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苍一怔,这问题好像有些犀利,微侧头歪着嘴推测,“怕是小人得罪了他,青年一刀把他头上仅存的头发削落,使其变为一个秃子时,小人拍手叫好;又或是他想杀人灭口。”

    卢云芳听了不置可否,紧盯着周苍,“你会武功?”

    周苍不敢否认也不好否认,想来那大内高手已经跟她提起了自己鱼死网破之举,“小的曾经练过一些三脚猫功夫,算是会吧。”

    周苍来历,卢云芳毫无疑问已经了解清楚,他这个回答也算合理,倒推回去,可解释他为什么敢与四个抢他银子的贼人周旋,还不是仗着自己会一些功夫。普通人氏遭遇抢劫,那有敢反抗的?

    “你有几成把握,那个来抢妖女的青年是周家的大公子?”

    周苍心想反正我与你卢家势不两立,债多了不压身,我便说十成又何妨?

    “那青年身形比我印象中的周家大少瘦削,单从面容上判定,我有八成把握。”

    虽然不尽信,卢云芳却未能在他身上找到任何疑点,又问了些话,便要放周苍回去。

    “慢着……润法……那个进房间里捣乱的家伙,你可曾见到他?”卢鼎忽然开口问。

    周苍有些愕然,难道韦省尸首未被他们找着?

    “小人被带到林子里时,没见着那家伙。”

    ”奇怪,奇怪。”卢鼎陷入沉思当中。

    “爹爹请放心,韦家小子受重伤,决跑不了多远,女儿掘地三尺,也要找到他。”

    这时候,藏在柱子后的红蔷走出来,“姑丈,周苍与韦省认识。”

    莺声莺语,十分好听。

    屋里一众人目光落在她身上,当然也包括周苍,原来你是卢太师的内侄,堂堂一个千金大小姐,跑到江南庄当一个侍奉人的小丫鬟,必然大有所图,胆量也够大的。

    周苍意外之余,也很佩服她。

    “蔷儿你怎知道的?”张老夫人连忙问。

    “我曾经在江南庄内见过周苍……”当下,红蔷把周苍在江南庄里大破五十年疑案的经过娓娓道来,绘声绘色,听得众人入了神。

    很明显,周苍与韦省结伴来救郭丽莺,一个在明,一个在暗。

    她说完,屋内一片寂静。如此看来周苍本事真挺大的,摊上这样的敌人,鹿死谁手,眼下还真不好作结论。

    卢云芳心下更不是滋味,“周苍混蛋,你最好一走了之,千万千万不要落在我手上,不然会有你好受的。”

    “周苍,我卢家与你势不两立,别以为你有父亲撑腰,我们便动不了你!走着瞧!”张老夫人瞪着眼,咬牙切齿道。

    丧子之痛,失乐之恨,外人没有切身体会,又怎知她心中的痛?

    回到小房,周苍从三宝老汉口中得知,韦省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心说奇怪了,难道怪老头胡子一甩,还真把他甩出了十万八千里?

    那两个“大内高手”,则是贵妃娘娘卢云芳派来救急的皇宫护卫,当时共到来四名顶尖高手,两人卫护卢鼎,两人出来抓拿强贼。

    周苍心道幸好两人来得及时,不然脑袋真要搬家,日后须让爹爹打探打探,好好谢他们才是。

    周苍肩膀上的伤本来就没好,如今又增添了几处伤患,便安心在卢府住下养伤。还别说,卢太师虽然做下不少丧尽天良之事,但对下人幕僚还是挺不错的,连他也得悉心照顾医疗,这可能是卢鼎笼络人心的手段罢。

    三宝老汉更是时常陪伴他身边聊天。当然,这也可看作是一种监视,是对他的不信任。

    至于郭丽莺,周苍倒丝毫没为她担忧,怪老头为救她夜闯相国府,两人关系肯定不一般,又怪老头武功深不可测,京城里的一众高手未必有拿下他的把握。

    不知不觉中,周苍住在卢家已将近二十天,身上大小伤已是全好。而贵妃娘娘许下的诺言,什么三天提头来见,果然如秋风一般,吹完啥事没有。

    这天清晨,卢府的丫鬟青梅像往常一样给红蔷小姐端去洗漱清水,谁知,这青梅刚一推开门便看见屋子正中央悬着一人,好熟悉的背影,正悠悠打着转,青梅心下剧烈跳动,当悬梁转过来时,发现正是老夫人的亲侄女红蔷!

