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见李辰抓住李青鱼长袖。两下一夺,嗤的一声,扯下了半截。

    李青鱼露出半截白皙手臂,向旁跃开,脸色红白交替。

    台下众人立即起哄,有人大叫青鱼变成白鱼,也有人叫兔儿爷什么的,不想可知,这兔儿爷称呼送给有条白玉光洁手臂的李青鱼。

    李辰扬了扬断袖,脸色古怪诡秘,透着一股挑逗之意。

    难道是他?傻苍看见他神态,陡地想起一个人。

    黄腾!

    只是,才过去没多久,黄腾在他脑诲中的印象竟然模糊。

    李青鱼受辱又气又嗔,飞身攻上,翻翻滚滚两人再斗在一起,忽然惊叹声四起,傻苍回过神来,只见台上李青鱼头上方巾被扯掉,垂下一头长长乌发!

    “他”竟是一个女子!

    台下众人都惊讶不已,没想这个打败众多好手的少年,原是一个女扮男装相貌姣好的少女。

    而李辰站于一旁扬嘴微笑。

    看见这邪魅笑容,傻苍心下已有答案。

    “可恶!”但听李青鱼一声斥呵,从身上摸出一对银圈,跃上再战,圈影叠又叠,重又重,忽上忽下,双圈在她手中舞得犹如风火轮,把李辰套在阵中。

    李辰以空手对敌,初时凝重,待发觉不过尔尔,于银光闪烁中信步,将来招随手化解,间或使出精妙招数,逼得李青鱼疲于招架。

    李辰明明有能力把对手赶下擂台,却偏偏猫抓老鼠逗着李青鱼玩,也如她适才玩弄高田小松一般不让下台,只把李青鱼气得一张俏脸粉红。

    “李辰李公子,把这个李青鱼一块儿收了呗。”一大喊,众人哄笑。

    台下观众越聚越多,嬉笑喧哗喝骂皆有,将一个庄严的“比武招亲”大会弄得耍猴似的,唿哨声此起彼伏。

    本来陈管家早该上来叫停比赛,别说李青鱼已无还手之力,就是她显出女儿身便失去比赛资格,毕竟大会定下规矩要求参赛者是位好汉。

    然而台下陈家人脸色诡异,看不出喜怒,任由闹剧上演。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这边厢傻苍确定台上李辰便是黄腾,压抑心下激动,沉着一张黑脸跃上擂台。

    李青鱼正被耍得团团转,眼见有人登台,立即转到他身后大叫救命。李辰欲追,却被傻苍拦下。

    李辰眼角斜睨傻苍,发现只是个木讷呆滞的乡下仔,微觉意外,嗤笑一声,“怎么,你个赖蛤蟆也想吃天鹅肉?还是想蛤蟆救美?”

    傻苍知他奸诈狡猾,不动声色道:“窈窕淑女,不止君子,连赖蛤蟆也有想法。”

    李青鱼对李辰扮鬼脸叫道:“蛤蟆也比你强一千倍,大坏蛋,死衰人!”

    “唉哟,我们的李公子大受感动要以身相许给这只大英雄蛤蟆了哈哈,哈哈。”李辰大笑起来。

    陈管家这时上台问傻苍姓名,傻苍随口道:“李二傻。”

    台下众人一听轰然大笑,此情形,又将有一场大热闹可瞧。

    陈管家脸无表情,一声“符合条件”后木纳退下,不管台上多热闹,他都是一副神憎鬼厌的脸容。

    “李二傻,咱们玩玩?”李辰笑道。

    “玩玩就玩玩。”傻苍说完,左掌向上甩起,虚劈一掌,这一下可显了真实功夫,一股凌厉劲急的掌风将那李辰的衣带震得飘了起来。

    这一来李辰、李青鱼和台下武者都是一惊,心想:“瞧不出这傻愣愣的乡下仔,功夫竟如此了得!”

    这时李辰收起轻视之心,以精妙招数迎敌,两人打成一团,须臾间过了十余个回合,赢得台下阵阵喝彩。

    傻苍暗暗心惊,李辰使出的招数看似平淡实则古怪刁钻,轻描淡写间便把自己怪招破解,还好他也无甚内力,不然早已落败。

    一旁观战入神的李青鱼不知发什么疯,忽然大叫:“姐夫,姐夫!”

    傻苍与李辰都是一怔,姐夫,谁是她姐夫?

