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昀居然还留了字!
李承阳一个箭步就冲了过去,挽着他一条胳膊金胜曼险些被带倒。
刚刚稳住身形,想要也凑上去看看,就被十三冷冷的拦在了原地。
而另外一边的李承阳,却是已经从安素素手中接过那柄已经生锈的匕首。
匕首的握柄已经快要腐烂,但刻在刃身上的字迹却依旧清晰可辨。
“七星会聚,可寻轮回,此珠现世,盛衰无定,兴亡在人,若无良主,得之即毁,切记切记!”
匕首是安昀随身携带之物,安素素十分肯定。
也幸得有这么一把匕首,安昀才能在死后留下这样的线索。
而就是这么一条简简单单的线索,却是在李承阳的心头激起了惊涛巨浪!
七星,什么是七星?
天枢、天权、天璇、天玑、摇光、开阳、玉衡,是为七星!
也正是这七星,被用做了轮回珠七块碎片的命名。
但安昀说得是是七星会聚,可寻轮回!
换言之,这七块碎片并非就是轮回珠本身,而是能够指引得此碎片之人找到轮回珠的线索!
他还特意嘱咐了后人,若无良主,得之既毁。
这说明什么?
这说明轮回珠一旦现世,便会给这个世界带来许多不确定因素。
盛衰无定,兴亡在人!
说得多好啊!
看着眼前的白骨,李承阳突然感慨万千,若是能跟此人畅谈一番,定是一桩快事。
可惜没机会了。
感慨之后,便是沉思。
所谓的轮回珠碎片,并不是轮回珠,而是一张地图,又或是一把钥匙,凑齐了它们,就能找到真正的轮回珠。
那轮回珠又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不知为何,脑子里先是突然出现了一台笔记本电脑的模样,然后又冒出几个科幻电影里的智能机器人。
李承阳差点儿被自己的想法给弄得笑出声来。
但安素素此刻还是满脸泪痕。
倘若真的笑了出来……
李承阳连忙将脑中那些奇怪的想法尽数挥去,双手将那匕首都回给安素素:“此乃你父亲的遗物,收好!”
安素素却并不生气,抬手拭去泪痕,轻声问道:“陛下可看明白了?”
李承阳点了点头。
安素素便突然猛的一用力,将那匕首远远的扔了出去,扔进了山坡北面的那片海里。
李承阳吃了一惊:“你这是作甚?”
安素素却是淡然一笑:“此等隐秘,陛下一人得知足矣。”
李承阳的眼神突然间就变得凝重了起来:“嫂嫂当真认为朕是良主么?”
安素素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只是定定的看着李承阳,眼中不但一丝情绪,也没有任何波澜:“陛下知道民妇此刻在想什么吗?”
“你在想什么?”
“民妇在想,当初阿青站在始皇帝面前的时候,始皇帝是不是也曾问过她同样的问题。”
“以始皇帝横扫六合,一统天下的霸气,他应该不会这么问吧?”
“陛下,您觉得呢?”
李承阳楞了一下,然后就明白了安素素的意思。
下一刻,他朝着安昀的尸骨深深一躬:“李承阳见过先生!”
“先生英灵在上,朕来接你归乡!”
话音落下,安素素再也控制不住心中的悲戚,再一次跪倒在安昀的遗骨旁边,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父亲,你听到了吗,大夏天子来接你归乡了。”
……
……
从安昀的埋骨之地回到金城,已经是两天后。
李承阳命人为安昀打造了一副灵柩,等回到长安,再将其好好安葬。
归来的路上,安素素一直很沉默。
回来之后,也是守在安昀的灵柩旁边寸步不离。
倒是跟她表面上的气质相符,但李承阳知道,她其实就是个话痨,对生命充满热情的话痨。
话痨突然之间不说话了,要么是伤心过度,要么是在思考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无论是哪一样。
或许有个人能帮着开导一下,对她而言都是好的。
霍去病显然不是合适的人选。
吴卓也没那个能耐。
女人之间应该更好说话,但是……
李承阳看了一眼十三,无奈的摇了摇头,然后便迈步走进了停放着安昀棺椁的灵堂。
见他进来,安素素躬腰行了一礼,然后又微微挪了挪身子,给他让出了一小块儿地方。
那意思,竟像是示意他也来给安昀烧点儿纸钱。
李承阳也不以为忤,蹲到安昀的灵柩之前,拿起一摞纸钱一张一张的放进火盆:“朕知道你这两天一定有很多心事。”
“其实朕也和你一样。”
“但又和你不一样。”
“因为朕心里想的不是一件事,而是一个问题,你不想知道是什么问题么?”
