楼下有个叫俞怀的人找你。”是丫鬟小翠的声音。

    张长生闻言,极不情愿的离开了被窝,看了眼还在沉睡的红玉,不忍心叫醒她,于是自顾自的穿起了衣服。

    下楼之后,张长生就看见俞怀站在别苑大厅,表情还是一如既往的呆滞。

    “少爷,朝廷来人了。”俞怀见张长生下来,沉声说道。

    “朝廷找我?有什么事情?离斗法大会还早着嘛。”张长生闻言不禁疑惑。

    “来的是谁?”

    “兵部主事言若成。”

    “兵部………”张长生暗暗嘀咕,自己唯一和朝廷有关联的人就是刘知府了,兵部找我何事?不过这个言若成的名字怎么那么耳熟。

    正当张长生还在疑惑的时候,小翠冷不丁出声了。

    “那个言若成,就是小姐挑入幕之宾的那晚上,和高同不对付的公子哥,最后张公子你拔得头筹,他俩就走了………”

    经过小翠这么一提点,张长生想起来了。

    可小翠话音刚落,像是想明白什么了一样,俏脸忍不住变色,一双玉手急忙捂住张大的嘴巴。

    “张公子,你说会不会因为你那晚抢了他的风头,所以今天夹私报复来了。”

    张长生闻言没有说话,这种可能性他刚刚也想了,不过随即就被淘汰掉了。

    堂堂一个兵部主事,父亲还是左督御史,但凡有点脑子,也不会因为风尘女子对自己夹私报复。就算真的要报复,也不会如此大张旗鼓。

    “他态度怎么样?有没有说找我什么事?”张长生抬头看了眼俞怀。

    “什么也没说,不过态度挺谦和的。”俞怀刚一说完,又补充道。

    “对了,来的不止他一个,随行的还有刘知府。”

    张长生越来越搞不懂了,随即拍了拍桌子。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回府吧,看看他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张长生说完之后,刚起身准备离开云裳会馆,迈出的步停了下来。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张长生记得出门的时候,就给王妈他们打了个招呼,没给谁说自己去哪了呀。

    “芸芸说的。”

    “…………”

    出了门的张长生坐上马车,在一阵颠簸后,不多时便到了宅子。

    走进中堂一看,刘知府和言若成坐在椅子上,俩人像是多年老友一般,有说有笑的。

    见张长生回来了,刘知府率先起身,一把拉着张长生的手,给言若成介绍着。

    “这老梆子,介绍就介绍,你拉我手干嘛?”张长生心里一阵恶寒,他越来越觉得这老梆子有“特殊癖好”。

    “云山啊,这是朝廷特派的按察使,言若成言大人。”云山是张长生的字。

    “言大人,这就是云州府外吏张长生。”

    两人闻言对视了一眼,心有灵犀的装作初次相识,套的打起了招呼。

    “久仰久仰。”

    “幸会幸会。”

    要是小翠在现场,肯定忍不住吐槽俩人是真虚伪。可怜我们的知府刘宝宝还被蒙在鼓里,殊不知两人早已见过面。

    “这两天张公子的大名,在云州城是如日中天,言某是听的耳朵都快起茧了。”

    言若成故作老成的说着,然后意味深长的看了张长生一眼。

    “在下一介白衣,何德何能受此推崇,是仕子们和百姓抬爱了。”张长生以退为进,不漏声色的装了一个13。

    没错,老子就是厉害,你服不服?

    “张公子不仅才华横溢,这为人也颇为恭谦,刘大人这次举荐有功,看来离上面是更进一步了。”

    言若成闻言,暗道一声小狐狸,然后就把话题转移到刘知府身上。

    “不敢不敢,本官一心为了大乾,这都是本官分内之事,怎能以此邀功。”

    刘知府听到话茬,立马站了起来,满脸愤慨的表述着自己的赤胆真心。

    “好了好了,本官也只是就事论事,像刘大人和张公子这样的栋梁之材,陛下是不会忘记的。”言若成说完,把头偏向了张长生。

    “初次见面,我就对张公子有种相识恨晚的感觉,我与刘知府相交莫逆,既然刘知府称你云山,那我也就不见外了。”

    这言若成虽说是兵部主事,但言谈举止丝毫没有军营的那种粗俗,更像是一个儒士一般,温文尔雅。

    “云山贤弟,此次朝廷委派我过来是有两件事,并且这两件事都与你有关。”

    “第一,距离斗法大会不足三个月,你作为此次斗法大会的主力,朝廷对你颇为重视,但奈何你没有官身,所以在刘大人的举荐下,陛下决定破格敕封你为云州通判。”

    “这第二件事嘛,就比较麻烦了。以秀才身加封五品官,在整个历史上都没有先例,所以朝堂之中有不少大臣持反对意见。”

    “其中,以右丞相王为之为首的一众官员,反对意见最为激烈,陛下也无可奈何。但在家父等人的周旋之下,终是给你争取了一个机会。”

