寺院中悄悄的,我左右张望着,蹑手蹑脚地来到了一个亮着灯光的寮房前。犹豫了一下,我轻轻地敲了敲门。在我的忐忑不安中,门拉开了一条缝,令我失望的是,一个戴着眼镜、穿着灰色僧袍的年轻人站在了我面前。

    那年轻僧人见到我,稍楞了一下,立即对我微笑着说道:“师兄,找我有什么事吗?”

    我心中沮丧极了,本想以借蚊香为由找个女居士聊聊天解解闷,没想到偏偏选中了一个小和尚的房间。但我心中却存在了一个疑惑:这普度寺,以大雄宝殿为界分成两排,东面的全是僧人的禅房,我所住的西侧,则是香客和居士暂住的寮房,这个小和尚,怎么会住在西侧的寮房中呢?

    可能我在思考时,那小和尚以为我有什么难言之隐要他帮忙,所以他双手合什,微笑着对我说道:“师兄,是不是有什么事要我帮忙?都是佛门弟子,有什么事尽管说,不要见外!”

    我一下子回过神来,随口答道:“哦,没什么,只是我房间中没蚊香了!”

    那小和尚听闻,立即把房门完全拉开,热情地对我说道:“这山里的蚊子就是厉害,师兄,你快进来吧,我这里还有几盘蚊香呢。”

    听到他这么说,我倒显得不好意思了,只得说了声“谢谢小师傅!”,掩身进了他的房间中。

    我打量了一下,发现这房间内好奇怪。那张同样简陋的木桌上,摆放着厚厚一摞书,我信步走到桌子前,惊讶地发现那些书竟然是大学里的书本,边上还摊放着一枝笔和本子。

    看到我那疑惑的样子,那小和尚微笑着道:“师兄,我想您是误会了。别叫我小师父,我可不是僧人,也和你一样,是借住在这里的居士。”

    我惊讶地问道:“不会吧?你不是穿着僧袍么?”

    那年轻人呵呵一笑道:“师兄,借用佛家的一句话来说:师兄您着相了!我叫张立东,请问师兄如何称呼?”

    我回道:“我叫墨浞,看样子你好象比我小一点,我能叫你一声小张么?”

    张立东微笑着点点头,我指着他桌子上的课本和作业,问他怎么在寺院中学习-大学里的课程。张立东笑道:“师兄,我自小就信佛,成为居士好多年了。我今年大三了,明年就要实习找工作了呀。可我看到现在工作不好找,就想先不工作考研。寺院中清静,我就利用暑假在这里学习,已经在这里住了一个多月了。”

    我惊讶地道:“原来如此,令人佩服!我也想过考研,可因为英语不好,就放弃了这念头。张立东,你在这寺院中每天这么努力学习,不觉得枯燥吗?”

    张立东呵呵乐道:“没有啊,我就喜欢这样的生活。每天在这里,僧人做早晚功课时,我也跟着去,其余时间就在房间中看书。不仅是你,好多人都误会我是这里新来的小沙弥呢!天气热,方丈大师让慧明师傅给我找了套僧袍,穿在身上,宽松凉爽。”

    张立东嘴上说着,手也没停,找出了两盘蚊香,交到了我手中,问我道:“师兄是什么时候进寺的?住在哪个房间啊?要是在这儿住几天,没事时可来找我聊聊天。”

    当我告诉他我所住的房间时,张立东一下子露出了惊讶的神色。本就遭遇了灵异事的我,心中立即生疑,问张立东道:“张立东,你好象很吃惊的样子,我那个房间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张立东小声道:“那个房间曾经住过一位师兄,一个礼拜前他刚走。”

    我疑惑地道:“这里的寮房,本来就是供前来清修的居士住的,住过一位师兄,那有什么可奇怪的?”

    张立东叹了口气道:“那位师兄人挺耿直的,和我倒很合得来,只是可惜,一个礼拜前,他让慧明师父轰走了。”

    我不由得一楞,不敢置信地问道:“张立东,你是说那个知客僧慧明师傅吗?这不可能吧?我看那慧明师傅挺慈祥的,他怎么可能把那位师兄赶走呢?是不是那个师兄做了坏事?”

    说到这话,我脑子中立即出现了那几位住寺女施主的身影,暗暗认定,肯定是那位师兄动了淫-欲之念,让寺中僧人发现,这才赶走了他。

    张立东轻叹了一口道:“这事也怨不得慧明师傅,因为那师兄触犯了寺规。师兄,你是不是看到你住的房间墙上贴了幅佛像,那佛像与你平时所见大不相同吗?”

