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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开揽月芳华后,祁终一路漫无目的地奔走,内心茫茫无依。蓦然想起沈绮的叮嘱,他心思一晃,思忖是否真的该一行九垓山,问清缘由。

    或许沐耘还没有放弃他,只是心有难处,才会下那道通缉令,自己或许误会了。这么一想,他顿住脚步,随后一转,往反方向行去。

    赶了一夜小路,他又折返经过了滦阳边境,见天光未明,大道上匆匆迎面而来无数逃难之人,拖儿带女,慌乱悲鸣。

    “呜呜呜……”

    一个小女孩摔倒在祁终眼前,嚎啕痛哭,他父母见了,骂骂咧咧,又折了回来。

    祁终见状,连忙将她扶起,细心地拍了拍她身上的灰尘。等她父母来了,就急忙拉了她的手走,也未对祁终说声谢谢。

    他顿觉奇怪,拦住问道:“诶,请问一下,你们这么急着赶路,是要去哪里啊?”

    虽然这些天上疆四处狼烟,路上遍见落难之人,但滦阳地处异域,魔气还未侵染如此之远的范围,按理说,不该有这么多难民。

    “哎哟,去哪里都行。昨晚揽月芳华被烧没了,到处都是妖兵,不逃等死啊。”那人匆匆丢下一句,又神色慌乱摆手逃离。

    祁终怔愣原地,噩耗入耳,顿时叫他失魂晕眩。

    才一晚,自己前脚刚走,揽月芳华随后就遭灭门。难道真如那些人所说,自己就是个灾星,会将噩梦带到所有善待他的地方,毁灭地彻彻底底……

    六魂无主地奔回沈家,祁终见妖兵还未撤离干净,便埋伏在摘星楼的角落,俯瞰仙府所有情景。

    入目,除了灰飞烟灭,血流成河的场面外,还剩楼下一抹红衣,格外醒目。

    祁终顿时整个人陷入一种巨大的恐慌与悲伤当中,不知所措地瘫倒在地,咬牙闭目。

    楼下的方妍绡毫不知情,自己一直在找的人,正在高楼上饱受内心煎熬,甚至厌恶到不想多看她一眼。

    望着眼前堆积如山的尸体,方妍绡无奈一叹,转而走向正堂,问罪烟萝与李元雄二人的擅作主张。

    昨夜战事,并不在她所计划之中。原本欲拿下唐门,以作示警,却不料中途,被李元雄受烟萝撺掇,领走半数妖兵,赶来攻打滦阳这么大片荒漠之地。方妍绡得知消息时,已经晚了,匆匆赶来,只见这灰烬残火一幕,怒气难平。

    祁终望见她走进揽月芳华的正堂时,手颤抖着抚向腰侧的剑,满目赤红,内心一种杀她的冲动,却被他的理智死死遏制。

    心知一切于事无补,他竭力逼自己冷静下来,翻下屋檐,悲痛逃离这令人于心不忍的灰烬之地。

    ……

    “烟萝,你们二人还有什么话说?”

    人未至,一声厉吼先一步传来,方妍绡抽出袖底红绸,扇翻躲在一边心虚垂头的烟萝,登时坠地骨折的响声,轰然钻入堂上众人的双耳,吓得他们一片噤声。

    烟萝内伤顿生,倒地哀求:“方,方月使,饶命啊。”

    方妍绡凌步上前,俯身睥睨:“说,为什么要违抗我的命令,领兵攻打滦阳?”

    “这……是,是四当家的主意。”

    座上的李元雄闻声一顿,想起手腕处的痛,不敢看方妍绡,转身就走:“不,不关我的事,是她给我提的醒。”

    方妍绡冷冷一瞥,身份限制,也不敢过多问罪李元雄,见他识趣离开,只得继续发落烟萝。

    “又是你在背后搞鬼。怎么?上次脸上的疤痕还不够多是吗?不需要你费心去养护了?才一恢复星使的职位,就又在我眼下搞这些幺蛾子?”