    张长生听出了话中的意思,就是说跟我们混吧,我们和你是一伙的。

    “还有六天就是京城的文会,若是贤弟你能在这次文会中夺得会首,那一切都将水到渠成。”

    言若成说完之后,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静静的看着张长生。

    “既然这个事情这么复杂,那我不参与了还不行吗?”张长生闻言,索性破罐子破摔起来。

    这句话不说不要紧,可刚一说出来,言若成就被嘴中的茶呛的咳嗽起来,就连一旁的刘知府,也都惊诧的看着张长生。

    “云山慎言!”刘知府忍不住惊呼。

    “你说什么?!!”言若成一脸不可置信。

    “斗法大会的名列已经呈给陛下,陛下也下了朱批,你说不去就不去了?这可是欺君之罪!”

    “答应他。”这时,青天的声音突然响起。

    “为什么?”

    “你现在的实力低微,得尽快成长起来,而最快的办法就是积累信仰之力,若是你这次在文会中夺得会首,说不准就有一大批的追随者,这样的话,前期的信仰之力你算是勉强够用了。”

    张长生闻言陷入了沉思,过了好一会儿在心里淡淡说道。

    “信仰之力到底是什么?为什么一定要我提升实力?”

    自从第一次再文道塔内见过青天,他就一直疑惑,明明没有什么压迫感,完全可以摸鱼一辈子,为什么青天非要自己收集信仰之力。

    而这疑惑,就来源于那次和青天的对话,他一直记得那次谈话,青天肯定对他隐瞒了。

    在经过短暂的沉默后,青天的语气变得凝重。

    “自从我丧失了对天道的掌控,这万千世界的规则运转就变得不稳定起来,而如今的运转只是出于惯性,但并不会持续很久,我虽然已经无法连接上天道,但却能清晰感觉到运转速度在变慢,直至停止。”

    “如果天道规则停止运转了会怎么样?”

    “一切都会归于虚无。”

    “什么意思?”张长生心里,泛起一丝丝不好的预感。

    “所有世界,终将消散!”

    “轰!”张长生脑子里仿佛扔了一颗炸弹,他没有质疑青天的话,因为毫无意义。他赌不起,以前总把嗝儿屁挂在嘴上,但真的面临这一刻的时候,张长生慌了。

    “所以,你需要尽快成长起来,然后以信仰催动众生之力,重新激活天道的运转。”

    “为什么选我?”

    “你……以后会知道的。”

    青天说完之后便安静了,不管张长生怎么呼喊,都不做声。

    张长生用了好久才把情绪稳定下来,看着眼前急头白脸的两人,张长生终于是下定了决心。

    “哈哈,逗你们呢,如此斗智斗勇陶冶情操的事情,怎么能没有我张长生。”

    刘知府和言若成闻言,脸上忍不住挂上几条黑线。饶是言若成涵养极好,也忍不住想干他。

    “好了,再不敢这么开玩笑了。”刘知府忍不住出言训斥道。

    要不是忌惮张长生“六品”的实力,他早就一脚踹过去了。

    “那文会是干什么?”张长生端正了态度。

    “文会就是文道院组织的一场测试,类似于朝廷的科举。”言若成平息心情后,给张长生慢慢解释起来。

    文道院每任院首任职后,就会组织九次文会,每三年一次,和朝廷科举的时间是一致的。

    但科举选的是优秀人才,可以为官上任,替天子治理天下。而文会则选的是大乾王朝拔尖的文人,用来传播圣人之道。

    而天下仕子大多以进文道院而荣,所以每年报名的人络绎不绝。经过重重考验之后,终将角逐出前三名进入文道院。

    文会的第一名被称为“会首”,成了会首可以进入文道院是次要,主要是有一个天大的诱惑,那就是会首可以成为院首的亲传弟子。只要成为院首的亲传,就有机会继承院首衣钵,成为未来的新任院首。

    所以,文会的竞争压力,不仅不弱于科举,反倒更甚几分。

    因为文道院的学生都可以入朝为官,所以朝廷也不介意文会的存在,权当文道院在给朝廷培养人才了。

    二者的区别就是,科举考试要从乡试到殿试按部就班进行,而文会的测试反倒没有那么多限制,只要你是秀才起步,都可以参加文会。

    但是进了文道院要想做官,还得参加科举。不过文会的会首会被朝廷特封为状元,可以免试为官。因为文道院的权威,所以这么多年也没有人反对。如此再加上科举出来的状元,所以大乾王朝是三年两状元。

    “我也就知道这么多了,文会具体比什么?怎么比?每届都不一样,所以我给你提供不了任何帮助。”

    经过言若成的解释,张长生也算是明白了文会的形式。

    “那如果我失败了呢?”张长生问道。

    “如果失败,那迎接你的就是斩首。”言若成闻言,语气渐渐冷了下来。

    “啥?我失败了还得把命搭进去?”

