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天唐府一州,就收了十万石粮食。
河陇其他各州的粮食产量陆陆续续的上报,其中秦州跟天唐府一样是丰收,有九万石粮食,其他诸州大者五六万石,少者三四万。
但是辅军的收成就有四十万石,百姓收上来的田税有二十万石,河陇地区算得上是大丰收了。
关中各地的收成也报了上来。
朔方收粮六万石,凤翔四州辅军屯垦收十四万,田赋收了五万,兴元没有辅军屯垦,全是田赋,收了九万的田赋。
渭北今年没有旱情,产量比前年多了不少,足有三十万石,加上渭南、鄜坊、延州等地的田赋,总计四十六万石。
最让李晔欣喜的是蒲州和兴唐府,辅军屯垦居然也有八万石的收成。
今年唐廷收粮一百一十万石!
这还是轻徭薄赋下,收上来的粮食。
李晔头上的紧箍咒,总算松开了一些。
当然,如此广袤的区域,潜力还未完全开发,加上第一年,有些土地的肥力还未跟上,水渠等等也没跟上,不然河陇地区的总产量绝不在关中之下。
关中最大的问题就是时不时闹个旱灾,但在河陇完全没有这些估忌,从群山之巅雪峰蜿蜒下河流,就是天然的灌溉系统。
唐廷控制的人口四百三十万上下,这么点人口还比不上后世的一个二线城市。
只要提供一个安稳的环境,内部政治清明一些,地主官宦们少掠夺一些,东方大地上勤劳的人们,自己就会创造一个又一个的盛世。
如今的唐廷,东线,朱温被挡在崤函道之东,关中已经偏离了梁军的力量核心,有打唐廷的精力,还不如收拾更富裕的江淮、荆襄、河北等地。
南线的王建,如今跟李晔是翁婿关系,至少算是个表面盟友关系。吐蕃人忙着自己砍自己五十多年,再也不当年那个睥睨高原之下的吐蕃帝国。
北线草原上的达怛人一盘散沙,黠戛斯自顾不暇,有丰州的天雄军在,北部威胁忽略不计。
至于西面,唐廷不去欺负别人就是烧高香了。
李晔倒是希望西面有不开眼的,往刀口上撞。
总之外部环境前所未有的安稳,除了朱温连个像样的威胁都没有。
至于内部,裁汰三省六部之后,世家门阀中的腐朽势力遭到一定程度的打击,开明势力选择跟唐廷合作,比如裴家和崔源照等等。
左手皇城司,右手刘全礼的三司内使,清查官员以及各地苛捐杂税。
军政分离制度的确立,一定程度上也遏制了地方势力的腐化,新上任的进士们,首先在辅军中锻炼了半年,经受了忠义堂的教育。
这时代儒学还未完全堕化,秉承盛唐的豪迈,文人精气神还是积极向上的。
内部和外部环境都是前所未有的良好。
不说家家户户奔小康,吃饱总是没问题的。
收割完毕之后,刘鄩上表在河陇各重镇修建粮仓,修复各地的守捉城,烽燧堡,重建当年大唐的防御体系。
粮仓是肯定要修建的,李晔预计在凉州、天唐府、兴唐府三地修建大型粮仓。
兴唐府的粮食可以辐射到陕虢,凉州可以辐射至甘、肃二州,天唐府就不用多说,河陇唐军的大本营。
像凤翔、长安这些产粮之地,原本就有粮仓,无需扩建。
不过守捉城和烽燧堡已经没必要大规模重建了,草原和高原上的威胁,全都淹没在滚滚历史之中。
与其修这些东西,还不如把路修建起来,只在一些险峻的必要之地修建守捉城。
道路延伸的地方,就是大唐意志延伸之地。
秋收之后,就是牲畜上膘的时间。
河陇地区的百姓,无论唐民、党项、吐蕃,都会耕种、放牧两手技能,家家户户都养着几头羊,一些殷实的家庭,还有牛马。
牛比羊还要好喂养,湟水、洮水、黑水两岸,不是所有的区域都被开垦成了田地,还有连绵的草地、林地以及山谷。
青海南北则被划分为皇庄牧场,由辅军放牧。
当年吐谷浑人正是凭借此地崛起,其牧场比过度放牧的河套还要优良。
