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的承诺,简直可笑的不值一提。
冯将军说出了所有人想说,都不敢说的话。
韩大人脸色铁青,纵然他遵守君臣之道,可却也不能否认,太子从前做的那些个荒唐之事。
此刻,也只能无奈的问一句,“那冯将军,意当如何?”
冯将军这时候看了恭王一眼,随即开口,“幼帝登基,古有太后垂帘,摄政之王辅佐,今日太子殿下所为,比不得三岁孩童,所以本将军觉得,该效仿从前。”
如今皇后已经被废,永不可再立,太子也没有养母,这太后垂帘自不能成。
剩下的,便只有挑选一位,摄政王。
提起摄政王,皇族之中,似乎也只有恭王有这个资格。
即便,现在看起来,他志在皇权,可目前却没有更好的法子。
或许,也可以由的百官所见证,他日,若摄政王垂涎皇位,便被百官罢黜。
冯将军有些愧疚的看着恭王,如今恭王的心思已经昭然若揭,可是为了自己的女儿,冯将军还是不希望恭王坐上皇位。
今日,他们已经控制了皇宫,若恭王执意杀了太子,这位置也只能是他来坐。
可到底,名不正言不顺,终身背负着骂名。
“不,这不成,他若做了摄政王,他会杀了本殿的。”太子连连摇头,恭王刚才杀常大人那一幕,仿佛还就在眼前。
“你放屁!”有冯将军同韩大人这般老臣说话,冯泽这个小辈原本不该开口的,可此时,终于忍不住了,“恭王殿下冒死杀了常贼,那是为了你的颜面,若他真有不臣之心,现在还有叫嚣的份?”
太子大势已去,恭王完全没有必要同常大人计较。
他不过只会蛊惑太子罢了,他若活着,不定还会蛊惑太子到现在还能做出其他糊涂事来了。
可偏偏,恭王就出手了。
韩大人定定的看着恭王,“那么就不知道,殿下能否许诺,永远低头为臣?”
只要你说,我们便信!
恭王正在包扎的手,抖了一下,那一句我不愿意,还没有说出来。
却不想,外头先他传来了一声,“朕,不愿意。”
久违的声音,却让众人泪目。
现在,闹成这般样子,众人都没个主心骨,皇帝的声音,犹如天籁。
只有太子,在看见皇帝的时候,突然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怎,怎么可能?”
他虽然没有动手弄死皇帝,可是却常听下头人禀报,说是皇帝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
雨中,皇帝的脸色依旧不好,可是他却同下头人禀报的不一样,至少,能坐起来,手,看着虽然有些僵硬,可也能控制着抬一抬。
一说话虽然还会流口水,可被宫婢擦了之后,看他坐在轮车上,竟也有一种,已经大好的错觉。
皇帝此刻,一身明黄,腿上盖了一个黄色的毯子,双手交叠放在上头。
宫婢为他擦拭嘴角的时候,看着他的左手抬了一下,不过,明显是僵硬的。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朝臣的声音,无比激动,喊的比任何时候都要大。
皇帝被人推着,慢慢的经过众人,而后坐在主位,“起吧。”
僵硬的手费力的抬起,直指太子,“朕,废太子!”
说话,艰难,可却像是将压在心底多年的话,说了出来。
一口浊气,总算是能出来了。
皇帝有这个念头,已经有很多年了,没有哪一次,说完下头有这般平静。
太子匍匐在皇帝跟前,“父皇,父皇,儿臣知道错了,儿臣已经知道错了,求您再给儿臣一次机会!”
看太子拽着自己的衣角,皇帝费力的从他手上扯了回来,眼里,带着数不尽的厌恶,“滚!”
声音,格外的粗狂。
太子无助的拉了拉韩大人胳膊,而后又看向顾明辰,“顾卿,你莫要忘了,若是没有本殿,你就没有今日,是本殿让你青云直上,你的父亲,获下大罪,是本殿格外开恩,饶他一命!”
