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李承阳把天枢做成的项链,天权做成的戒指,瑶光做成的耳坠,
还有他自己那把左轮枪上的玉衡和尚未来得及处理的开阳、天玑逐一摆到徐福的面前时。
他就知道自己再也没有任何筹码了。
接下来等待着自己的只有死。
可三天过去了,他还依然活着,只是活得比死了还要痛苦。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舒然和童欣到底是从哪里学来的那些折磨人的本事,让人痛不欲生,却又无法死去。
李承阳也有些事搞不明白:“莹莹,你不去玩一下?”
他把舒然和童欣对徐福的折磨称之为玩。
安莹莹摇了摇头:“已经捅了他两刀,等真到了要取他性命那一刻,再捅一刀也就够了,就当是为小小积福吧。”
“小小?”
“嗯,妾身给陛下生了个女儿,这是她的小名,大名还等着陛下亲赐。”
李承阳立刻干咳了两声:“咳咳……那个,林三怎么还没回来,该不会出了什么意外吧?”
安素素掩面一笑:“陛下放心,庐陵、云梦两地他都熟得很,出不了事情。”
舒缙云又来使坏:“见过小公主了?”
“呃……那个……小胖妞儿,这么好的天气,去叫你姐姐出来晒太阳!”
有关小公主的茬儿坚决不能搭,搭上就得让自己取名儿。
至于慕容萱……
自打上了这条船,她就再没露过面,整天躲在舱室里不肯出来,李承阳知道她不愿见人,也不去逼她。
但这回儿用她来转移话题,却是个不错的选择。
果不其然,听他提起慕容昭。
几人都没了玩闹的心思。
场间的气氛突然就沉闷了下来,李承阳又轻轻拉住舒缙云的手:“朕昏睡的那段时间,宫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其实他大概可以勾勒出整件事的梗概。
但他还想问得更详细一些,比如说那些曾经跟自己亲如兄弟的暗影……
舒缙云就跟他肚子里蛔虫似的:“就在你被送回宫中之后不久,高力士就把所有暗影都召了回来。”
“当时我就觉得不太对劲,老大老二他们倒也罢了,老五身在北凉,老七他们也都有重责在身,可高力士却是不由分说,将人全都召回。”
“召回之后,又让他们全部去了什么蓬莱仙岛,想说是岛上有仙药可以让陛下和十三醒过来,这一下我就觉得更加不对劲儿了。”
“但等我彻底发现他的阴谋,却是为时已晚。”
说到这里,舒缙云满脸自责,眼角也有泪珠无声滑落。
李承阳便住了她的手:“不怪你,谁也不会想到高力士居然会对朕不利……后来呢?”
舒缙云有些哽咽,安莹莹便接过了话头:“公主本想反戈一击,毕竟高力士手中并无兵权,但没料到他竟早早与倭人勾结在一起。”
“更是引了数千倭兵入宫,要不是有羽林拼死相护,咱们现在恐怕早已成了李承煊的刀下亡魂。”
说到这里,安莹莹也已泪光涟涟:“那么多的羽林将士,到得最后只有八百多人跟着我们一起突围了出来。”
李承阳能够想象到当时的惨烈。
高力士以有心算无意,加上他自己本身就对羽林军知根知底,那样的一战,自己的羽林健儿们除了拼出一条血路,再无其他选择。
心头很痛。
但他知道此刻不是伤春悲秋的时候:“他们为朕而死,朕定不会让他们失望,你们也不必太过心伤,振作精神,杀回长安为他们报仇才是正经!”
安莹莹点了点头,然后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对了,百越之事陛下可已知晓?”
“百越有什么事?”
“阮氏兄弟被放回去了,名义上又成了百越之王,但实际上不过是丰臣秀二郎的傀儡。”
李承阳撇了撇嘴:“他是不是还用相同的手段控制了新罗和百济?”
安莹莹点头:“但臣妾想要告诉陛下的不是这个,而是我们在长安的眼线没了。”
李承阳楞了一下:“这和你们在长安的眼线有什么关系?”
“我们的眼线被派到闾城去监视掌控阮氏兄弟了。”
李承阳又是一愣。
然后突然灵台一亮:“李焕?”
安莹莹点了点头:“诸葛丞相之所以能全身而退,也全赖他通风报讯。”
有意思!
李承阳乐了:“没看出来,他还是个忠肝义胆之士啊!”
安莹莹却是摇了摇头:“并非什么忠肝义胆,只是想要再搏一把而已。”
“此话怎讲?”
“陛下这不是明知故问么?”
确实是明知故问,当初昭王李祺联合姬家抓了安莹莹送到长安,虽说也是安莹莹将计就计,有意为之,但徐福不知道啊!
以徐福的为人,必然对李祺乃至昭王府上上下下都记恨在心。
而昭王府突然倒向李承阳又让倭国少了个钱袋子,丰臣秀二郎肯定也是难受的一比。
也就是现在还要用他,等到哪天用不着了,昭王府上下的遭遇可想而知。
与其坐以待毙,倒不如赌一把李承阳还能东山再起。
倘若赌对了,那他李焕便是雪中送炭之人,李承阳定然不会亏待于他,他的跟脚立住了,昭王府上下也就无虞了。
这是个聪明人,也很有眼力见儿。
李承阳得意的笑了笑:“那么像李焕这样的人,朝中还有多少?”
安莹莹也笑了笑:“那谁知道?”
“不如我们来打个赌?”
“赌什么?”
“就赌打从心眼儿里还是想跟着朕混的朝臣是双数还是单数!”
要不要这么无聊?
舒缙云终于忍不住了,心头的悲戚也因此减少许多:“这等大事,岂能拿来作赌?”
说着又皱起眉头:“如今咱们在朝廷里没了耳目,你又不愿和李承煊刀兵相见,兄弟相残……”
话没说完,就被李承阳打断:“错了啊,朕是不想大夏军民自相残杀,咱大夏人不打大厦人,至于那李承煊……朕可没有这样的废物兄弟。”
说着又补充了一句:“无论从血缘上,还是从感情上,他跟朕顶多也就两个铜钱的关系。”
安素素好奇:“何为两个铜钱的关系?”
“他若死了,朕不得随个礼?”
话音落下,尽皆莞尔。
安素素更是暗自感慨不已,臭弟弟总是这般妙语连珠,跟他待在一起,这世上好像就没有什么烦心事儿。
舒缙云也被逗笑:“你都是三个孩子的爹了,能不能正经点儿?”
安莹莹立刻又想起小公主还没有名字:“小小出生之时陛下就不在身边,取名一事可不能再马虎了!”
得!
绕来绕去又绕回来了。
李承阳一声长叹:“她姐姐叫翠花,她就叫红梅吧!”
噗嗤,舒缙云第一个笑出声来。
然后便是安素素。
安莹莹立刻满是乞求的看向李承阳:“陛下,咱再想想,好好想想!”
李承阳却是大手一挥:“有诗曰,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就叫李红梅,不改了!”
不过随口一吟,倒也没什么特殊含义,不过就是这诗跟梅花有关系而已。
然而便是这随口一吟。
却是让安素素和舒缙云看向他的眼神多了几分别样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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