    李青鱼很快给出答案指着李辰叫道:“姐夫快打趴他,给我出一口恶气。”

    两人都是莫名其妙,傻苍只当听不见,李辰则嬉笑道:“小美人,叫姐夫打丈夫,那有这个道理。”

    台下众人轰然大笑,有人跟着叫姐夫,也有人叫妹夫老襟大姑丈小姨父,乱成一团,笑声不绝。

    这那里是比武招亲大会,分明是菜市场里开耍猴大会。

    而陈家人脸上此时却有了一丝笑意,仿佛场面混乱正合他们之意。

    傻苍武功今非昔比,面对敌手不落下风,比武后半段他开始示弱,频频露出空档,李辰招招精妙,却总是差了一点够不上。

    “姐夫,小心!”

    “姐夫,踢断他的腿!”

    李青鱼不断大呼小叫,傻苍仅心中疑惑,李辰则听得心烦意乱,怨毒地瞥向李青鱼,手上一味抢攻,恨不得立即拿下傻苍以便狠狠教训羞辱她。

    “黄教主。”打斗中傻苍没头没脑叫了一声。

    李辰一愣,喝道:“你是谁?”

    傻苍笑了笑且战且退,劈出去的左掌陡地变抓,随手钩出,已抓住李辰左腕,李辰一惊之下,立即向外挣夺。

    傻苍伸脚勾住他脚,李辰急了,飞脚向对方腰部踢去,要叫他不能不放开了手。

    就在这时一声惨哼响起,发自李辰之口,耳尖的人都能听到。

    原来傻苍一招得手立即拗断李辰左腕,跟着举手一挡,反腕钩出,又已拿住了他踢过来的右脚。

    这擒拿功夫竟是得心应手,擒腕得腕,拿足得足。

    傻苍正想把他脚腕也一并拗折,忽然那李辰右手二指从极其诡异刁钻的角度插来,瞬间已至眼前,傻苍连忙后仰躲避。

    李辰趁机把右足与左手抽出,他断了一腕又痛又气又惊,骄矜顿消,萌生退意。傻苍得势不势人,展开凌厉攻势,飞出一脚正中李辰胸口将其踢得血雾狂喷,离台稍近的观众竟被鲜血溅到脸上。

    眼见李辰翻倒地,傻苍奔上抬脚踩下,这一下若是踩中,李辰若还有命也只是半条。

    今日主角,一直不语不言的陈家小姐忽地站将起来,惊呼一声:“不要!”

    要出人命!

    台下观众尖声呼叫,本来热热闹闹的比武招亲大赛风云忽变,欢乐喜庆转瞬间变得血雨腥风。

    但这李辰也不简单,面对从天而降的死亡一脚,双手双脚急动如螃蟹走路,身子贴地爬飞出一丈,间不容发当中躲开这致命一击。

    “可恶!”傻苍暗骂一声,这一脚好不用力,直把擂台踩出一个洞,半条腿陷了进去。

    这那里是比武,分明是取人性命的斗殴!

    惊悚呼声中,独独手舞足蹈的李青鱼叫好声显得另类特别。

    “踢得好!踢得李辰哇哇叫。”

    “姐夫威武!”

    “可惜,快追上别让他逃了!”

    那李辰看出不对劲,一个打滚摔下擂台,站起来往人群里钻。傻苍那里肯让他逃了,飞身跃下擂台喝道:“那里走!”

    正在这时,一个人影从人群中窜出,迎向傻苍一掌拍出。傻苍猝不及防,一股劲风迎脸扑来,双脚尚未落地便被劲力卷回台上。

    傻苍气怒交加,定晴看去,发现阻挡之人赫然是那救走李三的斗笠女子,眼光再往台下看,李辰正打着滚没命价奔逃。

    来时如有佛光加持,惊鸿乍现,离时却似丧家之犬,狼狈不堪,李辰也顾不得背后鄙夷眼光,一溜烟消失在街头转角。

    “别拦我!”傻苍又往台下跃。

    只忽然眼前一花,斗笠女已跃上擂台挡住去路,“将对手打下擂台即可,何必取人性命?”

