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锦甩开追兵,率军疾奔一日,暮时来到一处山岭峪口,便问向导:“这是何处?”

    向导答道:“极荒山,一路向东,与直道平行,绵延数百里,从山里出去之后,再一路向北,便是广固。”

    文锦便问:“山中可有捷径?”

    “有一条小道,却不是捷径,小道贯山而过,山路崎岖,杂草丛生,有的段落已经隐没,若无向导带路,插翅难过,因此,比之直道,要多走七日路程。”

    文锦沉思片刻,与伍国定对视一眼,便沉声说道:“我们在此休整一夜,正好等段义一行,然后进山,山路虽难,更易隐蔽。”

    伍国定却说道:“既如此,后面这一队宴军,我看也就一万人左右,距我们一日路程,何不就此设伏,灭了他们!”

    文锦思之,颇有道理,便命军士隐进两旁密林,这才召军医过来为自己疗伤。

    军医打开文锦伤口,已经血肉一片,箭尖深扎肉里,两翼后钩,拔之不出,且伤口已经化脓,军医无奈,用小刀割开伤口,取出箭尖,又以烈酒清洗,包扎处理。

    文锦此时已经脸颊潮红,呼气粗重,觉得困顿不已,便命伍国定安排暗哨警戒,并派人往后方接应段义一行,不及卸甲,便和衣躺下。

    第二日晨起,更觉头晕不已,脚下发虚,却叫过伍国定,张嘴便问:“有段义消息吗?”

    伍国定默默摇了摇头,安慰道:“他们要躲避宴军尾随,必走青纱帐,要赶上我们,至少两日。“

    文锦粗粗呼出一口气,失望地坐上一块青石,眼睛不时往来路张望。

    日上三竿之时,上官隼率兵赶到了极荒山峪口,狐疑地看了看两边的密林,便命前军校尉:“带一百人,去前面看看。”

    校尉带上一百人,一路呼喝通过密林,不时向林中放出一排冷箭。

    林中毫无动静,只惊起一群慌乱的林鸟,校尉带人穿过密林,又向前纵马三里之地,方率队返回。

    回到上官隼马前,校尉躬身一礼,禀道:“将军,林中无异样,有大约两万人的马蹄印,一直往前方直道延伸出去。”

    上官隼轻轻一笑:“一群丧家之犬,追!”

    文锦在林中平静地一笑,随即翻身上马,拔剑出鞘,挥剑前伸,大喊一声:“斩!”

    突然眼前一黑,坠下马来。

    ……

    ……

    朦胧之间,文锦仿佛行在孤舟之中,上下起伏,左右摇晃,耳边有呼呼的喘气声,仿佛老牛耕地一般。

    头晕、恶心,便慢慢睁开眼,却发现伏在元彪背上,行进于崇山峻岭之间,呼呼的喘气之声,便出自元彪之口。

    他轻唤一声:“放我下来。”

    元彪回头,惊喜地大叫一声:“将军醒啦!”

    随即将他轻轻放在地上,文锦便觉天旋地转,忙坐在了旁边青石上。

    伍国定惊喜不已,大步跑了过来,竟声音哽咽,眼中酸涩,说道:“将军昏迷三日,吓死末将了!”

    文锦吃了一惊:“三日?我竟昏迷三日!段义有无消息?”

    伍国定摇了摇头,文锦便默然,片刻后又问道:“宴军消灭没有?”

    伍国定咧嘴笑了:“轻而易举!尊将军之令,没有前后夹击,而是左右齐出,如门框压卵,一挤而碎,只是对方主将拖在后面,见势不妙跑了。”

    文锦轻轻一笑:“甚好!你这家伙,颇能领会我意图,短处却也明显,没有段义那般会动脑筋,懂吗?”

    提到段义,众人又默然,军医此时已经过来,摸了文锦脉搏,正色说道:“将军鬼门关走了一遭,要是醒不过来,就,就,不过,醒过来就好,现在头晕,是肚中无食所致,快搞点吃的过来。”

