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成粮租在这时代已经很低了,特别是取消了庸调,没有其他苛捐杂税,农人负担很低。
不过李晔刚说完,赵崇凝就提出反对意见,“陛下宅心仁厚,体恤下民,但臣以为三成粮租不妥,关中疲敝,三成粮租何以养流民,何以养军?”
李晔一愣,暗道自己想当然了,以现代人视角看这个时代。
一番商议后,粮租定在六成。
李晔觉得太高了,但没办法,三成粮租怎么跟收九成粮租的其他藩镇打?
只能后期看能不能开辟其他财源。
此时的关中不比开元年间,连年战乱,水利失修,农人逃散,田地质量严重下滑,别看账面上有将近两万顷,这两万顷里,只有上等良田有收成,中等和下等有东西产出就不错了。
还要看老天爷给不给面子。
赵崇凝估计收成有三十万石粮食就算不错了。
长安城里的二十七万人口,还不算李晔安置在细柳城的流民和亲卫军。
粮食问题还是比较严重的。
幸好拿下华同两州。
这两地在秦国的时候就是产粮重地,特别是郑国渠的开通,关中沃野千里。
而郑国渠正好途经同州,横跨长安北面,全部在李晔治下。
只要有水,下等田会变成中等田,中等田变成上等良田。
赵崇凝主动请缨道:“此事交给臣去办。”
李晔想起了元景成,此刻他正好在同州,“不,此事已有人选,你继续清查华同两州人口、田地。”
人口和土地才是真正的实力。
关中残破,但老底子还是有一些的。
也正因为关中残破,各种势力被清除大半,李晔无论做什么,阻力都不会很大。
目前李茂贞还在和王建争夺汉中,李克用正全力攻打李存孝的邢州,朱温兵锋指向山东的朱瑾朱瑄兄弟,正是李晔发展的大好时机。
关中的第一场大雪姗姗来迟。
整个长安城银装素裹起来,大雪掩盖了城中的血腥,也掩盖了长安的衰败气息。
不知不觉已是岁末,以往除夕的时候,宫中会举办大型宴会,邀请整个长安的达官贵人。
但今时不同往日,朝廷处处要用钱,宫中又刚刚经历了一场兵变,一切从简,宴会自然取消了。
李晔在宫中举办了一场小型家宴之后,就去了细柳城。
因为大雪,所以没骑马。
如今周云翼和元景成在同州,张行瑾和李效奇在潼关,阿史那真延在长安,细柳城的大小事务落在杨鉴、马开山、安思成、拓跋云归四人身上。
困难总是最磨砺人的,四人各显所长。
马开山和拓跋云归擅长领军,这段时间扫荡了不少土匪寨子,细柳城人口又翻了一番,快住不下了。
杨鉴擅练兵,把李晔那套完全学会,加了些自己的训练方法,效果还是不错。
元景成去了同州之后,细柳城的政事都落在安思成身上。
这家伙似乎有些胡人血统,眼珠子带着点淡蓝,李晔记得唐朝姓安的人都是从外迁徙过来的。
问他的时候,这家伙坚决不承认,说自己是正儿八经的长安子弟,父祖在武周年间就住在长安城里,陛下不能这么侮辱他。
李晔哈哈大笑,大唐的开放正在于此。
细柳城还处于草创阶段,一切都很原始。
大篝火,挂着两只洗剥干净的肥羊,酒是没有的。
不过气氛很热烈,兔崽子们完全没有把李晔当外人,李晔也没把自己当皇帝。
玩闹到了大半夜才睡下。
李晔入乡随俗,不搞特殊,和他们睡在一个大房间里。
这年代没有棉花,被子也都是柳絮芦絮填充的,不是很保暖,房中生着篝火,还算暖和。
凌晨军鼓就响了。
兔崽子们神经反射一般从被子中跳起。
这么大动静,李晔也睡不着啊,只能跟着一起起来,像个普通士卒一样操场列队。
以前李晔就跟他们一起训练,杨鉴没把他当外人。
三通鼓没到,士卒集结完毕,偌大的操场站满了人。
盔甲长矛横刀弓箭,披挂严整,仿佛要打仗一般。
各队什长约束队伍,秩序井然的出城。
大雪虽然停了,积雪却有两尺厚,杨鉴一人当先,跑在队伍前面。
中间不停有人摔倒,都会自己爬起来。
幸好李晔在长安没有放下锻炼,但跟这种训练相比就差远了。
雪地行军不是一件容易事,还带着这么多的装备,李晔渐渐感到吃力了,为了自己的形象,只能咬牙坚持。
身边的辛四郎却像没事人一样,轻松无比,亲卫都的人大多如此。
看来这段时间自己松弛了,没有好身体,一切都是白费。
三十里行军完毕,回到细柳城的时候,李晔累的要吐血。
杨鉴的训练不只是行军,长矛、横刀、弓箭,一样不落。
李晔为彰显皇帝与他们同甘共苦,只能玩命参加了。
到中午的时候,训练才完毕,李晔感觉三魂六魄都在摇晃,完全没吃饭的胃口了。
“陛下!”一个大头兵给他端来了一碗稀粥。
李晔勉强喝了点,才感觉魂魄又回到身体里。
忽然觉得这声音有些熟悉,回头再望,这不是覃王李嗣周吗?
