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谦府门。
守门护卫远远便开始吆喝:“马匹不许靠近大门,都停在院外拴马区,不得乱停乱放,拴在黄线标志内,顺序摆放,马头一律朝内。”
文锦心中暗叹,想不到若谦公子,还有洁癖!
护卫头领翻身跳下马背,把马缰扔给从人,吩咐道:“帮文锦公子拴马。”
扭头陪笑:“公子休要见怪,若谦公子规矩大,我虽是个小小头目,不敢坏了殿下规矩。”
弓腰,一路引着文锦快步向府中走去。
若谦的府邸,就两个字:干净!
皇宫大内,王侯府邸,文锦并不陌生,但若谦府邸之干净整洁,还是让他印象极深。
府内,一粒浮尘、一丝草节儿也不见,所有花草树木,都修剪得整整齐齐,连园中的向日葵,都朝着一个方向。
所有的房屋,整齐排列,错落叠进,极致的对称,左边有个亭,右边必定有个榭,前面一个舫,后边必有一阁,男厕的旁边,必定有个女厕。
连府中的仆人,都是两条腿,
成对!
文锦却看出了门道,如此排列,并非为了有趣儿,而是罡阵。
护卫将文锦带到府中后园,门口,却是展风飞守卫,文锦便知道,若离,也在!
展风飞挥手,命护卫离开,却劈脸抱怨:“将军,在下给你的名刺,只是打折卡,并非记账用的,为何今日乐淘居的人,拿着名刺到我府中要钱?”
文锦停住脚步,仿佛吃了一惊:“是吗?我还以为是免费卡,让乐淘居的人,从今往后,按今日的标准,五日送一次,只要乐淘居不倒闭,便一直送下去。”
展风飞吓了一跳,脸色隐隐发绿,透着丝丝苍白,喘了一口气,咽着唾沫说道:“不用他们倒闭,在下先倒毙了。”
文锦叹了一口气,同情道:“那,那是你的事,关我屁事。”
转身,向园中走去。
背后,传来展风飞的嘀咕:“老子……,后悔认识你!”
园中,不仅若离在,若颜、孔镶也在,融融的春日午后,众人围坐在一株大梨树下,惬意地吃着点心,品着香茗。
枝头,洁白的梨花竞相开放,满树满枝,蝶飞蝶起,微风轻拂,花开一地。
树下,若颜正在抚茶。
素花,红颜,紫衣,柔荑。
桃之夭夭,梨之俏俏,
都,不及。
圆桌,无需重新排座,文锦便坐了若颜右手,闻着她身上幽幽的暗香,想起那日在柔然,左手轻轻划过她胸前的感觉,心中竟微微荡漾。
看着自己身上略显邋遢的衣服,与几位天皇贵胄格格不入,文锦便起身,假装欣赏一树的梨花,在旁边轻轻踱步。
其实,怕若颜闻到自己身上的异味儿!
男人再落魄,女人面前,总是要装一装的,
何况,是女神!
“锦郎何时有空,去一趟孔府,家父甚是想念你的,连母亲,也觉得你十分有趣。” 孔镶知道文锦心思,怕他局促,便率先抬出父亲,以衍圣公的名义,给他脸上贴金。
孔镶并未说的是,衍圣公还断言:异日一统中原者,必是此人,作为宴国大臣,他当然不敢如此说。
若离瞟了一眼孔镶,书呆子!父皇如此明显的暗示,文锦不得出京!你还邀他去孔府,想抗旨吗?
若谦是主人,便起身走到文锦旁边,递一杯茶给他,笑道:“文锦天地豪杰,恐怕没时间去孔府,广固城中,想邀你一叙者,多的是,左丞相,右丞相,还有静海法师,都跟我说过。”
文锦接过茶,缓缓饮了,自嘲道:“哪里来的豪杰,丧家之犬罢了,千里逃亡,家破人散,但求有一日,醉生梦死之后,倒毙街头,有人收尸而已。”
放下茶杯,却对孔镶深深一揖,诚挚道:“孔郎转告先生,弟子无颜拜见,请先生善自保重!”
