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唯尔注目了一下不远处的陆疏桐,姿容清丽如花,明眸灵越动人,轻轻站在一边,就透出一股天生的书韵气质来,叫她有些怯懦地垂了垂头,不自觉地往旁边挪了挪脚步,主动给二人腾出位置。

    唐澜起察觉到身旁一空,正想回头看看情况,陆疏桐的婢女素娥却不耐喊道。

    “唐公子,我家小姐特应你之邀过来相会,你怎么还愣着啊?”

    “呃,疏桐……”

    唐澜起回过神来,急忙上前解释。

    林唯尔僵硬站在一边,也不自在,正欲不告而别。

    “林姑娘……”

    她错愕回身,故作平静:“还有事吗?唐公子。”

    “……别走太远,大会在即。”

    “谢谢提醒。”

    暗暗收下关心,林唯尔稍觉心里舒然了些,自然地接了台阶离开。

    陆疏桐冷傲收回打量的目光,转而对唐澜起冷漠问道:“唐公子,有何贵干?”

    “哦。上次送给你的几副古画,你喜欢吗?”

    柳眉一促,陆疏桐冰冷抬眼:“不喜欢。”

    “那些画太旧了,虽然被补救过,但上面的霉味根本除不尽,小姐闻不惯,所以唐公子以后换别的东西送吧。”

    婢女素娥的提醒让唐澜起神色一僵,干笑道:“是我考虑不周……”

    陆疏桐兴致恹恹,不愿多聊,便道:“没其他事的话,我们就先失陪了。唐公子自己在这边赏风景吧。”

    见人无端要走,唐澜起还欲挽留,陆疏桐却是身影决绝,半刻不想停留,愈发不耐,本来有更好的人可以相处,非要被横插一脚,来这边无聊做戏,她心里叹了口气,走得更加快了。

    素娥跟着她的脚步,一时没禁心,一下撞到了路人,正要抬头强词夺理,却发现是唐门的表小姐,一下弱了气势。

    闵栀无缘无故受人一记瞪眼,火气上来,正要发作,唐澜起的出现却突然转移了她的注意。

    “表妹。”

    懒得计较这冒失之人,闵栀不悦转身:“表哥,你怎么又找她啊?烦人精。”

    望了眼陆疏桐故作清高的背影,闵栀一向对她心有不快。

    “那是陆小姐,这不是家里,你谨慎说话。”

    唐澜起不明真相,误以为陆疏桐真有急事抽身,反而对闵栀的出言不逊施以喝训。

    “切……”闵栀冷哼一声,暗叹他表哥是个冤大头,上疆名媛圈里,什么货色她不知道的,好心提醒还招来如此对待,真是没头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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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澄明会上,氛围一度肃然安静。只待殿中长帘后的人一语点明。

    祁终没精打采地站在长汀弟子的身边,已不大理会仙尊与众人又是如何说明沐耘奔忙多月的案情结果的。只是突然间,周遭人群爆发出不可置信的吵闹声。

    祁终闷闷不乐地抬头,望见决明大殿上方突然显出一道明亮耀眼的晨曦曙光,如高塔明珠,照亮无边仙山。

    “这是要做什么?小师妹。”

    在众人的赞叹声中,祁终拉过林唯尔疑惑询问。

    “刚刚仙尊说,凶案的罪魁祸首已经找到了,但是躲在一处不为人知的隐界之中,此光可以破除那道结界,让众人有办法去捉拿他……”

    听完主要内容,祁终仰头一看,无数光束于头顶快速掠过,直飞百里外的一座小山丘处。

    决明殿外,坐落一座阔大的玄镜,正映照着光束停留之地的情况。

    众人一下又敛声屏气,专注地望着镜中画面景象。突然,只见光芒源源不断地汇聚在山丘之上,炽热如火,烧却大片大片的桐花林。

    火势蔓延无边,山体周围一片通红,就在此时,小山崩裂,一座巍峨擎天的山峰拔地而起,直冲天际。山顶之上,同样有一座久不见天日的华贵宝殿,随着山势的不断拔高,而俯视天下,一路散出茫茫邪森黑气,将周遭山丘吞并熏染。

    “这是什么地方?看起来阴森森的。”

    “这座山居然是地底下升起来的,真是奇怪。”

    “难怪翻遍上疆都找不到玲珑心的身影,原来是藏身在这座怪山里了。”

    “在山外设有那么重的结界,果然狡猾。”

    “好在我们现在找到了。”

    ……

    明台上一片如火如荼的讨论声层出不穷。

    祁终沉默不语,反思心中疑虑:这道结界居然这么轻易就破了,那上次那位仙尊为什么要动怒呢?又不是多棘手的事情,还是说他不是生气,而是另有情绪?

    纵然他是仙尊,可如此隐蔽的结界,他引破晓曙光就可照彻销毁,如果没有稳固根基和十分把握,是有可能……

    “祁师哥,你快回复莫师兄的话呀,走什么神呀?”

    被打断思绪,祁终茫然地盯着林唯尔:“回什么话?”

