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朱老三带回来的情报后,正在琢磨着该怎么样儿改进手榴弹的朱晓松也感觉有些头疼。
福尔康的原型是福康安,但福康安却不是福尔康。
真要说起来,福康安本人的行事作风倒是跟他的另一个影视形象很接近——差点儿把方世玉打成狗的九门提督鄂尔多,都是一样的嚣张跋扈,都是一样的心狠手辣。
真要让福康安这个瘪犊子知道了沂蒙基地的存在,只怕整个沂蒙都得被他屠戮一空。
问题是沂蒙基地这边也没实力去硬刚福康安。
打从刘庙村开始一直到孟良崮,朱晓松都不记得自己打了多少个劣绅,也不记得究竟杀了多少个贪官,只知道目前孟良崮上的青壮加上刘庙村的百姓拢共有一千五百人左右,其中编入反清义军的只有三百六十人左右。
三百六十人,大概就相当于三个连的兵力,想要依靠这三个连的兵力硬刚福康安……
低头琢磨了好半天后,朱晓松干脆把玉皇山的一众头目们召集到了一起。
简单的把福康安到达泗水的情报说了一下之后,朱晓松道:“鞑子会不会盯上咱们孟良崮,这事儿谁也说不谁,而福康安也不是明兴那个蠢货,万一被他知道了咱们在孟良崮,只怕接下来的仗会很难打。”
刘二牛直接叫道:“就俺们这些人的脑子,加一块儿都没大当家你一个人的脑子好使,你直接说咋办就是了,俺们都听你的!”
朱晓松瞪了刘二牛一眼,喝斥道:“那咱让你去死你去不去啊!没脑子!”
刘二牛却站了起来,毫不犹豫的说道:“去!俺当初就说过把这条命交给大当家的,大当家的让俺活俺就活着,大当家的让俺死那俺就去死!”
朱晓松的脸当即就黑了下来,训斥道:“坐下!”
待刘二牛坐下之后,朱晓松才接着说道:“大家伙儿有什么想法,都可以拿出来说说看,这时候可不是平时打饭的时候还要你让我我让你的发扬风格。”
朱晓松看似轻松的笑话,却没人能笑的出来。
沉默了好半晌后,刘怀文掏出火折子,点燃了手里的烟锅子,说道:“既然大家伙儿都不说话,那我来说。”
“咱们这些人,哪个没受过鞑子官府的欺压?哪个没被劣绅老爷们欺负过?一年到头拼死拼活的种那点儿地,结果却连老婆孩子都养活不了。”
“说实话,今年冬天就没怎么下雪,这意味着什么,就算你们这些年轻的不懂,也可以回去问问家里的老人,看看他们怎么说。”
“乾隆四十九年的大旱,差不多已经成了定局,而乾隆爷只顾着下江南风流快活,他会管咱们这些屁民的生死?就算朝廷想管,地方上的那些官老爷们也不会管,他们只会想方设法的把朝廷给的粮食换成钱。”
“也别想着去告发那些官老爷,他们跟那些劣绅勾结起来,咱们斗不过他们,就算能侥幸脱开了他们的眼线,实际上也告不赢他们。”
“有一次,河南那边遭了灾,有人跑到乾隆爷跟前告御状,结果乾隆爷把案子交给被告的那个官老爷审理,又把替灾民出主意告御状的那个读书人给抄家。”
刘怀文重重的吸了一口烟,又长长的把烟吐出去,然后才接着说道:“要我说,咱们既然已经造反了,那就轰轰烈烈的干一场!大不了就是个死,也总好过再这么窝窝囊囊的活着!”
刘二牛猛的一拍桌子,叫道:“对!怀文叔说的对!跟鞑子干!大不了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在座的这些人里面,要是论到跟鞑子的深仇大恨,只怕还真就没人能比得上刘二牛——其他人顶多是被劣绅霸占田地,唯独刘二牛是被满大人抢走了未过门的媳妇!
有了刘怀文、刘二牛的表态,其余的几个小头目顿时也纷纷叫道:“干!干他娘的螨清鞑子!”
“把鞑子赶出去!”
“大不了就是个死,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就算是死,也得咬他鞑子一块肉!得让他们知道咱爷们儿不是好欺负的!”
朱晓松拍了拍桌子,示意众人安静下来后意味深长的说道:“干,是肯定要干的,鞑子入侵中原百年,咱们也受了他们一百多年的欺压,该是个头了。”
“要是咱们不把鞑子赶出中原去,那就得咱们的子子孙孙把他们赶出去。要么,就是咱们的子子孙孙接着受鞑子欺压,永远都抬不起头来。”
“可是,想要把鞑子赶出中原,光靠咱们在这里说可是不行的,而且咱孟良崮现在也抵抗不了那么多的鞑子官兵,得想个周全的法子。”
被朱晓松这么一说,屋子里顿时又沉默了下来——在座的有一个算一个,也就只有朱老三算是读过书的,自认连扁担倒了都不识得是个一字,剩下的那些自认也想不出什么好主意,于是干脆把目光投向了朱晓松,等着这个大当家的做决定。
又在心里暗自琢磨了一番后,朱晓松才对刘二牛道:“二牛,咱现在有个可能会送命的事情要交待给你,你敢不敢应下?”
