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讷尔苏得到消息,从府里赶出来的时候,玉柱已经带着人,走得无影无踪了。
孩子被打了,肯定要找爹告状了。
恩山找到了老十四,一通哭诉后,老十四立时火冒三丈,起身就想追出去找玉柱算帐。
老八皱紧了眉头,厉声喝道:“老十四,你给我站住。”
道理是明摆着的,玉柱既然敢对恩山的人下手,就肯定不怕老十四出头揽事儿。
追上去,打玉柱一顿?
别逗了,殴打言官御史,自从康熙朝以来,还没有那个皇族宗室敢这么做。
康熙亲政后,鉴于满洲的亲王、郡王和贝勒们喜欢拿马鞭子抽人的恶习不改,亲笔下过旨意。
胆敢对朝廷命官动粗者,皇族、宗室和觉罗一律圈禁到死,官员则贬为庶民再交披甲人为奴,草民就是斩立决并株连三族。
前头已经圈死七、八个皇族宗室了,谁敢妄动?
不客气的说,以玉柱雄厚的家世,老十四胆敢动他一根手指头,擎等着被圈禁到死吧!
站在康熙的立场上,傻到敢对玉柱动手的儿子,还有啥不敢干的?实际上,也完全没有卵用了!
这种没脑子的儿子,只能被彻底的放弃掉了!
历史上的九龙夺嫡,不管斗争得多么的白热化,皇子阿哥们,除了十阿哥差点打过人之外,没谁敢对朝廷命官动粗。
玉柱一直等着老十四追过来,可是,直到他的奏折都写完了,也没见老十四的踪影。
嗯哼,老十四怂了!
秉承恶人先告状,告状要趁早的原则,玉柱才懒得理会老十四呢,将写好的密折封入小匣子里,上了锁加了蜡封和纸封后,当即命胡彪和牛泰,递去宫里。
正经的奏折,递进宫里后,首先要经过通政司的登记,到内阁,再到南书房,最后递到皇帝的手上。
密折,一律由西华门递进乾清宫里,直接交到梁九功或魏珠的手上。
康熙曾经吩咐过梁九功和魏珠,凡是加了蜡封和纸封的加急密折,不管何时到的,都必须第一时间摆到他的龙案上,以免耽误事儿。
下午申时四刻,讷尔苏府上的寿宴还没正式散席呢,皇帝的上谕就到了。
来传旨的,不是别人,正是乾清宫副都总管,魏珠。
“内阁奉上谕,入八分镇国公恩山,擅用固山贝子形制之马车,指使贱奴抗拒宗室御史的抓捕,实属狂悖无礼,目无法度,著革去爵位和一切官职,拿交宗人府,从重治罪,钦此!”
魏珠宣了旨意后,把手一挥,侍卫们随即一拥而上,当场拿下了恩山。
违制,又叫逾制,真的很严重。
因为府第形制、瓦的颜色、门钉、仪仗及用具违制行为,导致被革爵的王公贝勒,大有人在。
按制,郡王府为正门5间,正殿、翼楼、后楼各5间,正殿内不设平座,门钉45枚,压脊5种。
门钉,只能是45个,多一个都不行,就是严重违制。
一般情况下,郡王府的东西两路,各有一座五至七进院落,后面或侧面附有花园、马厩和家庙等。这个是没有硬性规定的,可以自由组合。
恩山是老十四的人,别人都可以装傻,唯独他不行。
“魏珠,恩山不过是无意犯错罢了,汗阿玛那里是不是有人进了谗言?”老十四气不顺,居然气势汹汹的质问起魏珠了。
老八不禁皱紧了眉头,众目睽睽之下,不喊魏谙达,却直呼其名,老十四这是疯了么?
魏珠啥都明白。如果老十四态度恭敬一些,暗中塞了厚礼,说不得魏珠就要给他漏点口风了。
但是,已经很久没人敢当面喊出魏珠二字了,老十四还是近年来的头一个!
“十四爷,乾清宫里的事儿,老奴若是擅自说了,直接就被活活打死,送五道口了。”老十四狂得没了边儿,魏珠直接就用阴刀子,含沙射影的顶了回去。
不等老十四想明白了,魏珠拉下脸,沉声喝道:“都楞着干什么,还不赶紧的,把罪人恩山带走?”
见魏珠发了火,穿着黄马褂的侍卫们,哪敢怠慢,赶紧架了恩山,倒拖着出了平郡王府。
现场,坐满了权贵,老十四的愚蠢表现,一下子就被所有人都看清楚了。
傻蛋老十四,有气冲着玉柱去了,也就算了,何必得罪了魏珠呢?
要知道,梁九功和魏珠,那可是乾清宫里的两大巨头。
连老八见了魏珠,都要客客气气的喊声魏谙达,惟恐得罪了康熙身边的实权大太监。
老十四至今还是个空头阿哥,连个贝子都不是的,他算老几?