几日不见,他眼中神采更加明亮,见皇帝认出了自己,嘿嘿一笑,“臣弟拜见陛下。”
“行了行了,这是军中,没有这么多礼节。”见周围人多,就把李嗣周拉到外面没人处。
“在这里还习惯吗?”
李嗣周面露尴尬之色,“刚开始很不习惯,吃了不小的亏,后来才慢慢适应了。”
“没暴露王爷身份?”
“没有,臣弟怕他们不收,所以只以长安子弟身份从军。”
“很好。”李晔真心夸赞,只要他坚持下去,必然会有脱胎换骨的改变。
“长安的事都听说了吧?”李晔忽然问道。
李嗣周沉默起来。
“你是不是觉得朕下手太狠了?”毕竟李晔亲手砍了三个王爷的脑袋,剩下参与叛乱的也都被处斩了,家眷都被贬为庶人。
“臣弟不敢,这么多年,他们所作所为臣弟看在眼里,如今国家蒙难,这些人不思报效,反而生出非分之想,罪有应得,只不过、不过这些王爷中有人是看着臣弟长大的,说实话,臣弟于心不忍。”李嗣周还是说出了心中所想。
宗室王爷都住在十六王宅中,出门就是亲戚,来往自然比较亲密。
李晔拍拍他的肩膀,“大唐衰弱至此,他们不跟朕一条心也就罢了,还趁火打劫,愚不可及。”
其实也用不着李晔安慰,李家同室操戈的事情多了去,而且这次完全是几个王爷自己找死。
聊了一阵,军鼓又响了起来,李晔和李嗣周赶紧集合。
下午是五天一次的比武较技,枪术、刀法、弓箭、拳脚,有什么本事上什么本事。
杨鉴还设置了奖励,优胜者晚上吃肉。
这年头杀来杀去的,大多有点武艺,年轻人也是争强好胜,存心要在李晔面前炫耀,打的异常激烈,围观之人连连喝彩。
李嗣周怎肯放弃这个露脸的机会,他宗室出身,从小就喜爱武艺,刀枪棍棒无不娴熟,当下取了一根长枪就上去了。
他枪法不错,但对手也不弱,一个枪法扎实,一个根基深厚。
两人如舞梨花,眼花缭乱。
终究是李嗣周强上一分,扫落对手长枪。
士卒都是崇敬强者,人群大声喝彩。
李晔看的热血沸腾,觉得自己应该也行啊。
抽了一把木刀就上去了。
皇帝都上场了,其他的比试自然停止了。
李晔这段时间在宫中主要就是练习刀法,不敢说有多强,对付三两个寻常士卒应该是没问题的。
对手一十八九岁的小伙,最早一批进亲卫军,知道李晔脾性,也不客套,“陛下可要当心啊。”
李晔不跟他废话,抄刀就上。
后世的倭刀就是仿照唐刀,李晔资深宅男,看了不少岛国片,尤其喜欢剑戟片,记得三招两式,刀法,无非就是以力取胜,若力量不足,便要快。
历史上的昭宗也不是手无缚鸡之力之力的文弱皇帝,史载他擅马术长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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