    众人面面相觑,军中早已断粮,靠野果打猎为生,伏击宴军,也为抢一点粮食,现三日已过,早已粮尽。

    伍国定洋洋得意,吩咐道:“元彪,不是留了几个锅盔吗?那是专门给将军留的,赶紧拿出来!“

    元彪一脸苦相,哭着说:“我,我太饿了,都吃了。“

    伍国定大怒,劈手便要扇他耳光,文锦忙止住:“他还是个孩子,又背着我,算他替我走路,我让饭给他吃,我不要紧,弄点水我喝。“

    突然之间,元彪推开众人,侧耳凝听,伍国定见他一脸怪相,正要训斥,自己也怔住,他也听见了,山中有隐约的唢呐之声。

    众人大骇,便起身立在山脊上四下张望,元彪忽然兴奋地说道:“我听出来了,在对面山脊,是段将军他们的号谱,必是他们发现标记,追上来了。“

    众人忙看向对面,对面山脊一片密林,自己这一侧却光秃一片,必定是段义他们看见了自己,用唢呐号谱联络,自己却看不见他们。

    文锦兴奋不已,捶了元彪一拳,笑道:“好小子,没白吃我锅盔,伍国定,吹号联络,派人去接他们。“

    山脊相望,看似颇近,实则下沟再上够,竟用去半日时辰。

    看着队伍靠近,文锦远远望去,至少有一千人,心中大喜,段义不负所望,阻敌半日,还带回一千人。

    队伍依次通过,一一向他行礼,文锦始终不见段义,心中开始焦急。

    直到司马兀出现,见文锦神情,知他心思,便径直过来,哑着嗓子,沉声说道:“将军不必等了,段将军回不来了。“

    文锦心中一颤,后退一步,坐回了青石上,怔怔看着血红的残阳,烈焰一般悬在天上,心中无思无想,无限迷惘。

    良久,方长出一口气,叹道:“想不到第一个,竟然是他!“

    伍国定也叹道:“将军不是说过:若有一日,你发现自己身在半空,魂无所依,不必惊慌,那说明你已身死,去了极乐之世,你且逍遥快活,总有一日,我们会在此处相聚!老段,只是比我们先去一步而已。“

    文锦缓缓起身,拍了拍他肩膀:“难得你都记住了。“

    伍国定抬头,已是泪满双颊,哽咽着说:“桃园之誓,国定如何敢忘?”

    司马兀见二人如此伤感,便说道:“知道军中断粮,我们一路走来,顺手摘了许多玉米、高粱,可以暂顶一时。“

    文锦精神振奋,知道此时自己绝不能消极,便笑着宣布:“司马兀,干得漂亮,从今日始,你顶段义的位置,你们带回的军粮,由你统一保管,粮食,只能病号吃。”

    又转身对众人说道:“兄弟们从原州出来,至今快一月有余,就在此地休整十五日。司马兀!”

    “末将在!”

    “秋日快至,山上野果趋熟,野物必多,你率人采集野果,猎获野物,收集皮毛,腌制干肉,全军做好准备,如野人一般活下去!伍国定!”

    “末将在!”

    “多派暗哨,警戒五十里之外!另外……”

    他停了一下,沉思片刻,又快速下令:“派二十名伶俐细作出山,去乡村城镇、田间市集,打探边关战事情形,哪怕只言片语,都给我带回来。“

    上官隼率五百残兵返回云州,慕华若颜已经抵达,见他如此狼狈,不由怒极,便命推出问斩!

    孔镶书生气质,哪忍看如此血腥之事,便在一旁劝道:“公主息怒,敌人千里奔袭,事起仓促,上官将军勇于担当,率众杀敌,勇气可嘉,何不让其戴罪立功,若有再犯,再杀不迟。”

    若颜抬头看他一眼,顿时杀意消融,对上官隼喝到:“你丢盔弃甲,损我一万精兵,论罪当杀,既然孔郎求情,本公主暂且饶你。”

    上官隼羞愤欲死,面红耳赤,沉声说道:“谢驸马求情,谢公主不杀之恩,末将愿代罪立功,末将有一计,定能剿杀朔军!”

    若颜觑眼瞧着他:“何计?”

    “朔军伏击末将之后,便率军进了极荒山,此刻必在山中休整,公主可尽调云州、夏县之兵,可得三万,从极荒山西边峪口尾击,再密令温丞相,率京城三万铁翎甲士堵截东部峪口,东西合围,朔军必溃。”

    若颜听完,不禁咯咯大笑,竟至娇躯微颤不已,孔镶与上官隼均不明所以,片刻之后,若颜方止住,嘴角兀自莞尔不已。

    轻咳一声,她方沉声说道:“你出如此之策,难怪被人伏击,如此浅显的计策,那慕华文锦想必十日前就已想到。”

    上官隼惊异地问道:“公主何以得知对方主将是慕华文锦?”

    若颜下巴微扬,傲然答道:“遍天之下,只有我能猜到他心思。”

    上官隼不解,便问道:“在下计策,有何不妥?请公主训示!”

    “其一,极荒山山高林密,只一条崎岖小道,即使我有优势兵力,很难对其合围,敌人只需一声呼哨,立即隐入十万大山之中,踪迹难觅。

    其二,我尽起云州、夏县之兵,此二地立即兵力空虚,如有异动,如何防御?

    其三,铁翎甲士,当然铁一般的纪律,不在京城里面,必在父皇身边,岂是我能调动的?“

    孔镶心中已经隐隐不安,听她说完,便问道:“依公主之见,又当如何?”

    若颜方微微一笑:“朔军之意,必在广固,父皇之计,其实妙极,我只需找到其踪迹,然后火苗一般舔着他们,只需到了广固,铁翎甲士城外列阵,本公主背后关门,以铁翎甲士战力,必能一阵斩之!”

    她眸中熠熠生辉,却含着隐隐的忧虑,突然心下一横,大声命道:“上官隼听令!”

    “末将在!”

    “你速去夏县,调一半军力,前往极荒山东边峪口,与本公主汇合,再有差池,定斩不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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