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瑾辰心里忽然有些不是滋味儿。
一进乾清宫,苏柒若便感觉到了气氛有些不对。
皇上一脸愁容,君后的面色也不好看。
唯有太女正垂着脑袋不知在想什么。
见苏柒若小两口已经回来,君后强颜欢笑道:“饿了吧?父后这便命人备膳。”
女儿新婚,便是天大的事情也不好现在就说。
苏柒若见君后眸子发红,又看了一眼太女,心下了然。
“母皇可是在为北疆之事烦心?”
苏柒若从来不问朝政,这是第一次主动开口,便是太女也没忍住抬眼朝她看去。
皇上轻轻叹了口气,消息八百里加急传来,很快启盛上下便都会知道了,难得小女儿关心,她便也耐心解释了几句。
“北疆本不足为惧,只是镇北将军两年前一战伤了根本,此事一直不曾外传,好在启盛与北疆有盟约在先,却不想老北疆王一死,又要起战事了。”
当今皇上或是不算个多么好的母亲,但绝对是个明君。
天家情薄,苏柒若心里能理解,况且这位母亲待她总是比别的姐姐们要好上许多的,即便旁人能置喙皇上为母不慈,苏柒若却没资格这么想。
启盛国固然强大,可领兵作战的将领却大多年迈,北疆人善战,皇上也不敢直接让新将带兵。
“母皇,儿臣愿意领兵前往。”
太女方才便已经请过命了,皇上也不是不动心,若太女此战凯旋,她这储君的位子便算是坐稳了。
任是她那些姐妹们再多的手段,都动摇不了她分毫。
但皇上也有自己的思量,毕竟战场无眼,万一太女有个什么意外,她怕是也承受不住。
可如果让别的皇女领兵,那太女日后的日子便更难了。
皇上心仪于太女,却也从不阻止别的皇女有野心,适当的争斗会让人进步。
只要不危及生命,且都能忍着。
“胡闹!你是太女,是储君,怎可去领兵作战?”
君后一听太女还在坚持,又红着眼睛斥了她几句。
“母皇为太女时也曾亲征南蛮,如何到了儿臣这里就去不得了?我苏家是马背上得的天下,苏家的女儿又岂会怕战?”
太女固执道,她也是受够了那些妹妹们的窝里斗,整日勾心斗角,着实没意思。
倒不如让她拿着战功来砸她们的脸,将她们的那些龌龊心思都堵回去。
皇上觉得太女能这样想是对的,但君后的思量也无不是,所以更是为难。
苏柒若忽然一撩衣摆,单膝跪在地上,抱拳道:“儿臣愿领兵前往北疆,不胜不归。”
苏柒若这次归京本就没打算再走了,她已十八,即便无意于朝堂,总也该在母父面前尽尽孝了。
在她看来,这个时代医术落后,人类的寿命比不得她的前世,皇上和君后指不定哪天就去了,她既做了他们的女儿,享受了他们给的富贵权势,总不好一直躲在外面。
如今正好遇上了北疆来袭,朝中无人可用,而她,也到了回报母父的时候了。
太女不相信别的皇女,所以不愿将兵将交由旁人。
可若由她出征,即便手握兵权那也是太女的助力,她相信太女心里清楚,她从未有过夺嫡之心。
只是……
苏柒若心里唯一觉得对不起的人便是洛瑾辰,她虽无意亲近他,却也没想过让他一成婚就面对守活寡的日子。
不过细想一下,这或许也是最好的安排。
若她手握重兵,太女便多了一层保障。
只要太女不出事儿,她便无需担起夺嫡的重担,那她的父后便不会拿她的婚事来拉拢朝臣,九皇女府的后院便永远都只有洛瑾辰一人。
如此,她便能好好护着他,也不惧怕对他好了。
到时二人举案齐眉,相敬如宾,又何尝不是一桩幸事?
这般想着,苏柒若愈发坚定了要出征北上的决心。
朝中没有人比她更适合了。
洛瑾辰攥着紫荷的手一紧,一双无波的眸子泛起阵阵涟漪,却始终没有开口留她一句。
他不能劝,也劝不得。
哪怕心里再痛,都得忍着。
因为他是皇家的女婿,这都是他自己选的。
皇上和太女也惊诧地看向跪在地上的人,那个软乎乎的小女娃不知不觉间竟已长成了这般风姿不凡的女子。
君后却是比方才更为失态地大吼道:“不行!”
战场危险,他是绝对不会让小女儿去的。
他之所以答应苏柒若幼年便离京学艺,正是为了保她性命。
她从未享受过皇家富贵,如今这送命的事情凭什么要他的女儿去?
“绝对不行!本宫不许你去,你昨日才新婚,辰儿已然受了不少委屈,你难道还要扔下他离京,让他成为满京城的笑柄吗?”
君后不能当着皇上的面说那些大逆不道的话,便只能拿苏柒若新婚当借口。
启盛国有九位皇女,哪个都能去战场送死,唯独她苏柒若不行。
她不欠启盛国的,不欠任何人的,没有人有资格让他的女儿去卖命。
君后目光灼灼地看向洛瑾辰,希望他也能劝几句。
他能看得出来,女儿虽不满他的逼婚,但却是个负责肯担当的,她待洛瑾辰还算亲善。
只要洛瑾辰开口,她一定会答应的。
皇上方才的确是动心了,可在听到君后的话后,也不由得看向洛瑾辰。
是啊!
她怎么就忘了,小九新婚,还欠着这位新王君洞房花烛夜呢!
她固然是个帝王,却也是个母亲。
若就此让小女儿领兵离京,只怕外面的人也不能理解。
苏柒若垂在身侧的手紧了紧,很快又松了下来。
其实,她便是即刻出征也好。
世人皆知洛瑾辰还是清白之身,若她不幸死在战场上,他再嫁也不会影响什么。
若她活着回来,有手中兵权,便能护太女安危,到时她便会努力与他好好过日子,绝不再委屈他半分。
那个她第一次去洛太傅府便碰到的哭得可怜巴巴的小团子,其实她一直都记得。
哪怕多年未见,那双漂亮的眼睛她仍旧一眼就认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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