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这城下,自杨凡上城救人,敌我两军已接近尾声,开始明朗。

    牧辰骑兵尽数马革裹尸,埋骨他乡;朱朝这边笼统下来也是生还不多,且个个带伤。

    华家军存活者,算上华雄、华晶晶、马超也不足三十;叶家军因提早消耗和持续激战,现在能喘气的已不足十位;吴家军虽尽数精锐,可长途跋涉,师老疲兵,消耗巨大,从原本的两千变成了两百多,十不存一放在这里形容再合适不过了。

    丐帮加上乔迁没死也就六个人,这剩下的五个人之后和乔迁结拜,从此成为了他的五大金刚;万竹门在保命这件事上是得了真传的,因贯彻了“一哄而上”和“一哄而散”的政策,所以四十多名万竹门弟子,到现在还存活了一半,在如此严酷的大环境下,不得不说这是一个奇迹了;再说朱青山旗下,阁老至始至终不曾露面,这是杨凡诧异之后又马上释怀的疑惑,想来这该是他们皇亲国戚的生存之道,杨凡明智的选择了闭口不言,视而不见。自杨凡剑城之后,顺水推舟的替自己的结拜大哥收了一支私兵,所以现在看似损失惨重,实则上未伤根本。囚奴和江湖人士在趋势裹挟之下,存活下来后,站队的首选自然是朱青山,虽然不多,但只要能活下来,个个都是精英,由此看来,朱青山的实力其实不曾亏损,还有增加。

    还有一个门派不得不提,那就是木乃伊创立的毒谷,众人开始都以为这毒谷是一人来救场,此时敌我分明下,有明显毒谷标志的蒙面人便就鹤立鸡群,一望而知,虽然只有一个,看其身段定是女子无疑,只是她方圆数十米无人敢站,更不会有谁见过她容貌了。

    城北依旧烈火炎炎,城南已是尸山血海。

    再看那些超级强者。

    自杨凡从蒙城手中走脱,傻大个恼羞成怒,全然不顾自身安危,不遗余力,猛攻猛打。本来有陈不三和叶子归两大高手牵制,熬到他精疲力竭,定能反攻绝杀。可一则呢二人都有伤在身,二则呢并没有合战经验,只能各自为战,慌手忙脚,自顾不暇。陈不三骤然听到杨凡的长啸,分心走神,被蒙城刺飞出去,重伤不起,再无一战之力。蒙城趁热打铁,当头棒喝,直驱陈不三的天灵盖,在这紧要关头叶子归舍生取义,以命换命,救下了陈不三。

    另一个战圈,库尔勒原本有伤,又遭铁鞋砸中,为之分神,华雄抓住机会,大刀挥去,登时了帐。华雄和吴温根双雄斗蛮通,局势明朗,已是稳操胜券。正在这时叶子归身陨,陈不三危在旦夕,自然另当别论。

    就这样原来的两个战圈,两死一残之后,变成了一个战圈——华雄和吴温根,对决蒙城和蛮通。

    陈不三依靠在尸堆旁,怀里搂着叶子归,弟子虽想搀扶,却是一群“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的货,那怕能站,也没什么力气去搀扶他人。只是将陈不三围在中间,花样比惨。

    这场大战,若要评分颁奖,倒是能有几个像模像样的奖项。

    “损失惨重奖”,当属叶家军,人家丐帮虽然死的只有六个,可叶家军以精锐之师,战到不足十人,连叶子归都了帐,这等战况,得“损失惨重奖”,实至名归,毋庸置疑。

    “存活率最高奖”,少林当之无愧,来了两个人,走到这变成了三人,除一灯大师合道圆寂,慧能受伤,刘宝宝呼呼大睡。

    “歼敌最多奖”,毋庸置疑是毒谷,合着一堆人布局,一把火烧个七八万,人家毒谷几个人偷偷摸摸就把剩下的了结了,更狠的是,连自己人也没放过。毒谷的赫赫凶名,可见一斑。

    “最苟门派奖”,应该是颁给万竹门,杀敌虽然也积极,可人家最擅长的是补刀和捡珠子。

    陈不三没有心思看战场,只是目不转睛的看着城关的方向。

    杨凡慢悠悠的城门中走出,倒也不是不想潇洒的腾跃而来,只是精力有限,不可浪费;只是陈尸满地,无从下脚。

    看见杨凡缓缓出现,陈不三那缺了门牙的老黄牙,咧嘴一笑,继而从兜里掏出一根巴掌长短的烟枪,取烟、捏丝、盘圆、上烟、拿出火折子点上,吞云吐雾,闭眼享受。

    杨凡:“爷爷!少抽点。”

    陈不三躺在地上,道:“你不懂,镇痛。”

    杨凡哪里不懂?点点头不多纠结。

    杨凡看了看陈不三身旁的叶子归,好奇道:“走了?”