    烟萝对上她眼中的杀意,顿时服软,求饶道:“方月使,饶了我这次吧,我,我也是身不由己啊!”

    “呵。你认为我会信你这些鬼话吗?”方妍绡冷哼一声,不再废话,吩咐道,“来人,烟萝以下犯上,抗令不尊,拖下去就地处决,以儆效尤。”

    烟萝方寸大乱,死死挣扎,将实情和盘托出:“方月使,这次是真的,是真的。我和揽月芳华的楼主沈绮有不共戴天之仇,当初她杀了我姐姐姐夫,我隐姓埋名,投奔神尊多年,就是为了今朝杀回此处,为他们报仇啊!”

    方妍绡轻眯双眼,犹疑道:“听闻沈绮夫人性情率直,做事光明磊落,怎会与你有这等恩仇?”

    烟萝身形一顿,想起往事,终究理亏,她断然不肯告诉方妍绡是自己姐姐勾引沈绮的丈夫,两人暗自私奔,最后才会被沈绮一剑贯心,双双毙命的真相,沉思一番,她故作伤心欲绝的模样,哀嚎痛哭。

    “我那时年岁尚浅,如今过去多年,我也不知她们有何恩怨,只是失姐之痛,常年缠心呐!若不杀她,怎么告慰我姐姐他们在天之灵……”

    方妍绡冷觑她一眼,松了红绸,仍旧愠怒道:“所以你就可以假借私权,灭人满门?仇是一命偿一命的,而你不惜动用半数兵力,来迫害一个根本威胁不到神尊大业的边境之地,今日若不罚你,必然还有下次,你可认罪?”

    烟萝一听死罪免除,连忙跪谢道:“认,我认,但请方月使看在我仇恨蒙心的份上,能从轻发落。”

    “眼下正是用人之际,我暂不处置你,下去反思即可。等来日神尊霸业功成,我再一一跟你清算旧账。滚。”

    “谢方月使开恩。”烟萝面上领恩,心中却咬牙切齿,恨意更深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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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中万物失去颜色,四肢没有知觉,思维混沌中,祁终不知这一闭眼,是梦还是死,但他已身心俱疲,暂忘了一切烦恼,准备入睡。刚要合眼之际,耳畔响起声声熟悉的喊声。

    “臭小子,臭小子,醒醒……”

    是……师父!

    辨出那道声音的主人后,祁终挣扎着从无尽迷蒙中清醒。当他真正醒来,已在清寒洞的冰床上,守在他身旁的正是他多年敬重的恩师。

    仿佛不可置信,仍觉身在梦中,祁终揉了揉双眼:“师父……真的是你吗?师父。”

    祁余行和蔼地拍了拍他的肩,缓缓点头:“好徒儿,没事了没事了。你已经回家了。”

    内心顿时因为这句话找回了归属感。祁终扑在老者的衣袖中,无助哽咽,满心悲伤:“师父,对不起。我不该不听你的话,出去闯祸。你,你知不知道,元谦死了,他们都死了……咳咳……还有好多人要我死……可我真的是被冤枉的。”

    祁余行静静听他一吐心声,眼底染悲更沉怒。这些事他们怎会不知道,自祁终被赶出师门,他每漂泊一处地域,自己就占卜到某个地方,确保他安危的实时性,驱赶他,是为了保全林家,如今接回他,是事情已经到了无论如何小心躲避都没用的地步了。

    他或许早就算到了这一天,却不肯承认。林塘缓步进门,见师兄一片沉思神态,轻声道:“他又睡过去了,我们先出去吧。”

    祁余行将哭累而睡的人安置好,随即抚着玉杖,跟着林塘从容出门。

    “师弟。那些事都安排好了吗?”