帮孔镶解套,眼圈却红了。
心中,的确想念衍圣公夫妇。
若谦今日相邀文锦,其实另有深意,他自知皇位无望,只想跟随若离,做一个征讨天下的大将军,建功立业,对文锦当年千里跃进,奔袭广固的壮举,极有兴趣。
因此,他军法治府,府中,按阵法排列!
便问道:“文锦公子,当年千里奔袭京师,飘忽迷离,动静自如,我好生羡慕,你两万大军,究竟藏身何处?我在京师附近扫荡一月有余,竟毫无踪迹!”
文锦无语,仰头看天,微风拂过脸上,无比清爽,许久,缓缓道:“不谋全局者,不足谋一隅,不谋一世者,不足谋一时,站得越高,看得越远,就越能预判,对手的预判,料敌机先。”
若离心中一动,这话,好像不是对若谦说的!
“站得越高,不是摔得越惨?有人刚才不是说,醉生梦死,但求有人收尸吗?哼,吹牛皮。” 若颜讥笑。
文锦心中隐隐作痛,连你,也嘲讽我吗?
却傲然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今日之局,并非全局,今日之时,并非一世,文锦或许粉身碎骨,还想,再试一试!”
若颜脸色微红,陶醉了香腮,长长的睫毛下,春水般的杏眼笑语盈盈,徐徐起身,款款至文锦身旁,蹲身向文锦福了一礼,面若桃花,嫣然笑道:“小女子冒昧了,锦郎可不能往心里去。”
文锦心中一颤,却冷冷道:“你跟孔郎,早日给孔府添一个传人,才是正事。”
若颜倏然收了笑脸,桃花变成了梨花,眼角向下,眼白向上,嘴角一撇:“多管闲事!”
若离扑哧一声笑了:“文锦说的,也不是闲事,今日之事,终归天知地知,你知我知,都让它烂在心里。”
文锦却冷冷道:“瞒天瞒地,不一定瞒得过和尚道士,圣人之地,庙堂之上,牛鬼高居,恐怕不是在座几位的福气!”
若离心中一沉,随即冷哼一声:“我当然知道,早晚除了这两个祸害。”
若谦脸色苍白,在一旁劝道:“静海法师并非坏人,倒是一心只想为父皇延寿,似乎应该有所区别。”
“未必,” 文锦淡淡道:“静海功力深厚,不在云青玄之下,却隐而不露,他在隐藏什么?看不清对方的意图,才是最大的危险,几位殿下的护卫,恐怕要加强了。”
“文锦危言耸听了吧!” 若谦不信。
“未必,” 若离冷冷道:“我问过术士,父皇近来饭量大涨,不是好现象,恐怕有人在用邪术,牺牲父皇的阳寿,强行增强体质。”
众人惊呆了,融融的春日阳光之下,竟觉得奇寒无比。
竟有人对皇上下手!
“护卫,如何加强?” 许久,孔镶打破沉默。
“让展风飞,向静海学艺,和尚的功夫,远在道士之上,而且,用心深不可测。” 文锦徐徐道。
“没用,一时之间,护卫哪里能学到精髓?” 若谦摇头。
“再让展风飞,教我。” 文锦答道。
“他们都学不会,如何能教给你精髓。” 若颜也不信。
“我不用学会,但,我能找到破绽。” 文锦自信。
“何以见得?” 若离追问。
“我功夫稀松平常,” 文锦笑道:“但,我是集成高手!”
不是自吹,这句话,湘柳说的。
“我相信锦郎。” 孔镶已经信了。
若离沉思片刻,突然对外大吼一声:“展风飞!”
“末将在!” 展风飞应声而入。
“明日起,你拜静海为师,一切听文锦安排,还有,文锦公子所有开销,由你实报,可听见了?”
展风飞一愣,随即心花怒放,自己功夫的瓶颈,总算可以突破了!
这都不是关键,关键是,
财务,自由了!