安素素是个好奇心极重的人。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李承阳的这一问,果然勾起了她的兴趣:“陛下是特意来寻民妇,其实就是为了说这事儿吧?”
李承阳轻笑了一声:“不愧是你。”
顿得一顿,又轻叹了一声:“朕这两天一直在想,到底什么样的帝王,才能算是良主,而朕,又是不是这样的良主。”
安素素娇躯一颤,手上的动作便停了下来,扭头看着李承阳:“那陛下可有答案了?”
李承阳没有立刻回答她。
又往火盆里放了几张纸钱之后,方才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你先回到朕,什么是良主?”
“是征战四方,威名远扬,还是休养生息,守土安民?”
“是开疆拓土,万国来朝,还是如履薄冰,尽善尽仁?”
“是文治武功,无出其右,还是万人称颂,百世流芳?”
安素素皱起绣眉,细细思索了片刻:“民妇以为,能做到其中之一的,皆可成为良主,但又都不算是真正的良主。”
“那按你的意思,难道要全部做到才算是真正的良主咯?”
安素素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
果然是同类人!
竟是和自己心中所想一模一样!
李承阳扬起了嘴角:“俗话说得好,鱼与熊掌,不可兼得,顾此便要失彼,别的不提,单就征战四方和休养生息这两件事,又要如何才能同时做到?”
“民妇不知道。”
安素素摇了摇头:“但民妇觉得陛下也许知道。”
“你对朕就这么有信心?”
安素素又摇了摇头:“不是信心,而是眼见为实,陛下登基虽不足一年,但打的仗却是一点儿不少。”
“诛反王,退萧达,北征盛京,南伐百越,新军出关,震慑西陵十国,宁州造舰,直指东海倭贼……这桩桩件件,哪一样不是花钱如流水?”
“但是陛下至今未曾往百姓头上多加一文赋税,多征一日徭役,反而还减免了许多。”
“老实说,民妇真的想不通陛下是如何在这样的情况下做到百战百胜,所向披靡的。”
“可陛下就是做到了。”
“也许,这就是所谓的天命所归,又或者真如陛下所言,陛下是天上的神仙下凡吧。”
“但无论是哪一样,民妇都相信陛下是能够成为真正的良主的。”
李承阳笑了:“朕听明白了,在你的眼里,朕现在还不是真正的良主,而只是有这个潜力罢了,对么?”
安素素也笑了:“这可是陛下自己说的。”
“告诉朕,朕还缺什么?”
“陛下应该已经知道了,又何必再来问民妇?”
沉默不期而至。
也不知过了多久,李承阳终于再次缓缓开口:“有一句话,朕不知你有没有听过。”
“陛下请讲!”
“小孩子才做选择,大人全都要!”
“陛下是想说,那些做不到两全齐美的人,都是因为能力不足么?”
“哈哈哈,有趣,果然有趣!”
李承阳哈哈大笑:“朕今日才知道,什么叫做相见恨晚!”
安素素却是微微翻了个白眼:“陛下,家父的棺材还摆在这里,能不能不要笑得这般狂放?”
能说出这样的话来,看来她的情绪已经恢复了正常。
可以摊牌了。
李承阳长舒了一口气:“安素素,你听好了,这番话,朕之前从未说过,今后也绝不会再说。”
凝重的神情,让安素素感受到了不小的压力。
但她依旧没有表现出哪怕一丁点儿的慌乱:“陛下是要告诉民妇什么天大的秘密么?”
“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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