    面对询问,林塘略是皱眉,缓缓点头:“大部分弟子都被暂遣离山了。”

    祁余行欣慰笑道:“那就好。唯有如此,长汀的损失才能减到最小。”

    林塘心神复杂,凝望师兄:“可烽烟不断,战火迟早会延烧到此处。你若要保他安生,必须尽早离开,方才妥当。”

    “嗯……你言之有理,可是祁终现在状况不稳,若是长途奔波,将更难控制变数。”

    林塘急忙道:“那我派人护送你们。”

    祁余行淡淡摇头:“不必。兴师动众,更易招致两路人马的注意。倘若三日之内,无法动身离开的话,就只剩最后一个办法了。”

    “不行!师兄,我不能让你走这样的绝路!”林塘察觉他的心思,神色遽变,分外紧张。

    祁余行轻轻拂去他的手,默然往前走着:“时也命也。”

    ……

    三日未满,动乱先至。

    暗夜无星,却被一片火光映天照红,长汀师门突遭夜袭,战声不绝。

    而清寒洞内,一片寂静。冰床上打坐静心之人,额间突冒几颗慌乱的汗水滴落,祁终猛然一个激灵,迅速睁眼,内心惶恐不安。

    急欲出门一观外景,却浑身麻木失觉,跌倒在地,耳畔隐隐一阵兵荒马乱的轰鸣声,恍如幻觉,又分外真实。

    他费力撑持着起身,突然望见门口站着一道白袍身影,不由轻轻喊道:“师父。”

    祁余行神色平淡,从容走向他,掺着他坐下。

    祁终觉得奇怪,询问道:“师父,外面怎么了?我……”

    问话未完,身上穴道先被点尽。祁终怔愣一瞬,错愕张唇:“师父,你为何要点住我的脉穴?”

    祁余行依旧神色平静,和蔼一笑:“好徒儿,以后的路,你要自己走了。为师今日尽最后一点力,成全你的心愿,从此,好自珍重。”

    仿佛猜到了什么,祁终泪涌不止,颤音道:“不,不,师父,你不要为我牺牲任何事,我不值得,不值得啊……”

    “哎……是为师害了你,为师不该窥破那道天机,也不该逼你出师门……这些事,明明都对结局毫无益处,是我荒唐了。”

    “不是的,师父,你没有错,一切都是我不好,是我连累了你们。”

    祁余行摇摇头,慈爱道:“你可知灵占术的意义何在?人人都信命,信定数,但把这些当作希望的前提是,无论结局好坏,更信一切在当下都可移可改,为时不晚……”

    ……

    山门已被踏平,号角声,战鼓声,凄厉轰鸣,无数厮杀声,响彻这片隐世净土。

    魔难降临,生灵一片涂炭。李元邪的两位兄弟,领命前来,夜袭长汀。此刻破界而入,登堂入室,分外嚣张。

    老三李元杰环顾四周,奇怪问道:“二哥,那小子怎么没来?”

    老二李元义抚弄着兰花指,尖细哼道:“来与不来,不都一样,大哥都夸他忠心,你还想试探一下吗?”

    李元杰不屑啐了一口:“怎么说也是自己当年的师门,他当初不是说恨之入骨吗?怎么不亲自来灭门,尽知道吆喝我们,养不家的狗。”

    冷哼一声,李元义还欲附和几句,却不禁意撞见来人,顿时瞪眼歪头,斜开了身,不敢多言。

    洛青尘轻轻摇扇,不悦瞥了一眼二人,缓步下了一座矜贵华轿,从容入室。

    “人,找到了吗?”他沉声一问,慢慢走到前堂的高位处,目光凝重,却不落座,而是反复摩挲椅子边缘,似是怀念。

    李元杰不满他的高傲,没好气道:“还有一部分活口没杀完呢,你急什么?”