    我一下子来了精神,张立东主动说到了那幅佛像,看来积压在我心头两天疑惑或许就能立即解开了。

    我点了点头,张立东道:“这个普度禅寺是佛门中的禅宗,那个师兄虽然也信佛,可他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迷上了藏密。我不知道师兄清楚不,佛门虽然宽容,但教派之争倒是挺激烈的,几乎所有显教宗派,都容不下神秘的藏密。因此,当慧明师傅偶尔发现那位师兄张贴了藏密的佛像,又学藏密打坐、结手印、念咒语后,一怒之下就把他驱走了。”

    原来如此,我恍然大悟。心中暗思,定是那慧明师傅一怒之下,赶走了那位信了藏密的师兄,气还没消,忘了扯下那幅藏密的佛像,正好我来寺入住,就安排给了我。

    张立东给我递上了一杯水,我坐在了他的床沿上,说了声‘谢谢’后问他道:“张立东,那位师兄既然住在了寺院中,怎么会相信起了藏密?”

    张立东道:“此事我也觉得奇怪,后来与那师兄聊天后才明白了原因。那位师兄据他自己说是在社会上混混的人,因为交友不慎,给人设计陷害,一下子从百万富翁变成了身无分文的穷光蛋。他心中苦闷,又给债主追杀,故而想起了到寺院中忏悔、清修静心,顺便避难。”

    “可能是因为他俗念太深,孽债深重吧,在这寺院中住了两天,就再也忍耐不住。他对我说他不喜欢那些和尚说的清心寡欲的那一套,他认为那是懦弱。那位师兄说,他今生一定要报被人陷害的仇,他要东山再起。”

    “我也不能多说什么,毕竟我没社会经验,何况我心中还见他有点害怕。那几天,他天天过来找我。我们俩基本上是我在看书,他在玩手机。有一次,他兴奋地告诉我,他说他信佛没错,只是入错了门,禅宗根本不适合他,他要学密宗,修练成大神通,从此快意恩仇。”

    “我那时不明白他在说什么,他就告诉我,他手机上网时,进了一个修习藏密的群。那个群里讲的修行之法,才是他最欣赏的,适合他。我当时也起了好奇心,便问他是怎么一回事,那个师兄便对我讲起了藏密佛教的知识和种种有关大神通的传说。”

    “后来他收到了一个邮件,告诉我那是他在藏密群的佛友寄来的。他把藏密佛像贴上,又对照着几本藏密修行书开始修练起来。唉,我觉得那师兄好可怜,肯定是因为身世的突变受的刺激太重,变得疯疯癫癫了。”

    我此时心中突然生出了一种莫名其妙的预感,我觉得是冥冥中自有天意,让我来到了这个普度禅寺,又住进了那位师兄住过的房间。会不会我所经历的一切,真的与藏传密教有关系呢?

    告别了张立东,我拿着两盘蚊香,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兴奋感回到了自己所住的寮房中。

    看了几眼那幅佛像,我虔诚地拜了几下,然后从旅行包中拿出了ipad。本来进普度寺是为了清修静心,我一直忍住不拿出ipad,但与张立东的一番对话,让我对藏传密教充满了好奇,毕竟我所碰到的诡异经历,似乎都与藏密有关。

    我打开了ipad,正欲上网查找藏密相关的知识时,这才发现,卡里已经没有网费了。我沮丧极了,想想反正不会有人进入我的寮房,偷偷抽枝烟也不会有人发现,便从包里翻找出了香烟。

    点着后,两天没闻烟味的我,深深地吸了几口,顿觉心里舒坦多了。忽然心中一动:ipad不能上网上,不还是有寂寞莲花送给我的苹果手机吗?

    赶紧从包里拿出手机,打开手机后,我习惯性地登录了qq。上面有很多消息,可令我失望的是,仍是没有寂寞莲花和谭敏发给我的信息。唉,不管她们了,要不是谭敏,我可能还在边境小城小餐馆中打工;如果不是寂寞莲花,我这会可能已经回家,也不会心灰意冷地进了普度禅寺。

    在手机上搜索了许多有关藏密的知识,凭着我的智商和悟性,很快便对藏密有了大概的了解。在以后的几天中,我天天研究藏密,不时也去找张立东讨论一下,倒惹得他不无担心地问道:“师兄,你少看看藏密吧,我真担心你会和上次那个师兄一样。”

    我感激他的好意,笑着回答请他放心。回到寮房后,我盯着那幅佛像看了一会,眼前忽然产生了幻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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