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谢(稻草人)的月票,今天回乡扫墓,另一章可能要推迟更新。(小说文学网))

    金泽滔匆匆忙忙走进隔壁的洗桑榭,说起来,金泽滔和桥桑今天也是第二回见面。

    在这之前,两人只是通过侧面才了解到对方的身份,刚才老桑树下桥桑的自我介绍,算是双方正式认识。

    金泽滔对桥桑的态度格外热情和宽容,令年小鱼惊奇,并不是他要攀龙附凤。

    而是因为桥家在京城的政治地位,是每一位国人所必须用敬畏的目光仰视,身为体制内的一员,金泽滔自然不能免俗。

    他不指望仅一面之交的桥桑能给他的仕途带来什么助力,但结个善缘,希望她不要给他添堵添乱,就谢天谢地了。

    权贵子弟如鬼神,成事不一定行,败事则绰绰有余,敬而远之,方为上策。

    浜海书店的郝总就是发生在眼前的活生生的例子,有用的时候,跟你勾肩搭背,无用的时候,弃之如履。

    他们压根就没当你跟他是同一起跑线的人,如何能让他在意你的死活。

    金泽滔想到这里,不由苦笑,他有这样的想法,风落鱼何尝不是如此。

    风落鱼费尽心机,曲意交好桥桑,目的无非保持来往,联络感情,来往多了,关键时刻也能狐假虎威。

    出了饮绿榭,正要走进洗桑榭,迎头撞上一人,那人正低头打着电话,抬头看到金泽滔,连忙捂上手机,尴尬地招呼说:“金书记好!”

    西桥县上下,称呼金书记的就柯南良书记一人,金泽滔停下了脚步,皱着眉头说:“南良书记,你在这儿干么?”

    柯南良支吾说:“没干什么。找个人,找个人。”

    金泽滔唔了一声,点点头,和柯南良擦肩而过,刚要进去,柯南良突然想到什么,又折了回来。说:“金县长,等会儿杨部长可能要进来。”

    金泽滔哦了一声,看了他一眼:“那你安排好,等会儿告诉我一声,在哪个水榭吃饭,我等会儿过来敬酒。”

    柯南良犹豫了一下。说:“嗯,我知道了。”

    金泽滔走进水榭,看到桥桑仰坐在椅子上,很没气质地抚摸着肚子,唉声叹气:“吃得太饱了,不知道这顿饭下去,又要多出几斤肉。风姐,你咋吃什么都不长肉呢,开饭店的,身材比我还好,皮肤比我还嫩,没天理哪!”

    风落鱼举着筷子,不紧不慢地夹着菜,送进嘴里。细嚼慢咽,没有一点声响,举手投足,都是一派受过良好教育的大家闺秀,很难想象,五年前,她还是乡下餐馆老板娘。

    风落鱼捂着嘴吃吃发笑:“年纪轻轻。哪那么多想法,什么身材,吃好就有好身材,什么皮肤。多睡睡就会睡出好皮肤。”

    平头男吃得更猛,前面的餐碟三两下就堆出一个小山一样的垃圾,水榭里的两个小姑娘服务员来回穿梭就在为他奔忙。

    金泽滔进去,桥桑噘着嘴不高兴了:“金大县长,我要不让人去叫你,你是准备把我们扔这里不管了?”

    金泽滔拍拍肚皮,说:“我可是一口菜都没下肚,先别说了,我填填肚子。”

    风落鱼很自觉地站起,亲自担当服务员,给他铺餐布夹菜。

    她做得自然,好象这些都是她应该做的,金泽滔心安理得地坐着,好象这是他应该享受的。

    看得桥桑眼都红了:“风姐,你不会因为他是县长就拍马屁吧,不对啊,京城金銮殿来来往往司局级领导不少,都没看你这么热情过。”

    “即使他不是县长,我也是这样做的。”风落鱼款语温言地说,“再说,我不是也为你服务过吗?”

    金泽滔不管他们两个女人说话,竖起筷子就吃,边吃边含糊说:“刚才忙着谈工作,等说完事,才发现天都黑透了,不是我有意怠慢,见谅见谅!”

    桥桑并不在乎吃饭的时候有没有他陪着,反过来说,以桥桑的身份,能跟她一起吃饭就是天大的面子,桥桑在乎的是你的态度。

    金泽滔一上桌就狼吞虎咽,就是跟她说明,他真是饿着肚子,所谓事出有因。

    桥桑果真没有再为难他,金泽滔吃得快,风落鱼菜也夹得快,不一会儿,两个服务员都跑金泽滔边服务。

    平头男和金泽滔两人下筷如飞,闷头吃菜,不一刻,满桌的鱼肉海鲜,一扫而光,只剩下满桌狼藉杯盘。

    两个女人看得张口结舌,金泽滔拍拍肚皮,才回头对平头男说:“江先生,来瓶酒?”

