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磊此时还不知道,是自己把自己坑了。

    正是他的出现,他的“多管闲事”,导致了国内互联网产业的财大气粗,也无形中为自己制造了不少的竞争对手。

    可是.……

    好吧,即便知道,也改变不了什么,他还是会多管闲事。

    比起祖国的强大利好,他自己那点破事儿,真不用去计较。

    不过话说回来,他这回确实给自己惹了一个大麻烦。

    这个麻烦是多方位的,极其复杂的,甚至可以说,他重生的那点先知先觉,在这件事上基本起不到什么作用。

    首先是Actoz公司自身。

    在原本的那个时空,99年这个实践节点,Actoz做为一个网络游戏开发商,还处于探索阶段。

    创办近三年的时间,基本没什么建树,直到99年才开始发力,先后运营了两款比较成功的游戏——《千年》和《传奇》。

    即便收获了不错的口碑,但也仅仅是潜力巨大,公司的体量其实并不大,甚至只能算是一个小公司。

    也正因为如此,当盛大找上他们的时候,很容易就拿到了传奇的代理权。

    可是,正因为潜力表现出来了,然后,欧州的热钱就进来了。

    没错,不光进了中国,日韩作为电子产业的高度发达地区,又怎么可能不进入欧洲投资者的视线呢?

    所以,就在两个月前,Actoz刚刚拿到一笔融资,眼界和身位与前世都不一样了。

    Actoz并不急于变现,而是可以有充足的时间和财力寻找更优质,更有潜力的合作对象。

    其次,是国内的互联网公司。

    齐磊是把大部分精力都投入到了学校里,而且三石公司和小马哥两边都不缺钱。

    所以,他们根本不知道当下的资本市场,还有国内互联网公司,有多热闹。

    都快成菜市场了。

    但凡有点业绩的,都开始第二轮融资,拿着公司数据和发展报告就有老外掏钱。

    有点名气的网站,几乎都吃着肉了。

    这次也有意与Actoz公司合作的有两家,一个是由三个斯坦福校友刚刚成立的Chinaren网,另一个是亿唐网。

    一个刚刚建立,就号称是全班第一个华人青年社区,发展势头迅猛,有着庞大的用户基础。

    另一个,号称“高大全”,是最混乱,最没有定位的,你也不知道它是个公司。

    反正亿唐的网站上,你啥都能找得着,但啥都做的不精。

    可是,虽然不及已经声名鹊起的网易、新浪啥的,但起码在国内有一些知名度。

    而且,亿唐有个最大的优势,那就是,别的公司想代理游戏得现去拿许可证,再去审批,可是亿唐却不用。

    这老板也是高瞻远瞩,亿唐拥有全网最全的运营许可,什么icp、sp等等等等,连新闻公告许可它都有。

    要知道,在99年,丁的网易都没拿到新间公告许可证。

    而且正因为他全,所以,他也有服务器运营,还有网络商务客服的经验。

    现在拿到了投资,他还有钱了,所以一般人真还就争不过它。

    Actoz考虑的也是这方面。

    chinaren的用户基础好,创始人都是斯坦福的,拥有一个良性的运营思维。

    而亿唐,合作阻力小,风险也小。

    相比起这两家公司,如果你是Actoz的老板,你会考虑和一个东北的、开网吧的小公司合作吗?

    所以,对于Actoz公司来说,朴正浩带来的消息,一家中国公司有意代理他们的游戏,并没有多大的惊喜。

    甚至可以说是,可有可无!

    Actoz目前的主要目标,还是chinaren和亿唐。

    至于三石公司,在与这两家公司的洽谈合作没有完成之前,顶多算一个备选,或者向两家公司炫耀、施压的工具罢了。

    而耿大爷的策略也是对的,这种情况,朴正浩的意义已经不大了。

    不是他说不上话,而是他不会为三石公司说话,根本利益还是在Actoz那边,那才是他的老板。

    至于回扣不回扣的,多半就是和Actoz公司的想法一样,还没签合同之前,有枣没枣打一杆子,又不损失什么。

    总之,事实并没有像齐磊想象的那么简单,他想开辟财源,他想做游戏了,人家就等着他?

    可这也不怪齐磊,实在是,他根本就不知道这些事儿。

    上哪知道去啊?