    陈不三叹息一声道:“他不救我,他就不会走了,走的就该是我了。”

    杨凡:“他也许不是一个好官,但的确是个好将军。”

    陈不三点头问道:“哑汉呢?”

    杨凡:“也走了。”

    陈不三:“害…白发人送黑发人。”本想问问其他人,想起杨凡那时悲痛欲绝的嘶吼,张了张嘴,就此做罢。

    张前俊一手拿着铁鞋,一手搀着慧能,向杨凡走来,还未到跟前,就挥着鞋子开始邀功。

    “师兄!你的‘孩子’!”他是川人,对鞋子的发音自然更有感情。

    经此一役,晋级特级顶峰,杨凡感觉只是时间问题,穿铁鞋已然不能帮助自己提高多少轻功了。看张前俊眼色,对这鞋子甚是欢喜,既然喜欢,不如送他做为助力,于是道:“这是你的孩子了。”

    张前俊不好意思道:“这样不好吧?”

    杨凡:“你不会是嫌弃我穿过吧?”

    张前俊:“不会不会,这可不是一双普通的鞋子,收下的话,我自己都不好意思,而且这么好的鞋,你真舍得?”张前俊心灵手巧,开锁无师自通,杨凡的鞋到了张前俊手里,没多久各自机关窍门就被他整明白了,所以他才明白这鞋子的价值。

    杨凡:“舍不得‘孩子’,套不住兄弟。”

    张前俊憨憨的笑了起来。盯着杨凡片刻,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好奇道:“师兄!我有个疑惑,不知道你能不能帮我解答一下。”

    杨凡还以为是自己脖子上的草莓被他发现,见他这憨态可掬模样,真不解答反而更易尴尬,只能不好意思的点点头。

    张前俊:“你在这里,那些高手就对你穷追猛打,我和慧能在那里,人家就对我们爱搭不理,你说这是为什么?”

    杨凡:“想听实话,敢听实话吗?”

    张前俊点头。

    杨凡道:“我们初出茅庐,每个人的江湖地位和社会价值,都是先人们精神的延伸,先人武艺超级,所以别人畏惧我们;先人德高望重,所以别人尊敬我们;先人才华卓越,所以别人信赖我们。”

    众人听的入神,深觉有理,陈不三咬着烟枪不住颔首。

    杨凡:“千百年来,少林和道门在江湖中屹立不倒,历史和文化都有浓墨重彩的一笔,因为走出过许多的惊艳人物,所以在江湖上德高望重,人人尊崇。少林派与人为善,劝人为善,一灯大师阵前讲道,不分敌我,这种人连敌人都会敬仰,故此,慧能受伤没有敌人落井下石,刘宝宝阵中昏迷,也能相安无事。道门崇尚无为,勉励为善,对本土文化具有保护性,自古以来,出过很多力挽狂澜的惊艳人物,这点师弟跟在师傅身旁,应该深有体会。那些超级高手想杀我,就是怕我成长起来成为下一个师傅一样的人物。”

    张前俊恍然大悟道:“他们对我爱搭不理,是因为他们觉得我成为不了师傅那样的人物?”

    若换了旁人,杨凡兴许会说些假话糊弄过去,可面对师弟这种君子只是平静点头,他知道君子是听的进真话的。

    张前俊:“哈,第一次觉得被人看不起,还挺不错的,安全。不过,现在看我不起,以后让他们吃亏不起。”

    杨凡道:“你不生气就好。”

    张前俊:“为什么生气?我白丁一个,盗窃为生,曾经看见的人想追着我打,看不起我的避之不及,得遇师傅之后,才有幸可以成为一个自己也看不起自己的人。如果这点不平都在意,那我不得早就气死自己啊?”

    杨凡拍了拍张前俊,深为赞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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