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胡枫的剑,周苍那把无坚不摧嗜血如命的逆刀,砍刺在他身上留不下一丝痕迹!在此之前,周苍与胡枫,如很多人一般,向不信江湖上传得神乎其神的金钟铁布衫真可以抵挡刀剑,若有,那是刀不够快,剑不够利。
斗到后来,二人心意相通,专往白三颢眼喉两处攻击,纵你铁布衫练得炉火纯青出神入化,柔软的双眼与咽喉终究扛不住刀剑攻击。
据传,江湖上练金钟铁布衫之人一般五大三粗膀宽腰圆,白三颢显然也是这类人,可是,他脚步轻盈身手灵活丝毫不显笨态,甚至他招式精微奥妙更甚于周苍与胡枫。
名门子弟!周苍与胡枫心中都不约而同冒起一个念头。
在敌人腾挪闪跃间,刀剑都落了空,与此同时,白三颢两条长臂挥舞飞快,留下条条残影,恍惚中似三四条手臂。“三臂神猿”的称号,莫非就来自此?
二人身上都挨上不少拳脚,痛得脸孔变形,口损耳破,若不是二人配合默契,一人有难另一人拼命攻击,早就手断脚折落败了。
见二人大落下风,周盈心急如焚,王诗冲却在寻思逃跑之路。
忽地周盈娇咤一声,挺剑加入战团,而王诗冲则转身奔逃,不料刚掉头便狠狠撞在一堵墙上弹出,摔在六臂神猿脚下。摔得七荤八素头转向的他顺手抱住了敌人一条腿大叫:“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兄弟们快动手。”
胡枫周苍见状感动得热泪盈眶,拼命进攻阻止白三颢踩杀王诗冲,刹那间险象环生。
“停手!”一声低沉冷喝蓦然响起。这道喝声充满威严令人难以抗拒,战团中的四人都停下来,只王诗冲还死死抱着白三颢一条腿不肯松开。
五道眼光射向声音来处,不知在什么时候,后堂上竟多了一个壮硕汉子。
“江洋大盗!”王诗冲大叫,他率先认出这人,正是抢了袁立十万两银票的家伙,随后周苍也认出了他。
“你们都退下。”汉子说道,这句话是对胡枫他们说的,王诗冲趁机爬起远离敌人,站在一旁静观事态发展。
白三颢感觉对方冲着他来,今日可真是个好日子,各种对头找上门来,傲慢地道:“你是谁?”
“我来清理门户。”汉子道。
“清理门户?”白三颢一怔,随后哈哈大笑,“篡夺掌门之位的人有资格清理门户?”
汉子脸色很平静,也不回答他的问题,道:“有什么遗言要说吗?”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这家伙如此直白,该有些本事,白三颢沉下心收起轻敌之意,“既然是同门操戈,那不该相互认识一下?”
汉子躬身道:“师弟陈小山,见过白师兄。”
白三颢道:“没听说过,你师父是谁?”汉子陈小山道:“师弟拜在秦师父座下,白师兄自然不认识,师弟入门没多久,白师兄便下山了。”白三颢思绪回到从前,脸上陡地露出痛苦神色,悲愤大吼:“都是因他篡夺掌门之位,引乱黄山,师兄弟们不服他管束才离开师门!”
陈小山静静看着他,“离留自愿,但这不是你行凶作恶的借口。”
白三颢出了一会儿神,问道:“是他派你来的吗?”陈小山轻摇道:“不,秦师父下山云游多年,早已不问俗事。”白三颢双眼闪过一丝光芒,问:“那是谁?是谁让你来清理门户?”
“掌门宋师叔。”
白三颢大叫一声:“不可能!不可能!宋师叔最疼爱我,待我有如亲生儿子,还亲传我一身功夫,怎可能叫你来杀我。”
陈小山点点头道:“是的,宋师叔一直护着你才让你活到现在,只可惜你一直不肯收手,宋师叔最终狠下心来将你除去。”
白三颢呆了一呆仰天大笑,“我就是要作恶,所有的罪孽,都要归在秦师伯头上,让他下了阴间受尽万种折磨。”陈小山道:“作恶之人作恶时,总会有无穷的借口。”
白三颢眼光斜睥半晌,最后盯着陈小山一脸不屑道:“陈师弟只怕你没这个门户没清成,命先丢掉。”
陈小山坦然道:“宋师叔既派得我来,自已传破你铜墙铁壁金钟罩的法门。”
白三颢脸色一变,“你年纪轻轻,难道就已练成擎天指?”