而后,看向了叶卓华,“你年纪轻轻坐在尚书职位,你以为你真有这个本事,呸!都是因为本殿对你另眼相待,你的夫人得封诰命,是本殿给的荣耀。”
接着手指甩在了叶父面上,“你,你本是父皇流放的罪人,就算是洗清罪过又如何,你睁开眼看看,这世上哪里有罪人,官复原职的?若不是因为本殿,哪有你们今日?”
而后,又踹向了恭王,“你一个藩王成亲,是本殿特许你回的京城,不若你今生只能老死病死在封地,也不得踏入京城半步!”
太子的声音愈发的高昂,一字字的细数,有哪些官员都是他一手提拔上来的。
在太子的控诉下,他们今日,好像就是一些个没有良心的人。
就该被万人唾骂之人。
“可是,你做这些到底为了什么?”如韵郡主带着满身的血,被人扶着上来。
即便刚刚小产,她也没有让人撑伞,淋着雨,将身上的血,洗了下来。
一步一落,一步一血河,让人看的惊心,“太子殿下,你请恭王回京,不过是为了你那不可告人的目的,你提拔叶家,是为了借他们的手,灭我孟家,你提拔孟家,是为了堵住天下悠悠众口,今日你主动提了出来,便说明你打从一开始便知道,你这般行径不妥,可你偏要这么做,可有一件,是为了天下苍生?”
而后,跪在皇帝跟前,将那手上的摆在地上,“郡主如韵,求圣上做主!”
众人看着,如韵郡主被削的血淋淋的手指,一个个都别过脸去。
皇帝看着如韵,眼中闪着泪光,“朕,对不起你父亲。”
手,微微的抖着,格外的悲戚。
太子冷笑了一声,“他的父亲?不过是靖郡王的走狗,有什么可对不起的?还有这个贱人,她无视皇威,原就该千刀万剐!”
听着太子的诅咒,如韵郡主慢慢的抬起头来,“那么殿下,你倒是杀了我啊!”
你为何不杀?
莫不是因为舍不得?不,你这般害我,绝对不会是舍不得,因为你已经习惯了,做伪君子。
“殿下!”看太子不忿的还要讲,韩大人忍不住提醒了句。
都到这个份上了,说多错多。
太子看着韩大人,不!他还没有输的彻底,想着,便立刻跪在了韩大人的跟前,“求求你,你去帮本殿求求情,只要父皇不废了本殿,本殿许你相位。”
他卑微的求着,虔诚的扣着头。
原本韩大人还想同皇帝说说,让他三思,可现在,所有的话都被太子跪回去了。
一个跪着的天子,如何能让大佑站起来?
终究,不配!
更何况,天子还没有退位。
到底,是不同的。
逼太子下位,跟逼天子下位,天上地下的区别。
皇帝冷冷的看着太子,突然轻笑一声,“诸卿,这便是你们所求的吗?”
当日,那么多人都让皇帝,放弃靖郡王选择太子,可现在呢。
一个,向狗一样的太子。
那日的场景就在眼前,皇帝躺在榻上,强压着怒火,这说,同意太子监国,让众位大人莫要后悔。
可时至今日,所有的人心中都有了悔意。
太子,无才无德,难当大任。
看没人理会自己,太子挣扎着站了起来,抬手指着皇帝,“你莫要在这里装模作样,我母后同你夫妻几十年,被你冷待至今,无非就是,知道了窥觊臣妻的丑闻罢了!”
太子的话,让众人都抬起了头。
皇帝,竟然还有这般荒唐事?
“逆子!”皇帝抬手,指着左右的人,赶紧将太子的嘴给堵上。
这边大局已经定了,副统领便将女眷都放开了,她们一路焦急的往这边过来,可瞧着皇帝在殿内,便都撑着伞不敢进去,侯在外头。
此刻,听见太子的话,顾夭夭微微的皱眉,恍然间想起,靖郡王当初去顾家的时候,非要迎娶顾明慧。
当时,似乎透露过这么一句。
莫不是,皇帝真的对臣下之妻,有别样的心思?