    洛青尘心头沉重顿时一松,转身之际,正好瞧见祁余行二人站在门口,回望于他。

    林塘望见洛青尘,先是惊讶了一下,随后迅速变为鄙夷的神色,侧开脸,不愿多看他一眼。

    小兵随即禀报道:“报告副教主,报告二位当家,长汀境内残余势力已被剿灭殆尽,只剩这两个老头了。”

    李元杰上前,吼声威胁道:“快说!神识宿主被你们藏在哪儿了?”

    两人不予回应,冷哼一声。

    “诶,你们两个臭老头,真是不知好歹!”李元杰暴躁怒吼,毫无耐心,“来人,拖出去砍了。”

    小兵正欲上前,洛青尘脸色一沉,手心慢慢收紧,阴冷反问:“慢着。我有下这道命令吗?”

    “洛青尘你……你胆敢包庇他们?”李元杰不满叫嚣。

    老二李元义在一边看出端倪,上前假意劝道:“诶,老三。这两位,没猜错的话,应该是洛副教曾经的恩师……毕竟这么久没见,也该让他们好好叙叙旧。”

    洛青尘狠狠咬牙,没有理会二人,只是一直望着祁余行平淡的神情,欲言又止。

    李元杰不屑讽刺道:“什么狗屁恩师?你看他现在混得这般风光,哪还像当初被扫地出门的丧家之犬,还不是沾了我们的光……”

    此话,让众人都很不爽。祁余行不动声色,暗运最后一点灵力,绿玉杖脱手而去,狠狠打歪了他的嘴。

    “啊哟——”李元杰痛呼一声,一时还没反应过来。

    祁余行先一步施威,沙哑怒道:“长汀弟子,轮不到外人来诋毁。有没有辱没师门,是我说了算,你们这些渣滓,还没资格评判。”

    “你……不知死活的东西。”李元杰正欲发怒动手,却察觉身后一道阴鸷的目光紧紧粘在他的身上,摇扇声嘎然而止,如砍头般落地脆响,吓得他心神一晃,不敢轻易动手。

    老二李元义看不下去了,激将道:“你还在等什么?洛青尘,考验你对神尊的忠心的时候到了,快把这两个正道老贼杀了。”

    洛青尘恍若未闻,慢慢上前,垂首道:“师尊,师叔,别来无恙。”

    林塘冷哼一声,失望怒道:“没想到,你居然成了奸邪的走狗,实在是……如今还有脸叫我们?”

    闻言,心里像是掀起一片惊涛骇浪,狰狞着脸色,洛青尘狠戾抬头:

    “不然林师尊以为我该如何呢?正如他们所说,像条被扫地出门的狗一样,继续对你们摇尾乞怜?神尊赏识我,给了我无上的权力,让我这样矜傲地回到昔日的师门,就是想让你们清楚,当年的事,到底孰是孰非?让你们心里明了。”

    “你……执迷不悟!”林塘怒目圆睁,恨铁不成钢。

    洛青尘无所谓笑笑,又转头去看祁余行,故作轻松地笑道:“你呢?昔日的师父,你对我又有什么想骂的吗?毕竟是我,是我害的你孤独一生,害的你家破人亡,现在你是不是后悔当初没有弄死我,只是赶出师门这么简单?”

    沉默良久,祁余行慈祥微笑,释然道:“昔日之事,烟消云散,今夕何谈?”

    语气的温和叫洛青尘怔住一瞬,随后像是反应过来什么,苦笑道:“不想提起?你就这么不认我?……哦,我还忘了,你现在有新的徒弟了,他比我好,比我更讨你欢心,我活该被遗忘……”

    祁余行沉默不回答,在洛青尘眼里,当作是默认。他冷冷道:“罢了。索性他也活不久了。把人交出来,留你们活命。”

    老三李元杰眯起眼,不悦道:“洛青尘,你是不知道什么叫杀人灭口吗?还想留他们活口?”

    “我怎么做,用不到你来说。”

    “三弟。这小子,手里有兵权,忍他一会子。”

    李元义赶忙劝道,望着洛青尘手中的魔符,忌惮三分,毕竟官大一级压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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