    其实,耿大爷说可能是撞人家抢口上了,齐磊是持怀疑态度的。

    尽管这是认识耿大爷之后,大爷对齐磊说过最严峻的一句话了。

    言下之意,什么朴正浩,朴反浩的,有这层关系你都用不上了,直接发意向函,该怎么回事就怎么回事得了,兴许还能引起重视。

    后来,耿大爷又补了一句,“以我的经验看,估计困难不小,你别抱太大希望。”

    此言一出,正一头雾水的齐磊眉头皱的更深,这事儿从根儿上来说,就有点玄乎。

    他真的没想过,仅仅是通过朴正浩的只言片语,他们就能看出这么多细节。

    当然,丈母娘看出要回扣,齐磊是认可的。这是最基础的话术,有些阅历的成年人,一听就明白弦外之音。

    只不过,齐磊也好、小伙伴儿们也罢,包括小马哥,都是萌新,没经历过罢了。

    可是,丈母娘和耿大爷又一致认为有其他的竞争对手,而且齐磊这边希望还不大。

    说实话,这一点,齐磊不认可。

    一来,后世的强势认知让他还转不过弯来,还没想到时空因他而出现偏差,依旧认为国内不太可能出现竞争对手。

    99年啊!网游还是新兴产业,谁那么敏感,这就盯上了?而且,记忆里除了盛大,真的就没别人有这个心思了。

    二来,你们的依据是什么?

    对着屏幕讪笑一声,弱气道:“就是有对手,正常竞争就行了呗?也没什么吧?”

    在这个时空,没人知道传奇能在国内的网游史上占据什么样的地位,所以,齐磊坚信,大不了就是多花点代理费呗,应该不会有人比他更敢出高价。

    对此,耿大爷喝了酒,也敞开了话匣子,“傻孩子,生意上的事儿,从来不是你有钱,你就能做。”

    “两家争一个买卖,也不是谁给的钱多,谁就有底气。”

    “说个最简单的,我往南方发一车皮的木材,还得先看看买家回款痛快不痛快呢!”

    “畅想让你大爷我做代理,是光看业绩吗?他们更看重的是大爷我的人脉。”

    谁钱多就卖给谁,那是菜市场的小贩,不是做大生意的思维。就拿Actoz来说吧,一个传奇的代理权,挣多少代理费真的就不是第一考量。

    Actoz公司在中国的发展前景,合作伙伴能带来多少游戏之外的隐性收益。包括一款游戏的合作之后,有没有第二款,第三款,等等等等,这才是人家看重的东西。

    还是那句话,不是齐磊把问题想简单了,而是他根本没经历过这些,和大多数普通人一样,认为商业就是钱来钱往的事儿。

    没自大到直言我钱多我就能赢,已经是不错了。

    实际上,别看齐磊生意做的不小,可是太多东西他还没经历过,还得看,得学。

    这一点,小马哥和齐磊是一样的,两个都是摸着石头过河的创业者.。

    耿大爷干脆给齐磊和小马哥分析起来,“这个朴正浩,既然想要回扣,想挣钱,那挣钱谁还不趁早?他会不放在心上吗?”

    “既然放在心上,你觉得他是半个月前,接到张建的电话就去问了,还是今天才想起来,今天才和上面沟通?”

    “所以,可以肯定的是,这半个月,不是朴正浩想要拖,而是Actoz公司那边不急于回应。”

    小马哥这个时候说话了,“那也许…就是Actoz没想好要不要在中国寻求代理呢?”

    耿大爷嗤之以鼻,“来,小马,假如你是朴正浩,你要挣这个钱,可是Actoz没想好,一直没给你答复。这个时候,你怎么办?”

    小马哥,“两个可能吧?第一就是等呗,等Actoz想好了就回复啊。”

    “第二,就是说好话呗!诱使Actoz产生拓展中国市场的想法。”

    耿大爷,“对呀!”

    “假如你还是朴正浩,那不管是哪种方式,你现在拿到了可靠消息,Actoz有意拓展中国市场,你可以给张建回话了,你得怎么回?”

    “我……”小马哥一下愣住,他明白问题出在哪儿了。

    如果中间有这样的曲折,不管是不是朴正浩争取来的,按一个正常人的思维,他在电话里会只说那么多吗?

    他是要邀功的。

    “我为了帮你们可是出了很大的力,我为了帮你们,转变了公司的想法等等。”

    这才是一个正常的、贪心的人的做事方式。

    可是朴正浩却没有。

    这说明,Actoz从最开始就有拓展中国市场的意愿,朴正浩在其中的作用几乎没有,他才会只提回扣,而没有邀功。

    这也是正常人的思维。

    小马哥有点心虚了,耿大爷想的比他明白多了,“那这么说,还真有可能?”