太子的话出口,将皇帝气的不停的咳嗽,左右的人赶紧将药端来。
皇帝服了药,这才觉得舒坦些了,身子微微的靠在后头,声音已经平缓过来,“太子不堪重用,德行无恙,朕,废之!”
话,既落下,便没有再更改的余地。
从此,太子的时代,便就落幕。
而后,皇帝看向了恭王一眼,“是朕给恭王送的信,让他进宫营救朕,诸卿可有异议?”
无论这话是真的还是假的,皇帝既然这般说了,那恭王便没有了逆反的罪名。
自然,太子被废,恭王赵庭初人品贵重,当立为东宫太子,摄朝中诸事,其母贤妃,抬为贤贵妃,即日起,从封地接回内宫。
废太子瞧着大局已定,身子无力的倒下,只是在倒下的时候,看见了站在人群后的胡月娘。
他突然挣扎了起来,眼里满满的都是愤怒。
人到了这个时候,突然间就清明了过来,也许宫中的内贼本来就不是华夫人的人,而是胡月娘。
是了,肯定是她,不然如韵怎么会出来?
贱人,都是贱人!
下头的人不知道太子为何又挣扎了起来,只死死的将人按住,太子动弹不得,从对胡月娘怒目而对,却突然笑了起来。
贱人背叛了自己,怎么会有好下场。
她吃的,可是穿肠的毒药。
如今,大局已定,剩下的事,便让新太子在明日早朝之上的时候安顿。
皇帝到底没有说那么多话的精力。
只是,让众人离开,却让叶卓华留下了。
叶卓华看着外头的顾夭夭,让她放心先回去便是。
顾夭夭应了一声,便同其她妇人一般,一同离去。
今日,劫后余生,大家都沉默着不说话。
低头,踩在血水里。
今日,唯一没受祸乱的地方,便就副统领所看着的,内眷所在之地。
即便,恭王受伤,即便他们落了下风的时候,叶卓华都没让自己躲在暗处的人出来帮忙。
那些人,全都被叶卓华派去保护顾夭夭了。
诚如他之前就说的,顾夭夭所在的地方,必然是最安全的地方。
他,从未食言。
夏柳的金丝软甲,到底是没有用上。
顾夭夭走了没两步,突然觉得肩上一沉,便听着夏柳在旁边喊,“胡姑娘,胡姑娘。”
顾夭夭赶紧回头同夏柳扶着胡月娘,看着她脸上暗沉,唇间发黑,眼睛紧闭,怕是中毒了。
而她的手无力的垂下,那藏在袖子里,精美的匕首便落了下来。
似乎,一切都让人明白过来了。
“快,快赶紧回去。”顾夭夭招呼人,让人抬着胡月娘,而后通知顾家,叶家,府医们都准备好。
听着后头有动静,冯知微赶紧返了回来,一看现在的情形,心中猜到一二,“回什么家,赶紧让太医过来。”
冲着下头的人便喊了一声。
一看这般,必然紧急,且不说府医没有太医院的人医术高超,可就算有,也错过了最佳救治的时间了。
恭王如今被立为太子了,冯知微可是正儿八经的未来的太子妃,她说话下头的人莫敢不从,便就,就近选了个大殿,将胡月娘抬了进去。
等着太医救治。
这毒,着实的霸道,下头人将胡月娘抬进去的时候,胡月娘一路上不停的吐着黑血。
顾夭夭在一旁,看的实在心惊。
那颗心,便就一直提着。
冯知微拍了拍顾夭夭的手,“你放心,她一定会无碍的。”
便让人多叫些太医过来,一定要将胡月娘救起来。
“谢谢。”顾夭夭点了点头,希望如此。
冯知微轻轻摇头,“这话,该是我同你说。”
若非顾夭夭从旁谋算,今日她们不一定能活着离宫。
胡月娘是顾夭夭的人,可也算是在今日的事上立了功,是大家的恩人。
无论如何,冯知微也要将人救过来。