    “你呀!又心不在焉。莫师兄刚刚问你要不要进山,他在记录名额……”

    “进山……”祁终低头喃喃一句。

    林唯尔点点头:“对啊。仙尊说了此山名为括苍山,里面就是玲珑心以及她党羽的老巢,修士失踪案波及各个宗派,几乎都是他们的仇人,所以仙尊想让各家弟子,主动进山,找寻同门,并且共戮凶手……”

    皱了皱眉,祁终迟疑不决,仍做细思。

    “所以祁师哥,你要不要去啊?”

    “……进山有危险,你就别去了。”

    “啊?”林唯尔摇摇头,“不会的。仙尊说了,有沐三公子带着我们找,而且这么多人,不会有事的。”

    “不是,我……”

    “哼,贪生怕死成这副德行,你,确实没资格进。妹妹你可擦亮眼睛看清楚了,这种人可不是你的师哥。”

    祁终看了眼来人,面露不悦,但大庭广众之下,他并不想与师门中人起冲突,只得稍作隐忍。

    林唯尔为难地看了眼祁终,对林璟说道:“大哥,你误会了,祁师哥不是这样想的,他只是担心……”

    “担心我们都进山立功了,他一个人在这里丢人,想拉你作伴。傻妹妹,你还真是傻。”

    林璟不肯给任何人帮祁终辩驳的机会,一直强调他的怯懦。

    祁终冷笑道:“够了。我何时说过我不进山?我只是让唯尔别去,这山中蚊虫毒蛇可不少,没有必要的话,她一女孩子干嘛要去?”

    一听这话,林唯尔满心欢喜,急忙站到祁终身边:“还是师哥对我好,想的这么周到。不过阿栀刚刚给了我她们那里秘制的花露,可以驱虫辟毒,我还是可以进的。”

    “哼。假惺惺。”

    林璟见两人已经沆瀣一气,倒也挑拨不下去,只得瞪了一眼祁终,拂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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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汀山亭内,老者神色凝重,低头注视着桌上的一副卦象,静止无声。

    林塘背着手,走近亭内,与老者对坐详谈。

    “师兄,孩子们已经进山了……”

    “嗯。”

    祁余行颇似叹息地应了一声。

    “没想到一纸密卷,会让仙尊有这般后续动作,看来救世之人的天机显露,给他带来莫大压力啊,竟然下如此险棋。”

    祁余行眯了眯眼,笑道:“哦?师弟为何觉得是险棋呢?”

    “括苍山乃隐世神山,被魔头占据多年,如今重见天日,早已不复当初灵秀,进山之举,风险未知。竖子们年轻,本就难当重任,更别提擒拿凶手了。只怕仙尊此令意犹深远呐。”

    “你既已观清表里,又还有什么好疑惑的呢?”

    林塘沉了沉脸色,又道:“我只是在想,倘若小辈们真的一去无回,仙尊为此不必给交代吗?到时……”

    “矛盾不尽,泼身祸水亦可东引。交代只是一种堵住悠悠众口的说法。”

    “听你这么说,他这做法倒是有坐收渔利,借刀杀人之感。”

    祁余行不置可否地摇了摇头:“眼下,最令我忧心的事并不是这个。”

    林塘皱眉询问:“师兄因何忧心?”

    沉默一瞬,祁余行将卦象重新变出:“你看。”

    林塘凝神一望,桌上三枚显示一人运势的铜钱竟然全都碎裂。

    如此不祥之兆,让他震惊反问:“这是……谁?”

    “还能有谁,自是我那不醒事的徒儿。哎。”

    “……没想到已经到了如此不可占的地步了。”

    祁余行叹了口气,将桌上这副残局败象通通收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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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括苍山山脚,一帮仙家子弟愤慨进山,誓要活捉凶手,扬名立万。可队伍之中不乏一些平日养尊处优的富家子女,才进山不过一日,眼见日晒毒辣,便热得不想动弹了。

    柴桑陆家嫡子陆之遥此次有幸被仙尊授命,作为与沐耘并列的主事,分外殊荣的同时,他也很庆幸能与至交好友并肩而行。眼见众人疲色已现,颇有微词,他心下思量一番,便与沐耘商量了一下,最终决定在前方的桐花林里歇息片刻。

    队伍冗长,休息时,分布也广,大片桐花林基本上都有人影错落。

    眼见昔人就在眼前,祁终却赌气不愿去找他,便多走了几步,避开人群,找了一棵茁壮的大树,跃上枝干,斜靠身躯,望着天,默默发呆。

    这时,树下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沙沙的脚步声。

    祁终偏头俯视,乍然一眼,差点摔下树去,满脸诧喜:“是他。”

    不喜人多氛围,沐耘见陆之遥有意分担主事之责,便稍作委托,然后一个人自寻清静,来到了此地。

    却不知背后树梢上,正有一双灼热的双眼纠结地望着他。

    祁终捏了捏手心,内心已经有些冲动,想趁这个独处的机会,下去和他交谈一番。但,犹豫许久,他还是克制地在树梢上静静观望。

    注目许久,他发现一向情绪内敛的沐耘,居然在无人之时,轻轻叹了口气,目光里是一种藏有心事的沉重。

    莫非他遇到了什么难事?祁终在心里暗自细想。

    看见沐耘在树下几度徘徊低沉的身影,祁终隐隐有些不忍,正欲下树去安慰,却见小小林路的一边,又走来两人,望见沐耘时,脸上充满了得意与喜悦,让祁终的动作一顿,反而为这两人的到来,担心地蹙了蹙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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