    任谁见了这种场景,那都得吓个大惊失色,青梅手中脸盆哐当落地,随即发出“啊……”的尖叫声,提裙冲到老爷夫人房外,大喊:“老爷、夫人,不好了,红蔷小姐上吊了!”

    整个卢府从朦胧中被炸醒,被闹得人心惶惶,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张老夫人眼见侄女自尽,脸色铁青,紧绷的脸皮使她年轻十岁不止,命人将红蔷放下摆在厅上。

    卢太师更是冷静,吩咐府中人别把这事儿声张出去,同时和亲侄子卢申科商议了一番,两人都觉得这事儿必有蹊跷,红蔷自到府里,一直快快乐乐,不曾有伤心抑郁之事,她没有理由自缢。

    周苍得知这个消息,更加错愕。他留在卢府不走,本想从红蔷入手,打探卢韦两家之事,没想她却自尽。

    红蔷给周苍留下很好印象,一个如花似玉的少女就这样走了,周苍感觉十分惋惜,想那江南庄是处邪地,在里面住过的女子,不管主仆,命短也。

    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怀疑韦省与红蔷是不是有了私情。

    韦家的女主人都受到诅咒,韦省要真死了,那是死得其所,韦家绝种,再不会连累无辜的女子。

    府内各处,仆人们议论纷纷,虽然红蔷新来不久,但大家都知道这张老夫人的亲侄女平日里温柔贤淑,在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夫人老爷还给她张罗物色了一户大有来头的高官子弟——门下待郎王钦若的三儿子王诗冲,并且找来教习妇专教张小姐女红。

    红啬是张老夫人的侄女,当然姓张,仆人们都尊称她张小姐。

    而所谓习妇,是古代的大户人家专门请进自家宅院给足不出户的大家闺秀传授一些刺绣、剪纸、做菜等一些家政技艺的妇人。

    可不知怎的,今日突然出了这档子事情。

    然而令人奇怪的是,老爷夫人对于红蔷的死并没大张旗鼓,而是低调处理,各人该干什么就干什么,相国府内一切和往时并无不同。

    对相国府的风平浪静,周苍很困惑,旁推侧敲,从三宝老汉及其他下人口中得知,直至两个月前红蔷来到府上,众仆人才知老夫人还有这样一个年轻漂亮的亲侄女儿。

    红蔷性格很好,一点儿也没大小姐的的架子与脾气,很得与她接近之人的喜欢。

    周苍推算时间,红蔷来卢府时间,应便是江南庄生变那段日子里。红蔷以千金之躯去到韦家当一名服侍人的低贱丫头,该是大有所图。

    很易作出判断,红蔷卧底江南庄,是为卢鼎抢夺江南庄作准备。

    蹊跷的是,在敌人内部卧底可是十分危险之举,张老夫人怎会舍得把自己亲侄女推至刀锋剑尖上?万一有个闪失,如何跟兄弟交待?

    周苍打心底里不愿相信天真单纯的红蔷是个奸细,事件当中必然有许多隐情。

    不过他心头现下最大的疑惑是——红蔷为什么要悬梁自尽?

    “不要声张,否则立即你性命。”劫持人的声音异常沙哑。

    太阳刚刚落山,卢府一条僻静小路上,丫鬟青梅被人从身后用黑袋套头,带至假山后。

    青梅吓得心都要跳出来,颤声道:“是……是……”

    “你老实回答,红蔷小姐最近是否有异常之举?”

    “小姐最近一直在和教习妇学习女红,近半月内没有踏出过府门。”虽声音还有些颤抖,青梅已经没有刚刚那般怕得全身发抖。

    强贼听完,猜测红蔷是不是在学习女红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于是问道:“教习妇是谁,住在那里?”

    “她叫巧莲,就住小姐闺房后面的小屋里。不过,我听说她不见了。”

    “你说清楚点。”

    “据说,夫人让人把教习妇找来,卢管家急匆匆跑来,禀报他已派人在府中的各个地方找了个遍都没有看见教习妇的影子。说在后院墙角发现一个狗洞,那个教习妇应该是从狗洞里逃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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