玉柱的另一个爹,佟家老八庆泰,稳坐钓鱼台,看得津津有味。
嘿嘿,我儿玉柱厉害了呀!
今儿个,可是平郡王亲妈的五十大寿呢,玉柱玩了一出恶人先告状,康熙耍了一把打铁要趁热。
配合的极其完美!
玉柱为啥要选抓紧时间写密折呢,嘿嘿,就是给康熙找个马上就可以泄愤的由头罢了。
康熙不早不晚,偏偏选在今天寿宴未散之时,派魏珠亲自出马,抓了入八分镇国公恩山,狠狠的落了平郡王讷尔苏和老十四的面子。
嘿嘿,只能说明,康熙苦老八久矣!
平郡王讷尔苏素来与老十四交好,镇国公恩山是老十四的跟班,老十四又伪装成了老八的跟班。
康熙出手打压了恩山,就等于是在警告老八:我儿,你悠着点,别玩得太过火了!
敲打老八的信号,异常之强烈!
魏珠离开了平郡王府后,命侍卫们将恩山押去宗人府,他自己则带着几个随从小太监,乘坐马车,赶到了三甲巷。
谁料,玉柱送出了密折之后,竟然离开了衙门。
魏珠逼迫刘武说出玉柱的去向,刘武一口咬定,玉二爷出门公干去了。
“去哪儿了?”
“回魏大人,我家二爷是主子,小的是仆人,岂有主子去哪儿,还要告诉仆人之理?”刘武比胡彪老实多了,魏珠一眼就看穿,他在说谎。
但是,魏珠并不是来找碴儿的,也不好把刘武怎么着了。他眼珠子一转,佟家人都有早退的习惯,玉柱只怕是回府第了吧?
于是,魏珠便追到了头甲巷。
玉柱已经换下官服,穿上了便服,坐在书案前,研究弹劾太子奶公凌普的折子。
弹劾的要诀,就是怎么触动皇帝想对凌普动手的心思,文采啥的,真的不是特别重要。
汤炳拜倒在玉柱的脚下,条件便是凌普必须倒,凌普的宠妾要给汤炳。
玉柱若是连凌普都参不倒,还怎么在太子和老八之间,左右逢源,游刃有余呢?
太子其实是一条死鱼,先后两次被废,就被圈禁死了。
得罪死了,也就得罪死了,以玉柱的家世,怕个鬼?
老八,那可是要活蹦乱跳到雍正三年呢,还有十多年啊!
忽然,门房来报,宫里伺候茶水的魏大人来了。
宫里姓魏的太监,还是登门来找他的,不是魏珠,又会是谁呢?
玉柱一面吩咐西花厅奉茶,一边整理了下衣冠,就穿着便服出门迎客。
因为,魏珠不是穿着官服来的,本着对等接待的原则,玉柱也必须穿着便服去见他。
“哟,魏大人您可是稀客呐。”玉柱进门之后,便率先长揖到地,态度别提多尊重了。
目前的皇帝身边,魏珠是六品副总管太监,他的正式官称是,宫殿监副督领侍。
但是,皇帝身边的一只猫,都比外头的亲王还要金贵,岂能纯粹以品级相交?
魏珠面上一片淡然,心里却是受用的。
毕竟,玉柱不是一般人,他能够如此的知道轻重和厉害,魏珠自然也就不会故意去刁难他了。
魏珠坐在首席客位,照道理,玉柱这个主人,应该坐到左侧的主人位置上去。
然而,玉柱却很随意的坐到了魏珠的下首。尊崇之意,格外的与众不同。
这么一来,魏珠的心里,就更加的满意了。小子哎,忒懂事啊,不是那等骄狂之辈呐。
“玔卿老弟,恐怕你还不知道吧,入八分镇国公恩山,因马车逾制,已经拿交宗人府治罪了。”魏珠来找玉柱,自然不是为了闲聊的。
玉柱一听,不由暗暗叹了口,康熙动手快如闪电,显然是忍老八很久了啊!
魏珠的话,说的很有技巧。他故意点明了,恩山的倒霉,是因为了马车违制。
马车的违制,又是玉柱上的密折。嘿嘿,六月帐,还得贼快。
玉柱才不会入了魏珠的套儿,他故意装傻道:“恩山太过于狂妄了,区区入八分的镇国公而已,竟敢擅用贝子的马车,早该按律治罪了。”
高手之间过招,根本不需要说太多的废话。
魏珠仅听玉柱的回应,便已知晓,面前的是年轻人,是个小狐狸。
高手之间,绕太多的弯子,反而是对高手的不尊重了。
魏珠索性也不卖关子了,霍的站起身子,沉声喝道:“奉万岁爷口谕。”
玉柱赶紧起身,想吩咐下人们,摆上香案,方便接旨。
谁料,魏珠又板着脸,补了一句,“是密谕。”
得,玉柱径直背对着门,面朝魏珠,跪下接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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