    “可能?这样吧!”耿大爷酒劲上头,来了兴致。“张建,你现在再给那个朴正浩打个电话,就说……”

    张建,“大爷你说,我得说啥?”

    耿大爷沉吟了一下,“你跟他说,你老板发话了,不管事成没成,给他二十万块的好处费!”

    张建:“……”

    张建直咧嘴,这大爷是真喝多了吧?给个回扣而己,至于这么大方吗?

    “是不是太多了?”

    小马哥也道:“耿大爷,我觉得用不得这么多!”

    耿大爷一乐,大包大揽,“你就按我说的来吧,看他怎么说!”

    齐磊有点明白耿大爷的意思了,对张建道:“按耿大爷说的办!”

    张建无语,“那好!”

    刚要去打电话,却是回到房间的章南也插了一嘴,“是不是可以再加两句?”

    此言一出,不光齐磊一怔,耿大爷也愣,“加啥?”

    章南,“按耿总说的,第一,成不成都给他二十万的的回扣。”

    “然后,第二……”

    沉吟了好一会儿,“第二,如果生意成了,谈生意是不是要讲价的啊?差价给他个提成。提多少我不懂,耿总应该了解吧?”

    “第三,如果有竞争对手,有国内的公司也在和Actoz接洽,最好让他事先通个气。如果生意成了,一条消息给他多少钱。这个钱数,也耿总来定吧!”

    张建:“???”

    却是耿大爷惊了,酒醒了一半儿,瞪着屏幕半天没回过神来。

    他现在有点明白,齐磊为啥把一个碍事的老丈母娘拉进群里来了。

    最后,凝重的打出一句话,“活到老学到老,章校长这算是让我长见识了啊!”

    章南马上回道:“耿总客气了,我这也是想起徐倩爸爸吃过的一次亏。他在来尚北之前,就被人用这样的方式算计过。”

    耿大爷看了,不仅没轻视,反而更高看章南一眼。

    徐文良是官,他吃的那个亏跟这个肯定是两码事,能举一反三,活用到这里面来,那也是本事。

    又打出一句,“受教了!”

    看的大伙儿一脑门子问号,你俩干啥呢?这是商业互吹,还是啥?

    周桃:“?????”

    小马哥,“我是个新手,求放过!”

    齐磊,“我是个新手,求放过!”

    吴小贱,“我是个……”

    耿大爷也不说破,卖了个关子,直接对张建道:“就按章校长说的办!”

    “第一,成不成都给20万回扣。”

    “第二,差价给他提成10%。”

    “第三,有国内的公司和Actoz接洽,报出一个公司,还有相关细节,给他五万!”

    说完之后,却是章南道:“你看看,还是得耿总来,这些我都闹不明白。”

    张建彻底有点懵,但也还是乖乖去打电话了。

    十多分钟之后,张建再次出现在群里。

    把他和朴正浩的电话内容,原原本本的复述了一遍。

    大概情况是:朴正浩一听成不成都给二十万,表现的很高兴,而且打听了三石公司老板原来是干什么的。

    对第二条,成了按差价给提成的兴趣不大。

    但是,对第三条,一条消息就5万很是感慨,还试探性的说了,成不成那是你们的事,我提供消息可就是商业犯罪啊,要承担风险的。

    言下之意,他想成不成都拿这个钱。

    这回连小马哥都看出来了,耿大爷之间的猜测得到了验证。

    “Actoz确实有和国内的公司接触,板上钉钉的事儿了!”

    “而且,石头你危险了啊!朴正浩有钱都不挣,说明你确实没啥戏!”

    可是,耿大爷和章南却都微微一笑,这可不是只确定这么点信息的事儿了。

    耿大爷,“小马啊,你还得练啊!”

    转头对齐磊道:“我们能帮你的也就这么多了,三石公司应该会进入Actoz的视野,朴正浩会帮着使劲的。”

    “而Actoz公司的目标代理价格,应该是在200万到300万RMB之间。你账上的钱够不够?不凑手,大爷这有。”

    这时,齐磊要是还不知道耿大爷和丈母娘到底使了个什么手段,那他就白跟着两人学这么长时间了。

    对着屏幕竖起大拇指。“我大爷还是我大爷!我丈…我章姨还是我章姨!”

    耿大爷,“哈哈!学吧,都是学问!”

    章南,“少贫嘴了,不管怎么说,别耽误学习。”

    结果,小马哥不干了,“能不能给个痛快的!?啥玩意啊?到底咋个情况?”