    “这不仅是为你参加斗法大会做的铺垫,这也是陛下和各朝廷党派一场博弈,如果你失败了,那就说明陛下选人的眼光出了问题,但天子威严不容侵犯,所以迎接你的只有死亡。”

    言若成沉思了一会儿,终将把事实说了出来,刘知府是他父亲的人,所以并不担心会泄露出去。而张长生给他的感觉虽然有些不地道,但还算靠谱,所以也就直言不讳了。

    而这并不是言若成的看法,在政治面前他还稚嫩,这是言若成找张长生之前,他的父亲左督御史言文寿给他分析的。

    这下张长生头大了,我这不去文会的话,大几率要凉凉,不仅他自己凉凉,万千世界跟着一起凉凉,去的话如果夺取会首失败,也会凉凉。

    这是造了什么孽?别人带着系统穿越后打脸一圈,然后享不尽的荣华富贵;我带着系统穿越,时刻准备凉凉?

    世间悲催莫过于我吧!张长生不禁哀怨起来。

    罢了罢了,去就去吧,大不了人死鸟朝天。不过死之前,一定要见识一下京城的“补习班”。果然,张长生还是那个热爱“学习”的张长生。

    “在民族大义面前,死又何妨?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张长生平复了一下心情,为了保住面子,忍不住又给俩人装了个13。

    “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言若成闻言不禁一愣,这两句诗虽抵不上那首七律,但字里行间的忠肝义胆和英雄豪气,还是深深地震撼了他。随口而出能吟诵出如此佳作,可见这张长生文采斐然,看来这次的文会,他不一定会失败。

    “好诗!好诗!简直是千古绝唱!”

    言若成不禁赞叹起来,就连刘知府脸上也是掩盖不住的惊喜。毕竟人是他举荐的,张长生表现的越优秀,他最后获得的利益也就越大。

    “那我们什么时候启程?”张长生并没有理会这俩货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而是关心起进京的日程。

    “越快越好,给你三个时辰处理私事,三个时辰后我们就启程,我在刘大人府上等你。”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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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长生送走两人后,王妈抱着芸芸走了进来。

    “少爷,朝廷是不是给你安排差事了?”

    “嗯。”张长生闻言应了一声,随即靠在椅子上,按揉着太阳穴。

    “这咋光见朝廷安排差事,也不见给少爷安排个一官半职,朝廷也真是抠门。”

    “给了,给了一个云州通判。”

    “那是什么官?很大吗?有几品?”王妈就是一个农村妇女,对这种官称并不了解。

    “正五品。”张长生回答道。

    王妈一听是正五品的官,并且还是个大官,脸上的不快瞬间烟消云散,随即就是一阵欣喜。

    “好!好!好!少爷是越来越有能耐了,等过完年我再帮少爷物色个媳妇,那就真的是完美了。”

    王妈开始规划起美好的未来,可刚一转身,就察觉到张长生脸色很不对。

    “是不是安排的差事很难?”

    “难?有可能会死。”张长生按揉太阳穴的手顿了一下。

    “啊?不行不行不行,少爷,这官儿咱们不要了!”王妈顿时惊呼。

    “不要……也会死………”

    “这朝廷怎么这么不讲理,这不是把人往绝路上逼嘛……”王妈说着说着就哽咽起来。

    “王妈,你去把大伙儿叫过来,我安排一下事儿。”张长生也没办法给王妈解释,只能让她先把其他人叫过来。

    王妈一听,以为张长生要交代后事儿,结果哭的更厉害了。

    不一会儿,宅子里所有人都过来了,张长生就把事情给他们简单讲了讲。

    “张叔,你就和王妈待在家里照顾芸芸,俞怀你也别去了,毕竟………”

    可还没等张长生说完,俞怀就打断了他的话。

    “少爷,我知道你什么意思,但那件事情,我想亲手做个了断。尽管我只是八品武者,就算我不能将他们一一手刃,但我能看着他们在少爷手里家破人亡,也是死而无憾了。所以这次请原谅我恕难从命,京城我非去不可!”

    张长生通过“洞察天机”了解过俞怀的仇恨,所以理解他的心情。而这次京城之行,一方面为了文会的事情,另一方面就是为俞怀报仇。

    张长生见他执意要去,也不再阻拦了。

    “去可以,但要听我指挥,不能擅自行动。”

    “既然如此,张叔你和王妈在家照顾芸芸,无空你和俞怀跟我去京城。”

    “好!”

    他并没有询问无空的意见,但他知道,以无空对自己100%的忠诚,就算让这老梆子跳楼,他很可能都不会拒绝。

    安排好家里的事情后,张长生便带着俩人出发了。就在路过云裳会馆时,张长生示意马车停了下来。本想进去给红玉打个招呼,但经过许久思量,终究还是放弃了。

    他,不想让这个女人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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