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从汉来到祖兰冰家的院门外,徘徊了片刻,不知该怎么去面对这一家人。

    正犹豫间,正巧祖云旗从外面回来,一过院墙拐角,差点和严从汉撞了个满怀。

    “咦!从……从汉哥!”祖云旗有些吃惊。

    “云旗,太好了,我正要找你!”

    “找我?找我做什么?我给你说,你找我也没用,以后你别来我家了。”

    祖云旗说完,转身便走,根本不想理严从汉。

    严从汉一把拉住他:“我找你有急事,你先别走,听我说。”

    “我姐……我姐几天前已经许人了,是府城的一个有钱人家,你以后别来打扰她了。”

    祖云旗还是以为严从汉是为这事来的。

    因为头几天母亲就说过,说兰冰许了个好人家,严从汉一准会死皮赖脸地过来纠缠。

    “唉呀,不是为你姐,是为了你!”严从汉急切地说道。

    “我?我有什么事儿?”

    严从汉看了看四周,感觉这里确实不是说话的地方,但又不好主动说要进门,只得无奈地压低声音,说道:

    “过两天县衙要来招丁,有可能独子也要应招。”

    “不会吧,你听谁说的?”祖云旗将信将疑。

    实际上,祖云旗从小便很认可这个从汉哥,只要是严从汉说的话,他没有不听的,也绝不会认为严从汉会骗他。

    虽然因为他姐姐的事,弄得他心里也不痛快,但相信严从的话,似乎已成了他的一种固定思维。

    “在县衙听师爷说的!”严从汉想快刀斩乱麻,直接抛出了这个有份量的答案。

    这要放在以前,如果严从汉对人说,自己见到了县衙师爷,并当面听了师爷说的话,估计谁都不会相信。

    但是自从他的父亲严文懿,得到平反之后,村里全都知道了他与蜀王世子是师兄弟关系。

    特别是近来,他还到了蜀王府,连坐的马车都是蜀王府的。

    既然连蜀王都能见到,那见一个县衙的师爷,岂不简单?

    “从汉哥,那我该怎么办?”祖云旗彻底相信了严从汉的话。

    “我有办法,你今天就跟我走,到府城去躲。”

    “好啊好啊!那我马上回去告诉娘亲。”祖云旗毕竟比严从汉年少,并且也是个急性子。

    “你先别急,关键是现在,你必须说服你娘亲,让你娘亲相信我!”

    祖云旗一听这话,面露难色。

    因为他知道,这些年来严从汉在娘亲心目中的地位是什么样的。

    就像刚才,连他自己都觉得严从汉来他家,是为了他姐姐的事儿。

    如果换作是他娘亲,那更是一根筋,估计严从汉进门说话的机会都没有,就会被她撵出来。

    严从汉看了看祖云旗的表情,想了想自己现在和他们家的尴尬关系,说道:

    “你自己回家说去吧,我回家等你,说通了就来找我。记住,顶多未时,我就要动身去府城了。”

    严从汉说完,转身走了,留祖云旗在自家院子门口独自凌乱。

    其实,严从汉觉得,让祖云旗自己去和他娘亲说,这种处理方式或许最好。

    免得自己进去说半天,人家还以为是打她女儿的主意,少不得又是一番侮辱讽刺。

    况且,只要祖云旗相信他的话,那就由不得彭氏不相信。

    反正,就当冒险吧,如果到了未时,祖云旗还没来,那自己再想办法。

    总之,自己是一定要保护云旗的,不为别的,就为了当初,祖世伯拼死保护着他们母子杀出重围。

    严母见严从汉一人失落地从外面回来,焦急地问:

    “云旗呢?怎么没一起来?他们不信?”

    “唉!”严从汉叹气,“我没进院门,碰到云旗了,给他说了,让他自己去说服他娘亲。”

    “那结果呢?”

    “不知道,就看我走之前他来不来找我了。”

    “汉儿,你一定要想办法呀,帮云旗一把!”

    “我倒是想帮,可人家不相信、不理解,我能怎么办?”

    严从汉这句的语气有些重,话一出口就有些后悔,忙安慰娘亲说:

    “没事的,娘亲,你放心吧,只要云旗相信我,彭婶肯定会相信她儿子的。”

    “但愿吧,但愿两位当爹的地下有知,保佑大家都好好的。”严母也显得很无奈。

    “对了,娘亲,刚才听云旗说,兰冰许了人家了,是府城的有钱人家。”

    严母听完,似乎并没有吃惊,只是叹息了一声,转身进厨房去了。

    过了片刻,孙予如和严母她们端着饭菜上桌了。

    严从汉看了一眼饭菜,虽然是在仓促间做好的,但是却非常丰盛。

    这是游子要远行的时候,母亲们的一惯做法!

    严从汉不得不感叹:可怜天下父母心呐!

    可是,这根本还不算远离,自己和清扬都还年轻,以后的人生,还将会有多少次的别离呢?

    “清扬呢?”严从汉突然发觉清扬没在。

    “哦,你刚走,县衙就来人了,他们一起去煤山了。”孙予如回答说。

    “这么快?看来蜀王世子经办的事,县衙就是积极。”严从汉感叹道。

    “嗯!这样更好,等吃完饭,清扬就可以跟我们一起去府城了。”

    “对,那就等他回来再吃饭吧。”严从汉想着祖云旗的事,觉得晚一点吃饭也可以。

    “好,对了,兰冰姐姐家的弟弟呢?怎么没来?”孙予如问。

    “他……嗯……等下就到!”严从汉有些尴尬地回答。

    “哦……”孙予如识趣地应了一声,跑回厨房去了。

    过了一阵,郭清扬一路小跑回到了家。

    “回来啦,都弄好了吗?”严从汉问。

    “都好了,已经把整座山都圈定下来了。”郭清扬兴奋地说。

    “那太好了,快吃饭吧,咱们吃完就走。”

    “云旗呢?”郭清扬也有不识趣的时候。

    “他,等下就来,咱们吃饭吧。”严从汉端起碗,自顾自地吃了起来。

    “你们先吃,我去给清扬收拾些衣物。”郭母说着,转身进里屋去了。

    严从汉分明看见,郭母转身后的一瞬间,在悄悄抹泪。

    一顿寻常的午饭,吃得很漫长,其间,大家都没有说话。

    吃过饭,大家又忙碌了一阵,把东西都收拾好了才停下来说话。

    “从汉哥!”

    院子里,传来祖云旗的声音,祖兰冰也在。

    “兰冰、云旗,快进来坐吧。”严从汉大方地打招呼。

    “不了,我来送云旗。”兰冰说话的时候,明明抬着头,但总感觉不到她上扬的目光。

    “好吧,那我们就出发吧。”严从汉说完,严母和郭母便忙着往路旁的马车上搬东西。

    东西放好之后,严从汉、孙予如、郭清扬、祖云旗,四个人依次上了马车。

    祖兰冰站在路旁,看着马车启动,终于开口喊了一声:

    “从汉哥,从今往后,妹妹就再也不会打扰你了,你要照顾好自己!”

    严从汉从马车上探出头,深情地望了一眼祖兰冰。

    这一刻,他才明白,兰冰这次不是来送云旗的,而是来与他道别的。

    不,应该说,是决别!

    因为,她要嫁人了,从此:

    咫尺江山分楚越,目断神惊,只道芳魂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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