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宗敏,被姚远戏称为黄药师,是位老中医,德高望重的那种。
黄药师家就住平城西、八一湖的边上。八一湖边上有几栋不高的小楼。颇有年代感的三层红砖小楼上爬满了爬山虎,小楼掩映在一片的树林中,是个闹中取静的好地方。
按响了门铃,开门的是黄老的妻子、施老师。施老师面容姣好、皮肤白皙,除了那头上的两缕白发,根本看不出她已经是已经五十多岁的人了。
在中医药界,施老师的名气可是比黄药师大多了。人家是世代行医,是京城名医施先生的后代。所以这一家两口子都是名副其实的中医专家。
两个人给施老师问了好,走进客厅。就见黄药师黄老手捧一本象棋棋谱,面前一副棋盘上摆了个残局,正在那里研究、揣摩。
看见姚远两个人走了进来,抬起头打了声招呼:“小远来了?看看我这新得的棋谱怎么样?”
姚远看了看棋谱的名字,一本薄薄的小册子,封面上写着《梦入神机》四个大字。
嘴里问候着:“黄老,您这几天不见又见精神了,这个棋谱我可是听说过,挺有名的,您这是从哪弄来的?”
“逛旧货市场,淘来的。”老头一脸的得意。
“黄老,这位是我一个哥们,也是现在的合作伙伴,叫鲁强,您就管他叫胖子就行。”姚远向黄老介绍着自己的同伴。
他们来拜访黄老的时间有点不太合适,已经是下午将近六点了,眼看已经到了晚饭时间。
姚远临出发前特地打了电话,告诉黄老,晚上不要做饭了,邀请他们夫妻去吃西餐。黄老也没客气,直接就答应了。
黄老一边收着棋子,嘴里还数落着:“你小子,从我这淘换了一个泡酒的方子就跑了,这一猛子扎下去就是半年多没都露面。今天得好好宰你一顿。”
姚远从身上卸下背着的沉重的帆布包,从里面双手捧出一块大石头,小心翼翼地放在黄药师面前的茶几上:“别说我没惦记您老,这块石头是从珠峰大本营给淘换来的,您看看有点意思没有。”
黄老盯着面前的石头,一下子就被石头上嵌的那个海螺化石吸引了,坐直了身子,仔细的端详着。随后又跑回写字台,从抽屉里拿出来个放大镜,仔细看着:“这可是个稀罕玩意,品相这么完整,难得的宝贝啊。”
“宝贝可谈不上,有点稀罕倒是真的。”姚远在一边得意的说。
“真是在珠峰大本营找到的?”
“那是、当然了,从一个当地小孩手里买来的,我一看见这东西,就觉得您老肯定喜欢,就买下来给您带来了。”
“贵不贵?多少钱买的?”
“我还告诉您,价格绝对不贵,您就放心收着吧”姚远更加得意。
“行!算你小子有心了!这个玩意恐怕得有个上亿年的历史了,真正见证了沧海桑田啊。”老头感慨着。
“不只是沧海桑田,是沧海变高原啦,这个海螺算是幸运的,这都上亿年过去了,还留了个全须全尾。您回头自己弄个木托,给摆上吧。”
姚远回头看到施老师在忙着沏茶,就连忙说着:“施老师,您可别忙了,我在基辅餐厅订了位置,时间可不早了,咱们一起去吃俄餐去?”
老头高兴了:“你别说我还真馋这一口了,走!今天我请客!”
......
就在八一湖附近,有一家用乌可兰首都基辅命名的餐厅,经营的是传统俄式西餐,从黄老家里出来走路十分钟就能到。
这个基辅餐厅已经有些年头了,不止是有原汁原味的俄式大餐,还从乌可兰邀请来不少功勋歌唱家,每逢晚餐就在餐厅里演出,歌手不用麦克风,就是简单的手风琴伴奏下,在餐厅里穿梭献唱。
歌手们的演出水平很高,都是专业级的。而那些很有些怀旧味道的前苏联歌曲,就非常受上了点岁数的顾客欢迎,往往是整个歌手一开场,就变成了大合唱,把餐厅里的用餐气氛烘托的非常热烈。
餐厅生意非常好,想要用餐就经常得排队。姚远今天想哄黄老夫妻两人高兴,早早的就订了位置。
四个人步行到餐厅的时候,正好是饭点儿。
餐厅是个半地下室。走下台阶一进餐厅,一下子就能感受到餐厅的热闹气氛。手风琴演奏的喀秋莎那欢快的旋律里,夹杂着浓烈的奶油香味迎面就撞了过来。
二老今天兴致很高,主动就点了一瓶红酒。
冷酸鱼、奶油杂拌、罐焖牛肉、黄油鸡卷、黑胡椒牛排、红菜汤。黄老连菜单都不看,顺嘴就点了记忆当中的几个菜。点完菜后跟大家感叹道:“这个俄餐可是在我们这一代,有着特殊的记忆啊。”
“您和阿姨小时候谈恋爱时就常吃这口吧?”鲁强在一边打着趣。
“胖子!叫嫂子,叫什么阿姨呀。你要是叫阿姨的话,得管姚远叫叔!”黄老对鲁强对他们的称呼很不满意。
施老师在一旁反手就拍了一下黄老的胳膊:“都快七十的人了,怎么还不肯服老呢。幼稚!”
