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过去,侯府惨案毫无进展,皇帝震怒,连番下旨切责桑平,又严厉督促二皇子,二皇子情急之下,直奔执金吾衙门问案。

    桑平倒沉得住气,将二皇子让进公堂,上首坐了,自己在一旁回禀:“二殿下,案情简单之至,凶徒残忍殴打死者之后,才将其杀死,明显是仇杀无疑,可问题是一夜大雪,掩盖了所有痕迹,在下苦苦搜寻七日,却毫无蛛丝马迹!”

    二皇子奇怪地问道:“死者曾跟奋威将军有过节,你难道不查?”

    桑平禀道:“二殿下,在下不仅查了,而且事发当日不久,在下就带人赶到了将军府,不瞒殿下,那日与死者冲突最大者,不是奋威将军,而是卫尉乞伏如之。”

    二皇子却奇怪了:“为何是他?”

    “当日文锦小女满月,认如之作干爹,不久后死者到府中闹事,言语辱及文锦父亲及夫人,文锦只是约束仆人,并未动手,倒是如之率手下出手,将死者二人制服,捆绑于雪地之中,因此,死者恨如之更甚。”

    “如此说来,你怀疑如之是凶手?”

    桑平吓了一跳,忙否认到:“桑平如何敢?如之是我上司,案情进展我也随时汇报的,如之大人事发当晚一直在府中,家里人都可作证的。”

    二皇子忽然焦躁起来:“这也不是,那也不是,你如何结案?”

    桑平皱了皱眉,叹气道:“无法结案!这只能是个悬案。”

    二皇子竟扑哧一声笑了:“桑平,想什么呢?收起你那套官僚作风,此案是钦案,无论如何必须结案!”

    桑平便反问道:“殿下以为该如何结案?”

    二皇子怒目一瞪,喝到:“这话该我来问你!你是执金吾,你说,如何结案?”

    桑平摸了摸下巴,却是极其认真答道:“殿下既问,还是无法结案!”

    二皇子气极,竟吸了一口凉气,右手指着桑平,一时竟无话可说,想了片刻,无可奈何问道:“文锦府中仆人,你可曾查过?”

    桑平心中咯噔一下,只好含含糊糊答道:“查过,并无太大异像!”

    二皇子心中狐疑,问道:“并无太大异像,便是有异像,对吗?有何异像?”  他突然厉声喝问。

    桑平却不紧不慢说道:“是否算异像,在下并不确认!只是一名叫元彪的仆人,说是要与一名叫墨霜的丫鬟成亲,说等此案调查结束,要回元彪老家一趟。”

    二皇子眼前一亮,仿佛嗅到猎物的猎人,探身说道:“这还不是异像?这有畏罪潜逃的嫌疑,你给我细细查!”

    桑平却笑了:“殿下,若等你下令我再查,岂不是渎职,在下已经查过,事发当晚,元彪一直在将军府中,仆人均可作证!”

    二皇子脸一沉,斥道:“你查案不细,你给我盯着他,不,盯着他府中所有人!”

    从衙门出来,二皇子并未回府,而是右转上了丁香街,至皇宫南门,又沿御前大道向南,然后右转进了营柳巷,直奔宇文化成府邸。

    宇文化成并未在正堂接待,而是带着二皇子绕过回廊,将他让进了书房。

    落座后,宇文化成笑问:“殿下如何有暇到老臣府中?”

    二皇子也笑道:“我去执金吾衙门询问案情,顺道拜访各位老臣,这也是父皇的意思。”

    宇文化成叹了口气,说道:“臣老了,不中用了,那日三殿下抚慰璧侯,访了文锦,又拜了太尉,偏偏不来看望老臣!”

    二皇子见他如此,不禁笑了:“本王今日不是来了?司徒大人何以言老?当日朝会,安东侯被褫夺爵位,太尉闭门思过,文锦狗血淋头,唯司徒大人独善其身,可见大人在皇上心中分量。”

    宇文化成目光倏然暗淡,又一笑置之:“臣有何不知?殿下安慰老臣罢了,皇上处罚的,都是有功之臣,没有提及老臣,说明我在皇上心中,已不值一提。”

    二皇子心中一颤,也佩服他见事透彻,便微笑道:“大人见识不凡,皇上倒是曾经说过,越是有功之臣,越要时时敲打,方是为君之道!”

    宇文化成见他得意,便泼了一瓢冷水:“皇上此话,必定对三殿下也说过,二殿下不必以此为傲。”

    见他眼神发呆,宇文化成心中暗笑,又安慰道:“殿下也不必失落,皇上何其英明,不到最后一刻,绝不会揭晓谜底,殿下只需勉力而为,自然心想事成。”

    二皇子眼中回暖,淡然笑道:“为皇上尽忠,你我臣子本分而已,父皇对司徒大人,还是倚重的。”

    他突然心中一动,说道:“司徒大人何不将此次东征故事,编成一部史诗,歌颂皇上的丰功伟业,也为以后作战提供战例,此事父皇必定赞许。”

    宇文化成心中一动,眼中闪出惊喜的光,竟起身对二皇子一揖,赞道:“好宏伟的想法,二殿下大手笔!”