    小马哥是真没闹明白,怎么刚才还说有困难,难度大,现在又进入视野了呢?连特么Actoz的底价都出来了?

    算命啊?算命也没你们这么玩的啊?

    殊不知,这不单单是让张建刺探朴正浩的口风,而且是耿大爷和章南联手挖了个连环坑。

    为什么是成不成都是二十万的回扣?

    这个数额是有讲究的,说多不多,说少也着实不少,等于是白送给朴正浩的。

    换到朴正浩的视角,就是直观的反应了张建老板的实力。

    成不成都给这么多钱,而且和张建上一个电话的间隔不长,说明人家连想都没想就撒钱了,这是个不差钱的主儿。

    这一点对Actoz不是最重要的合作考量,但对朴正浩来说,却是一个很重要的信息。

    三石公司有钱,很有钱!不差钱!

    再怎么说,他也是Actoz元老,小高层,有了这样的依据,他就有底气去说服Actoz的领导,把三石公司加入到中国代理的考量范围。

    别忘了,除了这个钱,还有谈成生意的提成,以及出卖情报的钱呢!

    人心都是贪的,有钱不挣是王八蛋。

    这是其一。

    耿大爷本来只是想坑这一个坑,既探了口风,又能让朴正浩真心实意的帮忙。

    这样,不管现在形势对三石公司有多不利,起码在Actoz那边已经有一个人为三石公司在说话了。

    这也是耿大爷上来酒劲儿,突发奇想的结果。

    可是,连耿大爷都没想到,章南有比他更邪性的。

    也就是后面两个条件的加入,还有二十万的回扣打底,这笔轻而易举就到手的横财,让朴正浩暴露了自己的真实反应。

    张建说,他对第二条差价回扣并不是太关心,那就值得玩味了。

    想像一下,要是一个千万的大合同,其中有百万级的差价,10%的回扣就是十万,甚至十几万,几十万。

    朴正浩能不动心吗?

    可是,如果Actoz的预期本来就不高,朴正浩知道即便有谈判差价,这个差额可能也就是几十万,百万之内,那10%的提成能有几个钱?

    相比起20万到手的回扣,一般人会是什么反应?

    二十万都到手了,几万块?而且是很有可能拿不着的几万块?

    所以,朴正浩的下意识反应证明了一个问题,那就是,这个差价提成的诱惑力不大。

    耿大爷开出来那二十万,不但是敲门砖,而且是一把标尺,能让耿大爷判断出,最多最多300万以内,而且可操作空间也不大。

    然后是第三个条件,一条国内公司的信息5万。

    这个价格也很有意思。

    如果只有一个竞争对手,五万块嘛,相比二十万还是少了点,朴正浩会和第二条的态度差不多。

    可是,如果有两个竞争对手呢?那就是十万了啊!不少了啊!!

    所以,朴正浩在争取,想试试,不管生意成不成,都把这个钱挣了。

    也就是说,这笔生意,竞争对手是两个以上。

    等大伙儿弄明白其中的关节,都惊了。

    吴小贱,“……”

    徐小倩,“……”

    唐奕,“……”

    杨晓:“……”

    周桃:“……”

    一连串的无语,都不知道说啥了。

    唯独南老,“老耿啊,咱俩以后还是少来往,心眼忒多了!”

    南老这大半年和耿大爷处的贼好,动不动就喝两口儿。

    结果现在一看,特么这老货不是啥好人啊!

    好吧,章南毕竟是女人,还不熟,南老不好说啥。

    其实,南老想的是,这俩都不是啥好人,心太黑了!

    而小马哥…小马哥在找小本本了,得赶紧抄下来,长知识了。

    可是突发灵感:嗯,抄还是太费劲了,我应该给qq做一个截屏的功能。

    至于张建,张建的想法有点奇葩。

    一个老耿就够邪恶的了,又出来一个章南,这个群可越来越不像啥好群了。

    想想老耿起码还笑呵呵的,时不时还开个玩笑。但是章南,几乎不说话,可一说话就是让人炸汗毛的,太特么吓人了!

    ……

    ————————

    朴正浩那边,也真的上心了,一宿没睡着觉。

    要没这二十万,他还不想那么多,顶多留个后门,万一能成呢?

    可是,有这二十万在那吊着,朴正浩这个心啊,那个刺挠(痒痒)啊!

    琢磨了一宿,我能挣来这二十万,能不能再多挣二十万呢?

    所以,朴正浩开始发力了。

    还别说,真让他给原本毫无机会的三石公司,争取了一个可以谈一谈的机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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