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氏虽然不常在沈娴身边伺候了,沈娴也不再让她插手小腿的生活,可崔氏终究是很疼爱小腿的。有时候偷偷从旁看着小腿一二,玉砚和小荷也不说穿,沈娴便也当做不知道。

    眼下便是崔氏在书房陪伴着小腿。

    听说明日沈娴就要离宫了,玉砚是个毛躁的,只怕不知收拾成什么样,崔氏便默默过去搭把手。

    小腿问:“娘为什么不理二娘?”

    “她做错了事,娘要冷落她一阵子。”沈娴把小腿抱进怀里,温柔地道,“但娘不在的时候,你要听二娘的话,懂吗?”

    小腿睁着湿漉漉的眼,没有回答。

    沈娴又道:“假如娘明天要走的话。”

    “你会像五皇子他娘一样,走了以后就再也不回来了吗?”小腿突然问。

    沈娴动作一顿,后定定道:“阿羡,娘无论如何也不会丢下你,所以一定还会回来。”

    小腿点头:“那我会听二娘的话。”

    沈娴捧着他的小脸,深深看着他与苏折神似的眉目和安静神色,眯着眼睛笑道:“二娘是你爹留下的,娘明日把她留给你,让她保护你。”

    小腿摸了摸沈娴的脸,问:“为什么娘之前不高兴?”

    沈娴愣了愣,故作轻松道:“因为,你爹也做错了事,娘也想冷落他,但是发现挺难的。”

    “他一定不是故意的。”

    沈娴心酸。小腿越是这般懂事,她便越是觉得那些他不知道的事对他很残忍。

    崔氏和玉砚是跟着沈娴一道入宫来的,沈娴去麓山护国寺时,却将崔氏留下。

    崔氏知她心意,眼眶湿润地跪地道:“公主还愿意给奴婢机会,奴婢一定不会让公主失望,会好好保护小腿的。”

    沈娴看着她,道:“起来吧,我不是在给你机会。”

    或许在她决定这么做的时候,终究还是选择了相信苏折。

    有崔氏留在太和宫,她处事平稳,和小荷一起照顾小腿,沈娴是比较放心的。

    顿了顿,沈娴又轻声问:“如若最后,他还是不想要小腿,二娘,你当如何?”

    崔氏坚决摇头道:“不会的,大人不会不想要的,之所以那么做,都只是权宜之计。”

    “我问你当如何?”

    崔氏道:“奴婢也会誓死保护小腿。”

    沈娴点了点头,随即云淡风轻地踏出了房门,抬眼看着对岸茫茫雪景,“权宜之计,你不知道他心中究竟作何想,我也不知道。好好照顾小腿,等我回来。”

    她一边出门,一边叮嘱崔氏和小荷:“我不在的时候,太和宫外面少出,还有湖里的鳄鱼,别忘了让小腿喂。”

    此时前来接沈娴出宫的宫人已经在对岸候着了。太和宫的宫人把收拾好的箱子搬了出来。

    沈娴就带着玉砚去护国寺,两人的行李便这一两只箱子,箱子够大,都是崔氏收拾的,装了衣物和沈娴平日里收藏的东西。

    沈娴走的时候,小腿拉着小荷的手,仍是如先前那样,一个劲地试图往前奔,想要去追沈娴。

    小荷看不过去,把小腿抱了起来,转头往回走,不忍道:“别追了,公主不让你追的。”

    小腿只有趴在小荷的肩上,望着沈娴走过木桥,离开太和宫,越走越远。

    沈娴成了后宫里人人欲驱之的扫把星,她是得以暂且脱身了,那小腿呢?

    只要有小腿在宫里一日,她便一日不可轻举妄动。

    无妨,她不可能永远被困在麓山上,而皇帝也不可能要挟她一辈子。

    他们为何让她上麓山进寺庙,沈娴还不清楚,但她也一定会很快弄清楚的。

    侍卫护送她出了城,到了麓山山脚下。

    大雪封山,一点也不假。上山的路陡峭难行。沈娴和玉砚相互搀扶依托,还能勉强一步一步往山上走。侍卫用绳子捆着箱子,冒着风雪,艰难地往山上拉。

    途中有几个侍卫脚下打滑,直接摔了下去。

    等一行人到护国寺时,天色都已经黑了。清冷的护国寺坐落在山腰之上,四周以群峰为屏障,可挡去大部分风雪。并且所处位置丝毫不显眼,居于深山之中,说是避世一点也不为过。

    此时宁静的寺院里还闪烁着温黄的灯火。

    寺院里的方丈带着若干弟子,亲自出门来迎接。

    山下已有侍卫设防,寺院里也住进了一批侍卫,明面上为保护沈娴安全,实则为监视沈娴的一举一动。

    寺院里有空余的禅房,侍卫几人挤一间刚好够住下。给沈娴准备的禅房则在后院最深处的地方,是一个简易单独的院落。

    一进院落,地上和屋檐上都铺满了雪,处处感到一股奇寒,确实比山下冷得多。

    玉砚一边搓着手,一边哆嗦道:“公主,这个地方能住人吗?这山里的和尚一年四季都住在这里,穿得还没有我们多,他们就不觉得冷吗?”

    确实,这里的和尚都穿着一件棉质僧衣,看起来着实单薄,但是个个都不抖也不哆嗦,看起来精神饱满。

    沈娴道:“可能是境界不一样吧。”

    一推开门,更是一股寒气扑面。点上烛灯,发现这禅房简单到了极致。

    房里一副桌椅,一个挂衣服的木架子,然后就是一张床和一床单薄的棉被。除此以外,再找不出其他多余的东西。

    床是那冰冷坚硬的木板床,连铺一层棉絮都没有,直接用青布一罩,便能躺下就寝了。

    玉砚咋舌,道:“和尚都是这么睡的吗?这么冷的天,这么冰硬的床?晚上会被冻僵的吧?”

    沈娴也略有些惊讶,她知道寺庙里清贫,但是也没想到有这么清贫。

    过了一会儿,就有一位年轻的和尚过来请沈娴去用斋饭。玉砚拉住他,问:“师傅,你们住的禅房都是这么简单的吗?”

    和尚道:“回施主,寺中弟子所住的禅房都是一屋一床的。这间禅房,已是本寺最好的。”

    玉砚无话可说。

    沈娴道:“你去吧,我们随后就去用斋饭。”

    和尚走后,玉砚也无奈,道:“看来奴婢只有将就着布置了。”说着她就到角落里打开两只箱子,自顾自又道,“还好二娘早有准备,她比较有经验,说寺里苦寒,要多备衣物,不仅是衣物,她连衾被都装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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