    二皇子轻轻一笑,突然假装不经意说道:“奋威将军倒是悠闲,璧侯府出了大案,他有重大嫌疑,却有时间为一个叫元彪的仆人准备亲事。”

    宇文化成愣了一下,疑惑地问道:“元彪,他是我府中仆人,他要成亲?我如何不知道?跟谁?”

    二皇子奇怪地看着他,嘲笑道:“司徒大人,他已住进文锦府中,你难道一无所知?”

    宇文化成恼怒地说道:“谁在造谣生事?元彪是我仆人,当然日日住在我府中,如何住进了文锦府里?”

    二皇子哈哈大笑,调侃道:“大人何必当真,我们闲聊而已,今日且如此,我还要去安东侯府走一遭。”

    宇文化成也笑道:“甚好,安东侯那里,殿下要好好抚慰,至于我和文锦,殿下放心,出不了差错!”

    宇文化成送二皇子出府,边走边漫不经心说道:“殿下密查安东侯与文锦,想必他们已经知道。”

    二皇子倏然停住脚步,脸色变得异常苍白,颤声问道:“你何以得知?不,我从未调查任何人,大人休要胡说。”

    宇文化成右手一让,示意他继续往前走,却微笑着说道:“殿下何须如此,你我如今同舟共乘,老臣只是提醒一下,他二人必定已将所作所为,密奏了皇上,否则,不会如此轻易过关!”

    二皇子默默点了点头,有点恐惧地看了看宇文化成。

    看着二皇子远去的背影,宇文化成也心中隐隐不安,慢慢踱步至正堂,突然心中一沉,扭头看见元庚,便问道:“你儿子元彪呢?”

    元庚陪笑道:“大人,元彪这一向都在文锦将军府上,大人要是有事,我唤他回来。”

    宇文化成愣了一下,随即大声命令:“不用,给我备轿,去文锦府中。”

    宇文化成站在正堂檐下,文锦请他进屋,他却不肯,只问道:“元彪呢?”

    文锦笑道:“他陪燕子和墨霜带尚儿出去了,义父何事?非得找他。”

    宇文化成扭头瞧着文锦,问道:“他最近一直住你府上?”

    文锦脑中轰然一响,“东窗事发”  几个字流星般划过,他却不动声色,只含含糊糊答道:“或许有那么一两个晚上吧?许是吃醉了酒,随便在那个下人房中便躺下了。”

    宇文化成哼了一声,嘲笑道:“那元庚为何说他每日都回府过夜?”

    文锦语塞,只能搪塞道:“这个我也说不准,谁去管他们那些事,许是记错了也是有的。义父今日为何有此雅兴?管起下人的事来了?”

    宇文化成冷冷地看着他,突然问道:“璧侯府中惨案,是不是你们干的?”

    文锦却哈哈大笑:“义父这是怎么啦?是不是有小人造谣?”

    “小人?今日二殿下到府中,专门问及此事,他若没有把握,何必巴巴地跑来问我?”

    见文锦无语,他又恳切地说道:“锦儿,若真是你所为,最好老实告诉义父,二皇子那里,我是可以斡旋的,将此事大事化小并非不可?否则,后果你是知道的。”

    文锦心中感动,也诚挚地说道:“义父吓我一跳,义父请放心,桑平查过,三殿下也问过,府中仆人我也仔细查过,绝无此事,我就那么笨?刚跟他起冲突,三日后就杀人?岂不是掩耳盗铃?”

    宇文化成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半信半疑地说道:“没有就好!你现在是朝廷大臣,为非作歹之事,千万不能做!”

    见他要走,文锦劝道:“义父何不吃过饭再走,燕子一会儿就回。”

    宇文化成轻轻一挥手:“今日不了,你们时时回来走动。”

    见他出府,文锦急急跑到后院,找到郑小兴,快速问道:“府中有没有小厮,元彪认识,墨霜和夫人却不认识的!”

    郑小兴不明所以,想了一下答道:“有啊!新来的小厮都要跟我和元彪练武,却不会去内宅,夫人和墨霜都不认识。”

    “好,你找个机灵的,让他快去找元彪,悄悄说一句‘家母病重’便回来,最好不要让夫人和墨霜看见,快!,要快!”

    午饭时分,宇文燕气急败坏回到府里,进门就四处寻找墨霜和元彪,文锦惊讶地问道:“何事如此毛躁?你为何一个人回家?墨霜和元彪呢?”

    宇文燕端起文锦茶盏大饮一口,才怒气冲冲说道:“走得好好的,这两个臭东西突然就不见了,我找遍一条街也寻不见,这大的雪,若不是有轿子,你让我一个人如何把尚儿带回来?”

    文锦突然暴怒,起身在房中来回走了两步,突然狞笑一声:“我早就看他不地道,他竟真敢带着墨霜私奔,郑小兴!”  他突然大声喝到。

    “在!”  郑小兴被唬得脸色苍白,一路小跑上了台阶。

    “速点十个家丁,与我去追他们回来。”

    他突然扭头问宇文燕:“他们在何处失踪?”

    “西门。”  宇文燕也被他吓得花容失色。

    “这家伙久在军中,颇懂声东击西之道,给我往东追。”  文锦说完,带人快速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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