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才叫真正的宠着!
若非叶卓华他们出手,现在监国的早就是靖郡王了。
大姑娘也听懂了官差的意思,脸,越来越白。
可是,却不能在一个下人跟前认怂。
“是不是真的宠爱,你知道还是我知道?你可知道,大人给的赏银都给可以买下整个平城了?你若是再这般咄咄逼人,信不信今日我就送信过去,让大人处置了你们!”大姑娘绾不起头发,干脆放开了。
她直直的站着,对官差怒目而视。
“我活不好,你也休想好!”便是,很有气骨的威胁。
只是,官差却不将她的话放在心上,“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既然不能活了,那边好生的享受!
手,慢慢的抬了起来。
大姑娘仿佛已经听到了,外头传来的脚步声,手不由紧紧的握着。
“慢着!”她,已经看到了,下一个进来的男人是什么样子。
却突然传来了,二姑娘的声音。
大姑娘就眼睁睁的看着,刚才对自己出言不逊,仿佛对一切都不屑一顾的人,此刻竟然低头弯腰,给自己那个从来都没放在眼里的妹妹,让出道来。
“你来做什么,你来看我的笑话吗?”大姑娘从未在二姑娘跟前这般狼狈过,一时间,更加不会注意自己的形象。
再好看的女人,疯起来也让人倒尽胃口。
二姑娘看着眼前这个发狂的妇人,哪里是她压在心里的梦魇。
风,吹得她咳嗽了起来,可是她却不觉得有一丝的难受,心里只有痛快,“是呀!”她重重的点头,“我就是来,笑话你的!”
“呸!”大姑娘远远的吐了一口,而后指着二姑娘,看向官差,“你们不是想要女人?我告诉你们,你要她呀,她还从来没有过男人!”
言语,不堪入耳!
二姑娘面上却没有一丝的变化,只是,慢慢的转头,冲着外头说了句,“陶大人,瞧瞧你善良的女儿,真面目吧!”
刚才,他们一直在暗处看着。
看着,大姑娘如何的,不知检点!
几次,陶大人愤怒的都想要冲出去,可是却被人一直紧紧的压着,嘴也被人堵的严实,不能发出一点声音。
只能看着自己的女儿,下贱的同个女支子一般。
陶大人被人放开,通身失了力气,只能趴在地上。
二姑娘慢慢的走了过去,就蹲在陶大人跟前,“你不是说,她像极了母亲吗,你看着,母亲也是这般的人吗?”
陶县令指着二姑娘,张着嘴,想骂,却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看陶县令这是气极了,二姑娘慢慢的站了起来,“既然你口不能言,我便替你说,其实你自己也知道,她与母亲并不像!”
母亲的出生不好,可是却是被人算计卖到楼里的。
或许,对于贞洁烈女来说,被人算计了,就该自尽以保名节。
可是这世上,真正能做到,至之生死与度外的人太少了。
再说了,人人便该有活着的权利,不能因为被人害了,不死便是错。
她的母亲,一直努力的活着,就是因为这份努力,让当时进京赶考的陶县令,一眼相中。
一个是清贫书生,一个是花魁娘子,就如同戏文上说的一般,爱而不得,历经千险,终难两全。
可是,即便暂时的分开,陶县令却始终没忘了这份心思。
榜上有名,他没求更好的前程,而是来了遥远的平城,路过楼里的时候,用官威逼得那老鸨不得不放人。
她们来到了平城,来到了一个没有人认识他们的地方,重新生活。
先夫人的籍契单子,确实是陶县令做的假,却并非陶夫人说的那般,是被先夫人哄骗,而是为了签订婚书,给先夫人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
这些话,那时候先夫人常常挂在嘴边,自然她不会告诉自己的孩子,她出生女支门,而说的是大户人家的婢女,是陶县令帮她脱了奴籍。
也许,是福分浅薄,平城突然发现了盐矿。
原本陶县令因为怜惜发现盐矿的百姓,允他度过难关后便将盐矿上报,可后来被人发现,他便赶紧写了文书,想要奏请朝廷,因为一旦盐矿被越多的人知道,利字当头,怕是会引起纷争来。
可这个盐矿上报之后,知府也动了念头,便对县令威逼利诱,不许他对外说,更要将知情人都灭口。
官大一级压死人,即便陶县令不愿意,却也不能奈何知府。
知府那边先是,派了陶夫人当时的妾氏来监视陶县令。
这还不算完,那一日,朝廷的调任下来了,知府那边怕陶县令告发他,一直压着不放,直到,查出了先夫人的底细。
便以此要挟陶县令,让他拒绝朝廷,只安心做一府县令。
先夫人始终记着当初陶县令进京赶考的誓言,如今,不能造福一方百姓,却也不能一直助纣为虐的祸害人。
这次朝廷调文是大机会,终于能越过知府,将平城的事给传出去了,免得死更多的人。
即便最后难逃一死,也要死得其所!
