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店掌柜四下看看,确定无人,这才附耳过去,轻声细语,神神秘秘道:“我发现了一个天大秘密!”

    药师小声道:“什么秘密?来不来钱?”

    “嗨!你就满脑子是钱。不过还别说,这个秘密可能真的可以来钱。”

    药师问道:“到底什么秘密,值得你这么关了店不赚钱?”

    掌柜压低声音道:“刚才那个扛棺材的人你是不是见过?”

    药师:“怎么可能没看到,他头上的狗皮膏药还是从我这买的呢。”

    掌柜:“他应该就是敌国的大将,棺材里的应该是牧辰国的皇帝。”

    药师瞪大眼睛,惊的黑痣上的长毛一抖一抖,不可思议的看着掌柜,“人家牧辰国的皇帝叫可汗你都不知道,你怎么看到异族人就确定人家身份呢?”

    掌柜:“咳,那不是口误,我知道人家叫可汗,那不是一个意思吗?不要在意这些细节。”

    药师奇道:“那你是根据什么得出的结论?不会是人家力气大吧?”

    掌柜:“我自然不是因为力气大就说人家是大官了,我在给那人收拾尸身时,发现他胸口纹着一只金色的巨狼,里面的衣服是紫色绸缎,镶嵌金线,极其尊贵,你也知道,我们中原以黄为尊,而牧辰国却是以紫为尊的。”

    牧辰国以图腾为继,纹的离胸膛越进身份就越高,这点常识天下皆知,药师点点头,好奇道:“那你当时为何不报官?”

    掌柜咳了一声,说道:“你又不是不知我做什么生意,俗话说人死为大,躺在我店里,那就是我的,我不能抓活人,得罪死人,坏了我这一行的规矩,你知道的,我们是有很多避讳的。何况如果我的猜想是真的,那怕是死人,那也是你我这等草民得罪不起的人。”

    药师捋着脸上的长毛,说道:“言之有理。这官不能报,这钱不能赚。”

    掌柜:“你说……他现在既已离去,出了我的店自然没了那些规矩,以他这个行头,又醒目又极难走快,你说能不能……”

    药师三角眼闪烁,沉思片刻,严肃道:“我看不行。”

    掌柜:“愿听高见!”

    药师解释道:“其一,剑城自上次混战之后,绿林高手消失殆尽,无人可掣肘牧辰国的高手;其二,且不说官府会不会信,去了能不能抓住敌将,抓到了于我们有没有有丰厚奖励,关键敌首已死,那高手可以随时弃棺而逃,到时候被可以轻松扛起棺材的高手窥视,后果可想而知;其三,那怕老天保佑,人抓到伏法,你名利双收,可人家毕竟是一国之尊,定会有人对你秋后算账。要我说啊,我们这种平民百姓,做好小本生意过好小日子就行,超出我们承受范围的福贵莫要求,求了兜不住,兜住了也克命。你说呢?”

    掌柜点点头,“是这个理,幸好跟你通了气,若是自个瞎琢磨,一个不好就犯糊涂了。”

    药师笑呵呵从后堂中取出一壶小酒,两个对坐而饮,谈天说地。

    “你说那么重的棺材就这样扛起来,那得什么境界啊?”

    “应该是特级高手巅峰吧,境界离超级强者应该差不远了。你说这要是一拳打在我们身上会是什么感觉?”

    “估计……身体在前面飞,魂在后面追。”

    “形象。”

    ……

    药师:“明天我要出一趟远门,你且帮我照看一下门面?”

    掌柜:“干嘛去?”

    药师:“进货!”

    掌柜:“去几日?”

    药师:“不一定,短则三五天,多则半个月。”

    ……

    两人谈的高兴,喝的兴起,天旋地转之后,各扶各墙,各回各家。是夜,药师收拾了细软,半夜启程,哪里还要先前的醉态?

    原来蒙城的信息,对寿店掌柜无用,可对他而言却是另有大用。他虽是不成器的药师,却也有祖传药铺,自己医术不行生意自然好不到哪里,传到自己手上的药铺,比之祖上的兴荣不知差了多少,为了恢复祖业自然要与万竹门合作,一来二去见过岛上不少的主要人物,也知伍槑和陈不三不久前携众出岛前往兰陵。

    现在既知蒙城身份,又知他有意询问万竹岛的信息,料想肯定是要对万竹门图谋不轨,别有用心。他稳住寿店掌柜不去报官,自己调转车头,往北打听伍槑和陈不三的消息,好把自己知道的隐秘传递说给万竹门听,好坏他都能捞到一个脸熟,买个乖巧,对以后的生意合作自然是大有裨益。