陈小山没有回他问题,道:“白师兄,你是自己了结,还是由师弟送你一程?”白三颢听罢大怒,喝道:“看看是谁送谁一程!”跃身上前,双臂抡得如车轱辘般,似有五六条手臂同时挥动,将师弟笼在其中。
陈小山镇静自若,脚步轻盈身法巧妙,将师兄狂风暴雨的进攻一一化解。只是他偶尔打出的几招反击,打在师兄白三颢身上,真伤不了对方分毫。
在一旁观战的胡枫悄声道:“他们俩都是北斗派门下,怪不得武艺如此了得。”周盈道:“北斗派可是名门正派,怎地教出这样的劣徒?”
周苍赫然想起宰相丁谓的保镖吴开阳以及广东路禁军都督范摇光,二人都是北斗派门下,真可谓人才济济,随便一个弃徒都能打得他们毫无还手之力,也幸亏有人来清理门户,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这边正暗暗惊叹,那边忽然传来一声惊吼,只见三臂神猿白三颢步步后退,两条原本风火轮似的手臂已只顾着卫护招架。再看那陈小山右手四指握拳,小指伸出,指指直戳白三颢肚脐。
想来白三颢的气门就在肚脐上,一般人练硬家功夫金钟罩,气门都会选择隐秘之位,他却偏偏反其道而行,把气门设置在最易受到攻击的肚腹,一来对敌之人万万想不到他的弱点就在眼皮底下,二来恐怕气门不好破,就让你知道也不惧。
所谓实则虚之,虚则实之,正是这个道理。
只可惜要取其性命之人是传其武功的师父,白三颢所有秘密在陈小山面前,都不是秘密。
渐渐地,白三颢步伐变得沉重,身形变得笨拙,双臂变得凝滞,连连大吼,震得各人耳膜颤动。陈小山招式甚是简单,右手小指只是不停戳刺,却已逼得对方手忙脚乱,疲于招架。
击败敌人不需要招式有多么精妙,力量有多大,速度有多快,方法对就可以了。
白三颢若不是亲眼见到,打死也不信自己横练功夫金钟罩的克星“擎天指”,所使的竟是五指当中最弱的小指。
“着!”陈小山轻唤一声,右手小指刺中对手肚脐,紧接着拳头也打上肚腹。那白三颢气门被破,一声惨呼,二百多斤重的身躯腾空而起,将身后泥塑的佛像撞得垮塌,人与佛像一齐摔落地板,腾起一阵烟尘。
陈小山走上几步,“白师兄,掌门宋师叔说,他会好好照顾你老娘,你放心去吧。”白三颢吐出一大口血,惨笑道:“多……谢宋师叔,我……我……”
“你有什么话要说,师弟一定会将你的话带回去。”
白三颢摇摇头,缓闭双眼,陈小山正想动手,忽听一苍老阴沉的声音传来,“且慢。”
适才陈小山的到来已是够突然,而这把声音主人同样毫无征兆出现,后堂众人都是一惊,扭头眼光齐唰唰瞧向来者。
这一瞧可把众人吓得灵魂出窍,只见得一个用黑布袋套着脑袋的黑衣人竟然神不知鬼不觉站在他们身后,静静地站在离他们一丈不到的身后,若不是还有影子,定以为他是只鬼魂。
“蒙头神君!”周苍险些脱口而出,还好他反应够快,虽嘴已张开,声音终忍下来。
那被佛像压着的白三颢闻声浑身一震,睁开双眼看那怪人。
“不知阁下是谁?有何贵干?”这下轮到陈小山无法镇静。
“我要带他走。”蒙头神君道。
“在下奉命清理门户,还望阁下勿插手。”陈小山道。
蒙头神君一声冷哼,“这个门户,还轮不到你来清。”说完身形一闪,已将白三颢提在手上。蒙头神君身材瘦削,牛高马大的白三颢被他拿提捏着如提鸡鸭,丝毫不觉费力。
“放下!”陈小山喝道,双脚一点跃上抢人。蒙头神君左手轻轻一抡推出,“回去跟你宋师叔说,清理门户之事用不着他来操心。”