当时的妾陶夫人,一看先夫人马上便要让陶县令改变主意了,便起了杀心。
趁着陶县令去看西山的时候,让下头人熬了毒药。
二姑娘正好从外头回来,便瞧见,陶夫人灌自己母亲的那一幕。
二姑娘像发疯一样去打陶夫人,可是她哪里是陶夫人的对手,被人一把给推倒了。
母亲想要护自己的时候,从塌上掉下来,喷了一身的血。
这一幕,一直压在二姑娘心头,怎么也散不去。
后来,陶县令回来后,二姑娘急切的将这事告诉他。
只是,一直所见的鹣鲽情深,却在这个时候,淡漠了。
就看到陶县令一脸失神的坐在地上,久久不发一言。
二姑娘只觉得恨,便一直催促,“爹,杀了她,你快杀了她!”
可是却被陶县令给推开了。
陶夫人居高临下的看着陶大人,她说,“知府大人已经没有耐心了,若是大人想死,那么贱妾,便一个一个的送你们上路!”
语气,极尽张狂。
这个时候,她的好姐姐,竟然跪在陶大人跟前,“女儿不怕死,只是心疼爹爹,十年寒窗,终究错付,心疼爹爹,还未享受女儿的孝顺。”
话,说的特别的好听。
陶夫人这时候笑了,“大姑娘如此懂事,那便,先送大姑娘上路吧!”
到底,陶县令的手,还是拽住了长姐。
他原本心是最乱的时候,女儿这般乖巧,如何能让他狠下心来。
这手,一旦攥住,便再难松开。
再后来,先夫人走了没多久,妾氏抬正,待到大姑娘及笄后,便送到了知府府内,做了知府的妾氏。
尘封的往事,渐渐的除了二姑娘,没人再提起。
至于二姑娘,一度被陶县令骂,是要逼死他们一家人。
多么可笑,明明是贪官将他们逼到这个地步,却成了一个小丫头的错。
可是,先夫人临走前的那一幕,一直是二姑娘的执念,总是对亲人抱有幻想。
就是陶县令,喂她吃了这么多年的药,她其实心里有预感,可却还是吃了。
并且,还暗暗的觉得自己多心,毕竟吃了这么多年,不还是一点事都没有?
陶县令就剩下这么一点,还没有泯灭的人性,却让她以为这是亲情,念了这么多年。
即便,她瞅准机会,拿了状子捅到叶卓华跟前,被毒打一顿,她都没有看破。
尘封的往事,就这么撕开了一个大口子,好的坏的,便被放在太阳下,供众人评判。
陶县令动了怒,手费力的指着二姑娘,可却说不出一个字来。
看着陶县令因为愤怒而憋红的脸,二姑娘眼慢慢的眯了起来,“其实,你一直都知道她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大姑娘到了知府那边后,也会回来瞧瞧,每一次都说在知府府她过的有多么的不好。
每一次过来,都让县令心疼的,一遍遍发誓,要效忠知府,不让知府为难大姑娘。
可是呢,这么多年了,大姑娘在知府府都快横行了,县令难道真的没听说过?
而且,当初入知府府,也不是知府提的,是大姑娘主动寻了陶夫人,让她递的话。
二姑娘不信,陶县令不知道!
他其实心里都有数,与其说是对大姑娘的愧疚,不如说成是给自己的懦弱寻了一个借口,然后戒不掉。
渐渐的,他将这借口,当了真。
二姑娘在县令府,孤身一人,她虽说装作已经知道怕了,不敢在找事了,也撞到几次县令与知府之间的勾当,可是,知府在这个地方就是天,便是连陶县令都没法子,她一个小丫头能做什么?
只能向老天祈祷,求得有一日,神兵降世,收了那个祸害。
“孽,孽障!”陶县令终于,可以发出声音来了,可是却还是在责骂二姑娘。
二姑娘不以为意的勾了勾嘴角,“你知道吗,我娘给我镯子的时候,我瞧见她的手边放了一个墨色的瓶子,几次拿起来,在看见我的时候都落泪不停的罗下,当时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
二姑娘一顿,才又说道,“现在想来,怕是自戕的药,我当时年幼,我娘定然是舍不得我,不过我猜,与你也有关系!”
二姑娘的视线重新放在陶县令的身上,或许,先夫人早就知晓,若是她走了,陶县令更没有勇气反抗。
在世人眼里,一个女支子能嫁给朝廷命官,自是百世修来的福气,可在二姑娘心里,他不配!
“无论你承不承认,只有我与我娘,才配堂堂正正的立于这天地之间!”二姑娘声音,陡然的抬高。
有些人,只是长的像,可是骨子里,却分毫不像。
“你以为我想吗,你以为我自甘下贱吗?”一直沉默的大姑娘突然喊了起来,她比二姑娘年长,自是懂事的早。
这哪家里盆不与碗碰,再好的夫妻也有吵闹的时候,有一次,她俩人吵架的时候,却让大姑娘听见了,陶县令提起母亲的出生。
她怎么也没想到,她竟然是最下贱的女支子腹中所出。
作为平城府县令长女,自在平城高高在上,曾经看不起这个看不起那个,可最后,她才是个笑话?