    说来也巧,药师北寻,陈不三缓缓南归,这一日两乘在荒山郊外不期而遇,药师看到万竹门的熟脸,挡马拦车,通报姓名。

    其时的杨凡正与朱倩相顾无言,山中喝风。

    陈不三见他穿着药袍长的猥琐,只以为是哪家合作的小二,让他近身说话,听他绘声绘色讲蒙城的种种,心中一凛,他虽知岛上有老乌龟常乐看顾,却知常乐不擅打架,绝非是行伍出生的蒙城对手,更以为蒙城是报仇心切,想趁着岛上无人,打万竹岛一个措手不及,杀万竹门一个人仰马翻。

    再一想世外桃源的岛上,杨思凡可爱活泼,伍槑精明能干,杨铁兰乖巧温顺……这要是谁有一星半点的闪失,陈不三都会追悔莫及。所以丢下曈曈照顾程青,让他们等杨凡,自己赏了报信人一张二百两银票,带着余下弟子,快马加鞭赶回万竹门。

    那药师得了赏赐,心中窃喜,自告奋勇跟了一阵,装模作样努力一番,吃了万竹门弟子一马屁股的灰尘,半道收住了马力,看着万竹门消失在远山中,悠哉悠哉,满载而归。

    曈曈一个农家少女,莫说骑马,连牵马都是稀奇事,加之背抱着襁褓,更是无法颠簸,走的慢了,也是理所当然。

    好在曈曈脚力轻便,习惯走路。

    只是未走多久,孩子开始张着小嘴,啼哭不断,搅的曈曈心疼不已,思来想去觉得孩子肯定是饿了,拍拍自己的胸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着实让她这个黄花大闺女束手无策。

    曈曈轻摇慢哄,柔声细语,好声哀求,急的眼泪簌簌落下,可婴儿哪里是能打商量的?

    这世间所有的婴儿就一种超能力,饿了是哭,渴了是哭,拉了是哭,潮了是哭,反正她舒服了就会睡,她不舒服了,哭到自己有气无力,哭到你心碎,哭到你不舒服。

    红霞挂天,美不胜收。

    曈曈全然没有精力抬头看天,一边急行,一边哄着孩子,兴许是哭的累了,竟不知不觉的睡了过去。

    林边村落,傍晚进夜,村民扛着农具,耕种晚归,携妻带女,其乐融融。

    曈曈站在三岔路口,东张西望,扭扭捏捏。

    看到一个抱着婴儿的大胸村妇,眼睛登时一亮,抽出利剑,堵住去路,遥遥相望。

    村妇一愣,立刻惊慌失措,紧紧抱着孩子,慌慌张张道:“你要干嘛?”

    曈曈愣愣的看着村妇,竟不知要说什么。

    身后不远处的农夫“啊啊啊”的冲了过来,大喊:“放开我婆娘!”说着举着锄头,抡圆了刨下来。

    曈曈心慌意乱,反应迟缓,可好歹是见过世面看过大阵仗的人,身形一偏,利剑唰的一下砍断锄头,剑指农夫。

    农夫大手张开,当仁不让挡在村妇前头,怯懦道:“女侠!我们的穷苦人家,不值得你劫持,你若是想杀人泄愤,那就冲着我来吧,女人何必为难女人呢?”

    曈曈红着脸,轻声道:“我只是想要奶!”

    农夫和村妇对视一眼,看了看曈曈,看了看曈曈手中的孩子,又打量了一番曈曈的身子骨,心道:“打劫还有劫奶的,这可是破天荒的稀奇事。”两人登时放心,若不是凶器直逼,估摸会大笑出声。

    农夫“哎呦”一声,剥开曈曈的利剑,说道:“有的有的,管饱。”

    村妇顶了顶人类粮仓,打趣道:“我当是什么事呢?我家孩子长了牙断了奶,这一天天的真是有水无处流,都不知道能喂谁,你也真是的,就为了这事有必要拔剑吗?”

    农夫附和道:“就是就是。”

    曈曈讷讷道:“我也是没办法。”

    村妇道:“孩子抱给我吧!”说着一把推开自己男人,喝道:“去去去,你一边去。”

    农夫揉揉后脑勺,嘿嘿笑道:“又不是没喝过,这回倒正经上了。”

    村妇大眼一瞪,白了他一眼,农夫嘿嘿憨笑,抽出腰间的烟杆,咬着嘴走到了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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