陈小山立感被一股劲力压推,急使铁板桥功夫,硬是一步未退,可待他缓过劲来,蒙头神君已拿着白三颢消失在门口,余音未了,身影已是杳杳。
陈小山没有去追,追了也是白追,惊悚脸色中似乎还带着一丝丝坦然,眼光落在那坍塌的佛像上,一言不发。
回过神来的胡枫走上一步,拱手道:“陈大侠,适才全凭你相助,不然我们四人恐怕要如这尊佛像般支离破碎,救命之恩,我等没齿难忘。”说完深深躹一个躬。周苍周盈王诗冲三人也向他行礼。
陈小山轻轻一摆手,“举手之劳,不必放心上。”说完举步离开。
“英雄请留步。”胡枫连忙叫道。
“胡捕头有何贵干?”陈小山停下脚步。
胡枫快步转到他身前,恭恭敬敬道:“陈大侠,在下有一事不解欲向你请教。”陈小山外表威严冷酷,为人却甚平易,“胡捕头请说。”
胡枫道:“陈大侠于封丘取走一青楼女子十万两银票,胡枫相信陈大侠绝非贪财而动,只是此事已然惊动包大人,十万两可不是小数目,包大人相当重视,闻案即赴封丘了解案情,还命在下无论如何要追回银票。”
陈小山点点头,“这是你职责所在,小山理解。”
“胡枫不才,自忖无能力从大侠手上夺回银票,只是朝廷却不会善罢干休,陈大侠有名有姓,居所清晰,这却是难办了。”
陈小山哈哈一笑,从怀里取出三封信,“胡捕头也不须转弯抹角,看完这三封信,你就会明白。”手指轻弹,三封信平直飞出。
胡枫伸手接过,一股香粉儿味钻入鼻孔,三封信都是写给一个名为野利鼕易的西夏王爷,抽出信笺,但见字体娟细秀气,可知为女子所书,胡枫心中一动先瞥了一眼落款,果然写信者正是集妓女与侠女标签于一身的袁立姑娘。
再看书信内容,言辞恳切,语气诚挚,对对方仰慕之义跃然于纸上,胡枫脸色却是愈看愈差,最后竟咬牙切齿起来,周苍三人也分别看过信件内容,都深感愤怒与不解。
王诗冲喃喃道:“不可能,袁姑娘明明是大宋子民,怎可能干资敌卖国之事?”
周苍怒骂道:“我当时就存疑,一位身具武功女子缘何不顾廉耻委身青楼大肆卖肉敛财,原来是为资助敌国,还说什么尽绵薄之力!这该死的臭婊子,竟然助那西夏蛮夷屠我汉人,可恶。”
“三封信全是假的,我知道你为了霸占袁姑娘的血汗钱,便可耻地伪造信件,你瞒不了我。”王诗冲红着双眼对陈小山大吼。
“王公子,插进我大宋戍边战士身体的枪尖箭矢,有你的一份贡献在内,好自为之吧。”陈小山说完,拨步就走,走了几步,陈小山又停下脚步回头道:“胡捕头,请你查清案情后禀报包大人,袁立资敌卖国的行为应当受到惩罚。”
“陈大侠请放心,在下定不负期望。”胡枫道。
“十万两银票,我都托人送给前线的将士,如果包大人欲追赃,请他找狄青将军要吧。”
胡枫周苍周盈三人听后大感畅快,心底都对他生出敬仰之意,待其离开,周盈问:“胡师兄,这陈小山是谁啊?”胡枫道:“他是北斗派前任掌门秦天枢的爱徒,近年来行侠江湖,干下许多轰轰烈烈之事,武林中人赠他一个‘座山虎’的霸气称号,江湖传闻他的启蒙师父还是当今武功天下第一的李逸航大侠呢。”
王诗冲骂道:“呸,什么行侠江湖,他瞧他就是个沽名吊誉的伪善小人罢了。”周苍撇了他一眼道:“如果座山虎是虚伪小人,你揭穿了他的底细,小心性命难保。”王诗冲窒了一窒,闭上嘴不敢再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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