从那以后,她更小心翼翼的讨陶县令欢心,就怕有一日,陶县令纳妾,不要自己的母亲,连带着也厌弃自己。
她也知道为人妾氏低贱,可有什么办法,知府那边已经知道了母亲的出生。
她若不去知府那边,跟了旁的男人,日后还会想着,讨好知府,免得哪一日,自己的出生被传出来,让夫家看不起。
既然,总绕不过知府去,那不若就直接去知府府中。
对于大姑娘的叫嚣,二姑娘却是连眼皮都没抬,只是看向陶县令,“大人,现在只有两条路,要么就拾起你从前没有过的骄傲,一头撞死在我面前,要么,你就一路怂到底,写下罪状,将你与知府勾结的事交代的清清楚楚。”
“自然,你可以死,可你的大女儿舍不舍得死我可说不准,左右,她这张脸皮,我很是看好!”
言外之意,便是真的要剥了大姑娘这张脸。
“你,你敢!”陶县令咬着牙,愤恨的看着二姑娘。
二姑娘紧紧的皱着眉头,“你,写还是不写?”
那眼神,仿佛是要告诉他,这是二姑娘最后的耐心。
“爹,你莫要写,无论我能不能办成事,知府大人明日都会亲自前来平城,只要熬到大人来便好了!”看下头人端来了笔墨纸砚,而陶县令,犹豫了。
大姑娘便焦急的喊了出来。
她可以不办成事,可却不能坏事。
只是,一着急有些不该说的话也说了出来。
二姑娘饶有兴味的问了句,“哦?能不能办成事?不知道,知府大人会让他的妾氏,办什么事?”
侧头,又问了陶县令一句,“不知,陶大人是否知道,你善良的大女儿,此行到底有什么目的?”
话,既都说出来了,只要陶县令不傻也能明白。
她过来,就是为了看着陶县令去死。
“爹,你莫要听她胡言!”大姑娘还想说什么,可是看到陶县令眼里的失望,到底是明白,他不再信自己了。
大姑娘张了张嘴,突然笑了起来,“是呀,我是想让你死又如何,你们既然生了我,便就该让我过上好日子,可现在,每日伺候一个快要做我爷爷的人,我每日都要忍着恶心!爹,大人说了,只要你痛快的死了,这事过去后,便休了他那个黄脸婆,爹,你为了我连母亲都不管了,就求你,再,护着我这一次!死了吧!”
大姑娘越说,越让人觉得魔怔了。
陶县令的手终于拿起了笔,眼泪从他满是伤痕的脸上落下,落在宣纸上,染出一滴滴水花。
“我可以认罪,但你要答应我,不要为难你长姐。”事已至此,他再坚持又有什么意义。
他在乎的女儿,一直在骗他,他想要好好的活着,如今,却是人不人鬼不鬼的。
认罪便认罪吧,说不定二姑娘一心软,能给自己个痛快。
到了现在,陶县令还要护着大姑娘,真真是,慈父啊。
二姑娘以为,眼睛会发酸,可却没想到,却是半分感觉都没有。
“陶大人您想要的太多了,没听您姑娘说,明日知府便要来了吗,想来,你的供词也不一定是我们非要不可的东西,当然,咱们好歹在一个屋檐下住了这么久,我也不能这般绝情,只要你写下一纸休书,我便饶了她的脸!”二姑娘一字一顿,说的很慢。
她,最想要的,便是为母亲报仇。
这休书所写,必然是继室谋害原配妻子。
无论母亲是什么身份,她都要报仇,光明正大的报仇!
陶县令自然明白了二姑娘的意思,却连想都不用想的点头。
左右同现在的陶夫人,也是面和心离,自己都不在乎生死了,还在乎那女人的脸面做什么?
文人的笔,素来是看不见的刀子,拿到休书,二姑娘看到上头声声泣血,说着继室的罪行。
这样的人,仿佛是下十八层地狱都不解恨!
一直心心念念想报的仇,突然间就这么报了,心里只觉得,不值得!
罪状休书都写了,陶县令自然没什么用处了,拉在外头,让人简单医治只要不死便是了。
如今,陶县令的任务,已然完成。
眼睁睁的看着陶县令写下所有的东西,便失了力气,软软的坐在地上,即便没有人压着,也都动弹不得。
脑子里,只有完了两个字。
风,再次吹了过来,二姑娘捂着嘴咳嗽了起来,她想要闭上眼休息休息,可是,却又睁开。
她不能就这么走,她要好好的活着,像个人一般活着。
她还要,在自己母亲坟前,上两炷香,告诉母亲,她们终于不用提心吊胆的活着了。
只是,到底身子虚,走了几步,身子便踉跄了一下。
“二姑娘!”旁边的人紧张的唤了一句,怕二姑娘摔倒,便伸出了手。
到底是怕让二姑娘觉得唐突了,伸出了手背,像个下人一般候着。
“多谢官爷!”二姑娘福了一下身子。
她还是不会见礼,没有人教过她,怎么行礼才是标准的。
母亲在的时候,三岁起便教她们认字,可却从未教过她们见礼,那时候不明白。
后来,得知了母亲的出生,她便明白了。
这是一个母亲的卑微,她怕出生风尘,举手投足少不得带着风尘气,再将姑娘教坏了,所以,从未指导她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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