另一边,顾明辰被人推着出来,下头的人才敢禀报,说是太子派御林军闯了顾家,幸好有恭王的人赶到,才没出大事。
顾明辰心猛地一提,老太太如今年岁这么大了,受不得惊吓,顾瑾还小,自更没见过这般场面。
至于布珍公主,顾明辰摇了摇头,想着布珍公主自用不着他惦记。
让人赶紧将轮车推快些,不过饶是如此,顾明辰也不忘嘱咐下头的人,胡月娘出事,顾夭夭在宫中照看,这种事,就莫要让顾夭夭知晓了。
一路上,顾明辰恨不得马车长上了翅膀,赶紧飞回顾家。
仿佛盼了百年,终于到了顾家门外。
顾明辰赶紧让人将自己从马车上抬下来。
布珍公主领着众人守在顾家门外,终于将来犯的人杀的干净,可却突然又传来了马蹄声,一众人赶紧重新抬起了手中的武器。
直到,看到顾明辰,所有人的心放了下来。
他从宫里出来了,也就是说,一切都过去了。
布珍公主说不上为何,突然就落了泪,他终于回来了,终于回来了。
顾明辰被人推着靠近,看着布珍公主此刻穿上了突厥的衣衫,手中拿着银剑,即便是淋湿在了雨中,可依旧威风凛凛,如同一个将军。
顾家大门,此刻是闭着的,大门外横七竖八的躺着许多人的尸体。
顾明辰垂头,一看便看见了,那尸体之上的两个婢女的身影,那是布珍公主嫁入顾家之后,领着的陪嫁侍女。
现在,也死了?
她站在雨中,孤零零的,发冷。
看顾明辰靠近,布珍公主抹了一把脸,也不知道是雨水的缘故,还是自己的泪始终没有停下,总之就是现在这般,一脸的水。
“你回来了?”布珍公主淡淡的问了句。
一如从前,平和的,不再有一丝张扬。
嗯。
顾明辰浅浅的应了一声。
而后看了左右一眼,下头的人跪下来见礼,有的是顾父留下来的人,有的,是恭王的人。
“多谢诸位。”顾明辰坐在轮车上,弯下腰去。
而对布珍公主,却没有多余的话。
布珍公主早就适应了顾明辰的冷淡,此刻也不觉得什么,只是让人打开顾家大门,“既然回来了,那便回家吧!”
与外头不同,顾家里头,安安静静的,与寻常时候没有任何的不同。
仿佛,外头的事再大,也都大不到顾家里头。
“你定然担心祖母同瑾哥儿,他们都安好。”布珍公主跟在旁边,想着,总要说点什么。
顾明辰嗯了一声,终是看了布珍公主一眼,说上一句,“辛苦。”
得了顾明辰这句话,布珍公主原是想笑的,可是,却觉得,好像又落了泪。
布珍公主自己也不知道为何,怎么泪就怎么多。
而后,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顾明辰看着布珍公主在自己眼前倒了下去,手,很自然的伸了出去,而后猛然间又收了回来。
只让下头人,将布珍公主扶回去歇着。
布珍公主入顾府有些日子了,顾明辰说会给布珍公主应有的体面,所以顾明辰的地方布珍公主想去便可以去的。
可是布珍公主的地方,顾明辰鲜少踏足,就算来过,也从未看看这周围的摆设。
府医在里头诊治,顾明辰在外头等着。
这屋里的摆设,听闻是祖母安排的,自然是大气温婉。
明明,摆的没有任何错处,可顾明辰总觉得不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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