胖子和姚远坐在对面,哈哈大笑。
的确,俄餐对上点年纪的平城人来说,真的是一种特殊的味道记忆。
这个味道往往是伴随着对一些特殊的纪念日、或者是什么的重大喜庆事件的回忆。
以姚远的年纪,能够回忆起的也是小时候,只有逢年过节才有机会来这里吃上一顿解解馋,那时候餐桌上也是这几个菜式,一样不差。就感慨,一家好的餐厅真的是有一种独有的味道,那个味道十年、几十年甚至上百年不会变,就成就了经典。
黄老和夫人显然也是对这个味道也有自己的回忆,估计鲁强说对了,这个味道记忆里多半会有有一场风花雪月、一段浪漫的爱情故事。
施老师端起酒杯,晶莹的酒杯里,红色的液体映着她白皙的面容,目光流转中,笑容也变得年轻。
姚远一阵恍惚,仿佛对面的施老师瞬间穿越了时光,目光流转中正值青春妙龄。
就在悠扬的手风琴间奏中,施老师端起酒杯,大声倡议:“来!让我们为了友谊,干杯!”
......
姚远猜到了,黄老夫妇可能会喜欢吃俄餐,但是没想到他们是这么的喜欢。
吃的开心的黄药师今晚很是健谈:“药酒配方很简单,卖钱也不是不可以,但需要调整一下配方,多弄出几种酒来,分别针对不同人群。比如女士适合滋阴补气,男士的又是一种补法,还得区分阴虚、阳虚,完全是不同的方子。”
“这些个酒啊,只是个保健效果,你可别当做什么真正的药酒去宣传,到时万一有个不对症,你就麻烦了。”黄老提醒道。
姚远就得寸进尺:“明白了,可是黄老,您说我要是在我的厨房里琢磨出一套药膳套餐来行不行?咱们中医里不是讲究药食同源吗,估计会受欢迎吧?”
“扯淡!你开的是饭馆还是药铺?想吃饭去饭馆,想治病去药铺。这点都想不通吗?中医药是套完整系统,有自己的哲学体系,可不是说有什么毛病,就吃点什么药这么简单。有病就得查病因,而中医里人是被看做一个复杂的体系,有毛病就得知道毛病是怎么得的,找到原因才能对症。头痛医头脚痛医脚,说的就是那种庸医。你个厨子非得鼓捣这个中药,不是捣乱吗?”
“那药膳算是个啥?”姚远就不服气
“你说算啥?药是药、膳是饭,想吃饱就吃饭,想看病就吃药,两个混在一起就完全是个噱头。”
“你是厨子,把饭菜弄好吃了才是第一位的,别整天琢磨那些个没用的花样。”
黄老可能觉得这种对话实在是没营养,懒得深入去跟姚远解释,脑筋一转,促狭的一笑:“我来问问你们俩,我们看病有个说法叫望、闻、切、问。你们知道这个闻是什么意思吗?”
姚远刚想回答,觉得哪里不对劲,又闭上了嘴巴。
鲁强在一边想当然地说道:“闻、不就是闻味儿嘛。医生闻闻患者身上的味道,患者有病,身上的味道就不一样呗。”
说着说着也觉得哪里不对劲,声音也越来越小。
“哈哈哈哈。”施老师在一边笑的花枝乱颤的。姚远也慢慢反应了过来,跟着也笑。
黄老恨恨的指点着对面两个年轻人:“你说,就你们俩,我跟你们聊个什么劲?!不过你们这回不光是自己干事业,还带着一个村的人脱贫致富,这也算是件正事,我老黄也不好袖手旁观,等你们快开业了,给你们弄两个保健酒的配方,再过去指导一下你们怎么泡酒,到时你们直接拿去卖钱就得了。”
姚远赶紧就接上:“我们十一就准备开业,正准备给您送请帖呢。”
黄老就无语,看着眼前人一脸的得意相,的突然间觉得自己答应的有点快、有点草率,几套泡酒的方子换一块石头,也不知道是值也不值。
鲁强却不知今天怎么了,怎么反应就有点慢:“黄老,您说的那个“闻”,别是听的意思吧?”
施老师“扑”的一声,就把一口的红酒喷了出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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