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祚从来没有打过这样的仗。
憋屈。
太憋屈了。
从安城跑到光州,又从光州跑到述川,最后再从述川撤回扶余境内。
回到扶余之后,还得继续跑。
五万大军,连手都没怎么还,越跑人越少。
到光州的时候还有四万,到了述川就只剩下两万多,过了延州,连一万人都不足了。
从鹿州出来时,所有的步卒都逃光了,只有三千骑兵还跟着他。
而现在……
温祚看着手底下这八百亲卫,就仿佛像是做了一场梦似的,一场匪夷所思的噩梦。
然后,催命符一样的马蹄声又响了起来。
……
……
蓟黎城内,老四一脸兴奋。
终于回到大夏了。
李承阳却是皱着眉头,显得忧心忡忡。
两万长林外加三千精骑从安城追着温侪一路打过来。
足足一个多月时间,两千多里路途,贯穿百济、扶余两国之地。
其间数度交战……
好吧,其实就正儿八经的打了一次。
足足五万扶余大军,真正报销在长林手中的不足千人,霍去病的精骑战果略强,斩首约两千级。
但据斥候最新传回来的消息,温侪的身边,已经只剩下区区几百亲卫。
这叫什么事儿?
老子都没怎么打,五万大军都跑得只剩几百个人了!
扶余人这么喜欢当逃兵的么?
这让自己如何给手下的将士们计算军功?
这还不是最可恨的。
最可恨的是吴卓领着三万长林军一路高歌猛进,打到了金城城下与自己汇合。
轮到自己领着两万长林往回打的时候,却是这般的狼狈与可怜!
从述川开始,军中的粮草就开始眼中缺乏。
大家就是饿着肚子在追温侪。
霍去病所制定的沿路劫掠,以战养战的计划,完全落了空。
也不知道是温侪下的命令还是那些逃兵自发的行为。
总之,整个追击路线上,这些家伙抢先一步把能抢的都他么给抢了。
留给李承阳和长林军的只有一地鸡毛。
李承阳恨得牙痒痒,狗日的温侪,连自己的子民都下得去手,而且还抢得这么干净,连一粒粟米都没给他留下。
登基以来,数度出击,还他么从来没有打过这么窝囊的仗。
这也是老四如此兴奋的原因。
蓟黎城是大夏的地盘,而且已经是燕州境内,终于不用再饿肚子了!
傍晚时分,燕州刺史聂宇亲自押来了粮草。
炊烟升起的那一刻,两万长林欢就跟饿狗似的守在大锅旁边,已经瘦了足足两圈的将士们甚至连欢呼的力气都没有了。
稍顷,十三端了一碗稀粥递到他面前:“陛下,你也两天没吃了,喝口粥吧。”
李承阳恶狠狠的啐了一口:“他奶奶的,什么狗屁战术,还打着打着就有了,有你妹夫,等霍去病回来,老子非打他屁股不可。”
说着便狼吞虎咽的吃下了那碗粥。
整个过程不超过三秒钟。
接着又抬头看向十三:“只有粥么?难道燕州也没有余粮了?”
十三便看向了站在远处的聂宇。
聂宇连忙上前跪倒在李承阳的面前:“启禀陛下,燕州多的是余粮,只是将士们已经饿了许久,最好是先喝点粥,以免弄坏了身子。”
是这个道理。
李承阳点了点头:“不错,你考虑得很周到……聂爱卿,朕问你,燕州还有多少余粮?”
“启禀陛下,燕州本有存粮三万四千石,接到陛下谕旨之后,朝廷又急急忙忙送来了五万石,眼下共有八万四千石。”
李承阳对这数字实在是没啥概念,只是觉得挺多的。
想了一想又问道:“能吃多久?”
聂宇立刻就给出了答案:“足可供两万大军十个月之用。”
李承阳也懒得花心思去换算了:“倘若把这些粮食运到扶余境内,能否助他们撑到今年秋收之时?”
聂宇就是一愣:“陛下此言何意?”
“朕的子民遇到了溃兵,被抢了个一干二净,全都饿着肚子,难道不该给些粮食,帮他们渡过难关么?”
聂宇就更懵了:“扶余境内并无大夏子民,就算有,也只是一些商贾,何须朝廷救济?”
李承阳皱着眉头白了他一眼:“聂爱卿,你给朕记住了,扶余之地,自古以来便是我大夏不可分割的一部分,扶余之民,自古以来也是我大夏不可抛弃之子民!”
“自今日起,扶余之地和扶余之民尽皆并入燕州辖下。”
“聂爱卿需得助朕好好管理,认真教化。”
“朕决不允许这片土地再次落入奸人贼寇之手,也决不允许这片土地上的子民再受奸人贼寇之欺。”
“聂爱卿可听明白了?”
聂宇这下听懂了。
听懂了之后,人也就差不多要疯了。
扶余之地少说也七八个燕州那么大,其上人口更是十倍与刚刚开始恢复的燕州。
如今陛下将整个扶余都纳入到了燕州的管辖之下。
这将使得燕州一跃成为整个大夏幅员最广,人口最多的一个州。
而作为燕州刺史,今后将要面临的问题绝对会是整个大夏二十三个刺史之中最为复杂也最为棘手的一个。
他都不知道这到底算是好事还是坏事。
但他还是在短暂的惊愕后反应了过来:“陛下开疆拓土,功比高祖,微臣定会为陛下好好治理新土新民,断不让陛下失望!”
还算聪明。
李承阳轻轻拍了拍聂宇的肩膀:“起来吧,今后要辛苦你了。”
话音刚刚落下,就见一骑飞奔而来:“捷报!”
……
……
三名日后,一匹快马冲入长安。
与朱雀大街上疾驰而过,马上骑士满脸红光,呼喊不断。
“捷报!”
“天子大败扶余,贼王温侪被俘,从今而后,东北再无敌寇,皆乃我大夏之土!”
骑士一路向皇城而去。
百姓们亦是奔走相告,弹冠以庆。
短短一个时辰后,整个长安便成了一片欢庆的海洋。
谁也说不清楚扶余被并入大夏对他们来说意味着什么,百姓们又能得到什么样的好处。
但大家心里就是高兴。
没来由的高兴。
朝堂上的大臣们也很高兴,他们可是清楚明白的知道拿下扶余是多么大的一件功绩。
当皇帝的开疆拓土了,做臣子的自然与有荣焉。
史书上随便记上那么一笔,那也足够自己的子孙吹上一辈子。
更有甚者,已经开始计算扶余今后可以给大夏国库增加多少收入了。
这帮人自然便是以蒋琮为代表的户部官员。
大家都很开心。
只除了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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