渭北的粮区经过元景成三年的打磨后,基本完善起来,不仅有庄户,还有赵扩的辅军协助。
李晔特意把元景成调到天唐府,准备修建更多的水利措施。
而且打通一些河道,运粮就不用车马和人,节省了运输的损耗,古代运粮若是路途遥远,往往路途中就吃掉一半以上。
修建水道,关中的粮食就能直接经渭水至凤翔,直达渭州,或者陇西的粮食直接运往长安。
“春秋时,秦晋之好,晋国大旱,向秦国求救,秦国以船漕东转,自凤翔直抵绛州。”元景成对李晔构想非常赞同,“此事不难,臣当尽力为之。”
“水路朕交给你,陆路朕也要交给你,自河西到河湟、陇右、朔方、关中,道路全部扩建。”
元景成皱起了眉头,“陛下请恕臣直言,如此一来,至少需要十万民夫五年之功。”
李晔咋舌不已,没想到修个土路还这么麻烦,十万民夫五年的吃喝都不是小数字。
唐廷刚刚有了一些家当,当然不能这么折腾。
思前想后,只能在现实面前妥协,“第一阶段先把河陇的水道、陆道网建立起来,第二阶段再考虑关中地区。”
关中经受了十几年的战乱,道路尽毁,李晔之前把长安至同州、潼关的道路稍微修葺了一阵,勉强够用。
深秋之后,肉羊便成群结队的往各州城里赶。
李晔也不吝啬,隔三差五的让唐军和辅军都吃上羊肉。
秋天也是打猎的最佳时节,打猎同样是练军的手段,河陇地广人稀,有的是人烟渺茫的山谷林地,各军在得到李晔允许后,自行组织猎队,猎物自行分配。
百姓只在家乡附近捕猎,唐军的马队却可以跑的更远,向南深入到多弥山地之中,向西则到了白兰道地区。
白兰道就是白兰羌的故地,在大汉时期归附中土,后来被吐谷浑占据,再后来被吐蕃人占据。
随着打猎队伍的深入,高原之北,青海以南的虚实,尽数被唐军掌握。
吐蕃帝国的轰然倒塌,吐蕃人的意志也随之萎缩,一门心思自相残杀,对大唐收复河陇地区充耳不闻。
张行瑾和杨崇本的奏书一前一后送到天唐府。
一个请求收复积石山以南地区,一个请求收复松州。
积石山以南地区连接大非川,已经是高原地区,但是境内没有强大的势力,最多有些大庄园贵人,占据一些城池,自称城主,手上兵力三四千,四五千的样子。
松州就有些特别了。
贞观二年,置松州都督府,剑南以西,高原以东的广大区域在其涵盖范围之内,起初只有二十五个羁縻州,到了天宝十二年,羁縻州达一百零四个,整个多弥地区都在大唐的势力范围之内。
一些羁縻州因为持续不断的治理和影响,已经转为正州。
当然,一切都在安史之乱中化为泡影,吐蕃趁大唐乱,疯狂扩张,吞并了这些地区。
现在风水轮流转,吐蕃大乱,李晔没理由袖手旁观。
当年吐蕃席卷高原,击败吐谷浑之后,目光首先瞄向松州,松赞干布亲率二十万大军西下,被侯君集、牛进达率领的五万唐军击败。
李晔用兵的宗旨就是恃强凌弱,速战速决,绝不拖延,像关东那种一打两三年的大战,李晔玩不起,唐廷也玩不起。
国力不可虚耗,军力同样不可虚耗。
国之利器,在一个藏字。
要么不战,要战,就要一剑封喉,以最小的代价换最大的利益。
权衡再三之后,李晔同意了他们的请求。
不过作战的军队只有两支,张行瑾的一万蕃汉部众,杨崇本的两万旧部。
这两支军队都没有纳入唐军的正兵之中。
算是试探性进攻,扫荡积石山之南的大小土邦,是绰绰有余了。
高原上刚刚秋收,此时出兵,正好可以就粮于敌。
历来只有别人打中土的草谷,现在唐廷也要去高原上打打草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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