    平头男沉吟了一下说:“不要过量。”

    不用金泽滔吩咐,风落鱼自然知道该添什么下酒菜,该上什么酒。

    桥桑跃跃欲试,风落鱼笑道:“男人们喝的都是本地的老烧酒,你要喝,我让店里开瓶正宗的拉菲红酒,咱们慢慢喝。”

    桥桑下意识地看向平头男,见他没有出言反对,兴奋得脸都红了:“风姐,那就红酒,我还没喝过酒呢。”

    金泽滔诧异地看了眼桥桑,还真没想到,在他眼中,一向横冲直撞,无法无天的天之骄女,竟然到现在,连酒都没沾过。

    平头男说:“小桑还是第一次离家这么远,很多东西都是第一次尝试,可能她并不懂得书店老叔做这件事的意义,但她懂得有些东西可以做,有些东西不可以做,比大多数世家子女,桥桑已经强得太多。”

    原来,平头男允许老叔喝酒,还有一层嘉奖的味道。

    不过想想桥桑生长在这样的家庭环境,从小耳濡目染的是一些政治家族的阴暗面,缺乏平民人家的亲情友爱。

    金泽滔暗暗叹息,桥桑在外面表现得离经叛道,可能就是家里管束太严厉的一种性格反弹。

    难怪每次见到桥桑,她都要顶着一个鸡窝头,穿着乞丐装,也难怪平头男对她的言行不闻不问。

    一个明媚少女偏要把自己装扮成这副模样,不以为丑,反以为美,他本来还准备劝说她洗尽这些乱七八糟的妆容。

    但此刻却突然明白过来,桥桑只要回归她正常生活的轨道,她就是一个彬彬有礼、言谈得体,举止大方的窈窕淑女。

    由此,他想到南门区副书记王燕君,人前自尊自强,气质高雅,人后自怨自艾,病态扭曲,

    省委宣传部孙部长的女儿大象腿孙姐,被自己踢了一脚,再见面时,不但外形改头换面,就连性格都仿佛换了一个人似的,直到现在,金泽滔想起来,都觉得象是做了一场恶梦。

    凡此种种,看上去仿佛十分诡异,其实都有迹可循,就象眼前的桥桑,现在看着怪异,或许在另外一个场合,展现在他眼前的就是另外一个面孔,谁知道呢?

    金泽滔笑了笑,没有接话,政治世家的家事,他根本就一无所知,更不敢置喙。

    不一刻,酒水就端了上来,平头男很爽快,自己接过一瓶,倒了满满一杯,伸手就和金泽滔干杯,说:“从你处置书店老叔的事就看得出来,你是个有坚持,有信仰的领导干部,我敬你!”

    金泽滔愣了一下,他一直以为平头男在领导身边呆得太久,接触到的阴暗面太多,坚守早就麻木,热血早已冷却。

    却是没有想到,平头男还是一个性情中人,心中尚有坚持,血仍未完全冷却。

    金泽滔突然听到平头男敬酒,还是忍不住激动,连忙说:“江先生,过奖了,我老家就在西桥,老叔我从小认识,如果不是机缘凑巧,很难想象,我们身边竟然就有这么一位毫不利己,专门利人的人。”

    两人碰了一下酒杯,一饮而尽,对面,桥桑端起葡萄酒杯,小心翼翼地抿了一小口,咂了咂,感觉酸酸的,甜甜的,闭着眼睛又细品了一下,顿觉齿颊留香。

    风落鱼说道:“江先生,你们从京城过来,或许不知道金县长的为人,但永州境内,金县长有很多事情为人们称道。”

    桥桑不知不觉间喝了小半杯酒,脸也悄悄红了,她瞄了眼金泽滔,说:“风姐,你说说,金县长都有什么光辉业绩。”

    喜欢热闹的桥桑爱听故事,风落鱼象是在回忆,又象是说故事,把金泽滔在南门一些为人乐道的事迹娓娓道来。

    风落鱼从小春花说到公安大楼倒塌事故,从半夜启动搜救说到废墟地下室救援,从小糖儿一直说到郎家村和三路湾村两村械斗。

    每说到激动处,风落鱼总要忍不住落泪,金泽滔倒是没想到她竟然是这样感性的女人。

    在他的印象中,风落鱼很少关心酒店之外的事,她所叙说的这些事,风落鱼从来没有当面向他求证过,很多细节,甚至连金泽滔都慢慢淡忘。

    开始,桥桑还当故事听得津津有味,当听到小糖儿家的大瓦房被揭了顶,小糖儿最后香消玉殒时,忍不住涕泗流涟,当听到郎世文最后被处以严刑,却又破涕为笑,拍手称快。

    平头男面无表情,只是频频和金泽滔碰杯,当金泽滔回过神来,却发现,两人的桌前,不知不觉排了一长溜的空酒瓶。

    风落鱼把金泽滔这几年的丰功伟绩说完,一瓶红酒已经见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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