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柒若未听到里面的人应声,担心他出了什么事儿。
再也顾不得许多,直接推门而入。
入眼的便是苍白着脸的纪云澈半撑着桌子,连嘴唇都没了颜色。
“这是怎么了?”
苏柒若上前扶住纪云澈的手臂,将他按在了身后不远处的软榻上坐下,担忧地问道。
屋内没燃蜡烛,有些昏暗,更是给二人之间平添了几分暧昧。
好在苏柒若自幼习武,夜视能力比较强,才能将他的每一个神色都瞧的真亮。
白皙面庞上唯一泛着红的就是他微微上挑的眼尾,可怜兮兮的。
“你哭过了?”
苏柒若的手不受控制地碰上他泛红的眼尾,心疼道。
纪云澈本不想让她看见自己的狼狈,可她却偏偏待他如此温柔。
只三个字,便让他才压下去的眼泪又滚了出来。
只是纪云澈一向倔强,忙垂下头去避开了苏柒若发烫的手,轻轻摇了摇头。
他才不会承认他是被她气哭了。
委屈,不甘,还有满满的遗憾。
他要的是一生一世一双人,她是当今太女殿下,未来的皇上,注定要三宫六院。
他们根本就不可能在一起的。
他一直自欺欺人地以为她多宠爱他几分,他在她心里便是不一样的。
可她选秀的事情却从未与他提及半分,心里怕是也在嘲笑他是个傻子吧!
她对他好,或许只是因为母亲的缘故。
越想越难过,越难过眼泪便越多。
明明不想被她看见,却又忍不住当着她的面儿失态。
苏柒若蹲下身子,从怀里掏出那块他送的帕子来递到他面前,可纪云澈却不敢接。
屋内这么黑,她应该看不见吧!
可一旦他接了那帕子,便是承认自己真的哭了。
苏柒若无奈,只能亲自拿着帕子去给他拭泪。
那眼泪大颗大颗地落在她的手指上,又冰又烫,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儿。
“我没有要选秀,只是宫里要办赏花宴,不知怎么外面便乱传了起来,所以我没有欺瞒你,也没有要娶别的男人入府,你还是这府里唯一的男主子。”
苏柒若的话让纪云澈的身子一僵,随即便别过脸去,想要掩饰住自己面上的羞涩与难堪。
她竟什么都知道。
“太女殿下乃是天之娇女,身份尊贵,便是要选秀娶夫也是应当的,无需与我说。”
纪云澈死不承认自己是因为她才哭的,嘴硬的很。
“不与你说清楚,我怕明日你的眼泪要将我的太女府都淹了。”
苏柒若笑着扳过纪云澈的脸,又捏着帕子将他脸蛋儿上挂着的那滴泪擦了去,惹得纪云澈脸上愈发滚烫。
“我才没有。”
苏柒若也不敢再逗他,亲眼见他哭得这般委屈,她便什么都明白了。
既然彼此有意,便该早些挑明了,先相处看看。
若是彼此合适,那便成婚。
若是不合适,那便彼此放过,也不耽误什么。
“云澈,与我相处这么久,你心中可欢喜?”
苏柒若大着胆子握住了纪云澈的手,直言问道。
“你……你说什么?”
纪云澈被苏柒若的话惊得目瞪口呆,她问的可是他想的那个意思?
“你可喜欢我?”
苏柒若又问道。
纪云澈咬着唇沉默片刻,苏柒若没有等来他的答案,却又等来了他滚烫的泪珠。
“怎么又哭了?可是我的话吓到你了?”
苏柒若手足无措地去拿那块帕子,可是已经湿透了,便只好捏着自己的袖子去给他擦泪。
纪云澈抽噎着摇摇头,许久之后才哑着声音说道:“云澈不敢喜欢殿下……”
他不敢喜欢上她,怕有朝一日会坠入深渊无法自拔。
可明明他也一直是这样告诫自己的,却还是没忍住。
他管得住自己的人,却管不住那颗装满了她的心。
这样肮脏又龌龊的心思,他如何敢告诉她?
太女殿下风光霁月,当得世间最好的男子。
是他配不上她的好。
苏柒若认真品味着他的话,他说的是不敢喜欢,而不是不喜欢。
所以,应该是喜欢的吧!
难道是碍于身份?
想到君后说起纪家时反对的模样儿,苏柒若怕纪云澈心里也是这样想的。
像他这样骄傲的人,定然不会允许自己给人做小。
可他母亲又还在牢狱之中,他以为凭自己的身份现在做不成正君。
所以,他才说不敢喜欢?
“我就在这里,允你喜欢。”
苏柒若起身坐在纪云澈身侧,攥紧了手腕儿靠近他,认真道。
纪云澈却又固执地摇了摇头。
他,不能。
便是那个人是苏柒若,他也做不到与诸多男子分一个她。
他做不到日日等在那一角四四方方的后院儿里,只盼着她能在众多男子中偶尔想起他一次。
他的心很贪,他希望他爱的人眼里心里只能有他。
若是她做不到,他宁可不喜欢。
“为何?”
苏柒若皱眉,她这是被拒绝了?
第一次表白被无情拒绝的某太女心里忽得一紧,却还是想知道原因。
“因为我们不合适。”
纪云澈红着眸子看向苏柒若,虽看不真亮她此时的神色,却也能从那两个字中听出她的不悦。
她应该也恼他了吧!
他不识好歹,连太女殿下都敢拒绝。
“为何不合适?可是因你母亲的原因?我之前就告诉过你,你母亲的事情另有隐情,只是此时还未到公之于世的时候,你无需因为这些而……”
“不是!”
纪云澈大着胆子打断苏柒若的话,红着眸子认真道:“我不敢喜欢太女殿下,是因为我善妒。我纪云澈的妻主,一生只能娶我一人,至死不得纳侍,也不可再碰第二个男子。太女殿下人中之凤,担负着国之重任,将来必定少不了三宫六院,云澈无福消受。”
纪云澈一口气将心里话全都说了出来,他将自己最不堪最不能为世俗所接纳的心思都摆在她面前,她若是厌恶……
那便厌恶好了。
他贪得无厌,不知廉耻。
纪云澈死死攥着拳头,一口银牙咬得紧紧的,心口一抽一抽疼得厉害,却还要强装镇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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