    傻苍有苦说不出,叫道:“他是我大仇人,非杀不可,女侠请别阻拦我。”说完欲绕开她追击。

    “这里是招亲擂台,不是你寻滋挑衅的场所,给我乖乖留下。”斗笠女衣袖一拂,一股无形劲力拦住了傻苍去路。

    傻苍冲不破气墙,急得脑袋生烟,这回让黄腾逃了,也不知何时再能碰见。

    “还有那位姓李的壮士不服的便请上台挑战李二傻子。”

    陈管家登台高宣,显然十分不满傻苍把良婿李辰打跑,不但把“李二傻公子”说成“李二傻子”,还加重了读音,引发一阵阵窃笑。

    可众人见识过李二傻子的功夫与一心取人性命之狠辣,那里还敢上台送死,连问三声,台下无人应答。

    “当~~~”锣声响起,陈管家宣布比武招亲的最终胜者:

    李二傻子!

    台下哄然大笑,一场正儿八经的比武招亲,最后以闹剧收场,众人看完热闹,意犹未尽,嬉笑怒骂不愿离开。

    “哇……”陈家那小姐突然掩面哭泣,推开丫鬟与姨娘往外奔,引起一阵骚动。想来她瞧见自己中意的郎君被打伤逃跑,自己便要下嫁这个连名字也讨厌过人的赖蛤蟆,接受不了这个残酷现实。

    擂台上。

    李青鱼叫道:“姐夫,你不能见异思迁娶陈小姐。”傻苍愕然看向她,“你叫我做姐夫?你是谁,你认识我吗?”

    “你疯了吗,姐姐还在家苦等你,你怎么跑到这里风流快活?”李青鱼鼓起双腮指着他斥责,却对他的三个问题一个不答。

    傻苍一脸茫然,根本听不懂她在说什么,只是心中如有一颗启明星升起,漆黑夜色迎来了一丝光明。

    莫不是这个李青鱼认识以前的我!

    “你认识我?你告诉我我是谁,叫什么名字?”傻苍朝她问道。

    “别装傻扮懵,姐姐虽然嫁了人,心里却还只有你!”

    “哎,你这几年跑去那里鬼混?快跟我回去。”

    你姐姐已嫁人怎还叫我姐夫?傻苍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牛头不对马嘴的两人都着急相互靠近,斗笠女衣袖拂向奔近的李青鱼,李青鱼顿感气为之闭,翻身向台下摔飞出去。

    “跟我走。”斗笠女转身对傻苍道。

    “去那里?我还有事不去。”解开身世之谜迫切性更甚于追杀黄腾,大好机会摆在眼前,傻苍那里愿意错过,转身奔向台下。

    斗笠女身形晃动倏地抓着他手腕,傻苍顿时全身酸软,软绵绵使不上一点力。

    “女侠你要带我去那里,我还有十分要紧的事赶着做啊!”

    “废话,当然是去拜堂成亲,洞房不重要吗?”

    拜堂成亲?

    傻苍犹如被旱雷连劈三回,内嫩外焦。

    他原意借着比武之机击杀黄腾,根本就没想过招亲一节,更糟的是,赢了黄腾后,人人惧他出手歹毒,竟没人敢上台挑战,不然他可以假装不敌跌下擂台。

    “我不想娶陈小姐,我已经有了老婆了,你刚才没听到吗?”

    斗笠女转头看向他,隔着黑纱傻苍也可感觉到她脸上杀气。

    “不想娶妻为何上台比武?”斗笠女厉呵,“你拿婚姻大事作儿戏,那便别怪我拿你性命作儿戏。”

    傻苍顿感不妙,连忙采取迂回策略,“不敢,只是娶妻大事须得告知家中父母,征得同意方能下聘书再择吉日完婚,不可急在一时。”

    斗笠女嗤笑一声,“你连自己是谁也不知道,还告知父母,荒谬,笑话。”

    傻苍一呆,无话可说,眼光转向台下摔得不轻的李青鱼,叫道:“李青鱼小姐,我是谁,快点告诉我。”

    “你是我姐夫啊!”李青鱼全没转过弯来。

    台下没走的男青年齐声向傻苍起哄,“你是我的老襟!”这群人明显在占李青鱼的便宜,李青鱼被气得脸色发青,转身指着他们大声斥喝。

    傻苍气恼不已,骂骂咧咧的又问:“喂,我是那里人?”可惜没等他听到答案,斗笠女已然拉着他飘然而去。

    若干天后,陈家大院张灯结彩,人声鼎沸,一场没有祝福的婚礼如期进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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