刘二牛当即便站起身来,叫道:“俺还是那句话!大当家的要俺去死,俺就去,谁怕谁是灰孙子王八蛋!”
朱晓松点了点头,说道:“既然这样儿,你跟老三你们俩个带着你们排的人往徐州去,一路上就按照咱们原来的法子打劣绅,一边打劣绅,一边吸引青壮加入你们的队伍。”
“但是得注意,打劣绅就只能是打劣绅,不能把主意打到普通百姓的身上。”
“还有,县城能打就打,不能打也别硬拼,最重要的就是尽量壮大你们的队伍。”
“等到了沛县附近,你们就别再接着南下了,立即转道向西,往延安府的方向打,等到了延安府附近再转道四川,争取在四川那边把动静闹大。”
“一路上有什么事儿,你跟老三你们两个商量着来,待会儿我再挑两个会制作手榴弹的工匠给你们。”
刘二牛先是应了下来,然后才问道:“那大当家的你呢?我跟老三带人走了,山上的人手不是更少了?”
朱老三也道:“大哥,这样儿是不是太危险了?要不然的话,还是你带一部分人走,我跟二牛哥留在山上?”
朱晓松却摆了摆手,说道:“没什么危险不危险的。你们虽然带人走了,可是咱们山上的人手也不会少,等一会儿你们出发了,就让你二哥带人去山下的庄子,把乡亲们都接到山上来,再动员一部分青壮。”
朱老三道:“那也没必要把附近村子的乡亲们都接山上来吧?咱现在万事初立,既要应对鞑子的进攻,又要安置乡亲们,能顾得过来吗?”
朱晓松摇了摇头,说道:“顾不过来也得顾。这次是福康安那个狗鞑子领兵,此人心狠手辣,难保不会对乡亲们下手,所以,还是把他们接到山上来更稳妥一些。”
“当然,你们下山之后,我也会领着山上的兄弟四面出击,在兖州、泰山、青州这些地方给鞑子们闹点儿动静出来,以免他们注意到山上。”
既然福康安的到来已经无可避免,那就只能想办法引开福康安的注意力,让他把目光转移到别的地方。
朱老三见朱晓松已经打定了主意,当下也不再劝说,只是拒绝了朱晓松携带工匠的提议:“那些工匠我们就不带了,我跟二牛哥也会打造手榴弹的方法,而且路上也不方便打造手榴弹。”
“谁还不是一个脑袋两只手,咱们这次就真刀真枪的跟鞑子干一场!”
……
福康安已经向钱聋老狗打了保票,保证在正月二十一之前剿灭朱晓松,绝对不会耽误钱聋老狗下江南视察河道工程。
只是福康安打的保票,压力却都压在了明兴这个山东巡抚还有吴祖德、詹宏伯等人的身上。
没法子,明兴也只能匆匆忙忙的把自己手下的抚标给整顿了一番,又跟济宁河道总督陈泰林合兵一处,准备先去沂蒙那边找找朱晓松的踪迹。
明兴道:“那朱逆不是打着替天行道的旗号么,这次咱们就挨个村子屠过去,再派人大肆宣扬,就说这些村子是因为勾结朱逆才被屠的,逼着朱逆自己现身。”
要是按照明兴的想法,你既然打着为老百姓替天行道的旗号,那本抚就一个庄子一个庄子这么屠过去,要么你自己现身出来,本抚只剿你朱逆一个人,要么本抚把这些刁民都杀光,不仅能让你名声变臭,还能让你丫的变成无根之萍!
陈泰来却是被吓了一跳——明兴是满大爷,自己可不是!就算是明兴犯的错再怎么大也是人家满大爷自己的事儿,最后顶缸的却很有可能是自己!
想到这里,陈泰来便一把拦住了明兴:“抚台大人想要找到朱逆的踪迹,根本就用不着挨个庄子屠村,倘若挨个村子屠过去,就算最后剿了朱逆,只怕万岁爷那边也不好交待,若是不屠村还能剿了朱逆,岂不是更显抚台大人的本事?”
倘若陈泰来说其他的理由,估计明兴还不会当回事儿,可是陈泰来一说到钱聋老狗那边不好交待,明兴却是皱起了眉头,问道:“那你有什么好法子?”
陈泰来斟酌一番后答道:“沂蒙一带也就是蒙山、沂山能够藏住几百逆匪不被发现,而这其中又以那几个崮子的地形最为险要。”
“朱逆不是每到一地就杀士绅分粮食么,咱们就派人到那几个崮子附近的村子挨个探查,看看哪个村子的士绅保甲被杀了,那就说明哪个村子遭了匪,如此一来,这范围自然也就小的多。”
“那些崮子附近的村子加起来也就一两百个,探查起来也就是这一天两天的事儿,不会耽误太多时间。”
“只要确定了朱逆的大概位置,带下的事情也就好办了。”
明兴这才嗯了一声,说道:“那就两天,如果两天之后还是找不到朱逆的踪迹,那就挨个村子屠过去,总之是不能耽误了万岁爷南下的正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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