“末将听令!” 展风飞肃然答道,瞟了一眼文锦,极其崇拜的眼神。
丝丝姑娘猜对了,文锦晚饭前便到了芳菲馆。
若谦本要留饭,若离府中却来人禀报,说右丞相在府中等候,要奏报一件男婴丢失的案子,若离便匆匆告辞。
若颜、孔镶不便打扰,也纷纷起身离去。
文锦还暗叹,广固的治安,不咋的啊!这么小一件案子,竟要禀报当朝太子,这广固的执金吾,怕是干不长了!
出门,拉过雪地追风,径往芳菲馆而来,
不为其他,
只为人多,热闹,吵!
门口有人瞭高,文锦刚下马,一名小厮便迎上前来:“公子里边请,小的帮你停马。”
文锦便将马缰一扔,转身,昂首走入大堂,眼睛一闪,面前多出一个人来,
偷袭!
便闪身后退,脚下冲虚一拧,便要出掌猛击,来人却使出奇怪的招式,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小人有眼不识公子,公子恕罪,千万不要砍了小人的手,小人上有老,下有小,全指着这双手打算盘,养活一家子啊,公子!”
一把鼻涕一把泪,
王八小子!
文锦笑骂:“吓老子一跳,起来吧,我砍你手做什么?”
“小人不敢,公子还是打小人一顿,出出气吧!” 王八小子不敢起身,梆梆地磕头。
文锦无奈,劝道:“起来吧,我欠你们银子,你打我是应该的,这样,明天我派人送银子给你们,你打自己一巴掌,算扯平,起来,老子有话说。”
王八小子总算放心,狠狠扇自己一巴掌,脸上,印出清晰的手掌印,这才心满意足起身,满脸堆笑:“爷,您吩咐。”
“你叫什么名字?”
“他,他叫侯平,公子想怎么叫怎么叫吧,老娘,啊,奴家,奴家叫盈盈,公子就叫我盈盈吧。”
清脆的声音,熟悉的老鸨美声,一浪一浪接近,老鸨的身姿,竟是辣眼的丰盈,身材高挑,有型有致,那傲然耸立的,又岂止乌黑的云鬓而已!
三十不到的年纪,其实还算个美人,只是操劳过度,眼角,有细细的尾纹,厚厚的脂粉,只为遮掩岁月的风尘。
文锦心中诧异,你叫盈盈,我不叫你盈盈,难道叫你盈盈?
罗嗦!
盈盈靠近,胸脯抵在文锦身上,
距离,负两寸。
文锦后退一步,将距离扭亏为盈。
双手一拍,笑道:“盈盈,好名字!可可的这么贴切,我明日派人给你们送银子,三百两就三百两,你派人,去给我做一套衣裳,我的尺码,让侯平来量,再给我上一桌酒菜。”
“公子的尺码,奴婢不会量?非得让给一个粗汉子?公子休要提银子,奴家要的,是这份情义,公子各处的尺码,奴家都想量一量呢!”
盈盈仰着头,眼波迷离看着文锦,眼角的脂粉,波纹一般荡漾开去,身子发软,又靠向文锦,胸前的暗器,滚滚袭来。
文锦忙双手扶住她肩膀,盈盈顺势倒向他怀里,文锦脸色通红,左颊的疤痕,像煮熟的蜈蚣,丢火炭似的将盈盈放在旁边椅子上。
吩咐道:“侯平,带路。”
便往旁边闪了一步。
侯平佩服得五体投地,就盈盈这功夫,怪不得,她是五星!一秒入戏,戏如人生,娘的,这楼里的世界,楼外的天,究竟,何处是真的?
见文锦等自己,忙跨步追了上去。
盈盈跌坐在椅子上,擦了擦眼角的泪痕,
这一次,
有一点动心。
侯平带文锦上楼,文锦边走边问:“有什么热门话题?”
“嗨,咱这楼里,各色人等都有,各种话题真是五花八门,不过这两天,客人们都在聊小孩失踪的案子。”
文锦愣住,什么案子?上,禀报皇子,下,惊扰百姓。
“说来听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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