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高墙厚堡的,可以另辟蹊径啊,很多土匪就偷偷进入或讹开门,进了门就好办了,随手抓个人质,那些屋里的人谁还敢动?

    何况土匪有备而来,手里拿着刀枪,万一个不小心惹怒了土匪,打死打伤亲人,就划不来了,破财消灾,就破点财吧,只要人没事就可以了。

    财产毕竟是身外之物,没了,还能赚回来的;人没了,怎么赚,都赚不回来的;土匪也是掌握着百姓这样的心理,更是无法无天的。

    还有土匪使阴的,就是绑架大户人家的小孩,有的大人也会被绑架,限定个日子,不交齐钱粮的数目,就撕票。

    听说,有土匪一次绑了两个孩子,不知道哪个孩子是有钱人家,就做了两碗肉汤,给两孩子吃,结果一个孩子连肉带汤全吃完了,另一个孩子只喝了点汤,肉不吃剩下。

    土匪头子就把那个连肉带汤全吃完了的孩子给放了,留下那个只喝汤不吃肉的孩子,说,那个孩子是穷人家的,穷人家的孩子绑个屁,没钱赎的,放掉。

    只喝汤不吃肉的这个孩子肯定是富人家的,从小吃香的喝辣的,才不吃肉汤里的肉呢,把他给我留着,有用。还真给他说准了。

    大山里被土匪挖有很多没有水的深竖井,绑了肉票,就蒙上眼睛,拖进山里,送下竖井里,每天扔点吃的东西下去。家里人赎金交齐了,就扔根绳子下去吊上来,蒙眼送出大山。

    要是家里交不足赎金,那就不再扔吃的了,活活被饿死,死后只剩一副白骨,下一个呗送下的去肉票只能和白骨相伴了,有点竖洞多的有好几副白骨,甚是吓人。

    很多就是被赎回的人,回家后不是大病,就是得了神经病,整天疯疯癫癫的;家里变卖了家当后却赎回一个废人,这匪患害的很多人家破人亡,民不聊生。

    不管怎样困难,人还是要生存生活,所以到了后期,乡人开始自费组织民团了,垒高墙、挖深沟、买枪弹,村民每户出一人或多人,农闲时候分批训练,每天都有固定几班人,持枪放哨巡逻,保卫家乡。

    这样一来,一些小毛贼就算有几杆枪,也不敢来抢了,大部分的土匪转入深山,守在重要的路口,抢劫商帮和路人,逼得商帮也组织人马护镖,至于路人,就自求多福了。

    没一会儿,操着家伙的村里人,很快就追上了那伙土匪,那留着络腮胡的土匪头子也不急,回头站着,双手从后腰拔出两把驳壳枪,一支枪对着“追兵”,一支枪对着天,“呯”的一声,朝天开了一枪。

    就一下子,把村民们给镇住了,都站在后面不敢动,只能眼睁睁得看着人家扬长而去;有个愣头青拿起鸟铳灌药就要对土匪群放,被旁边的一个年长者一把拿走,呵斥道:

    “你不想活了,你个鸟铳能打死人吗?万一伤到大肚婆怎么办?”

    村民们实力不如土匪,也投鼠忌器不敢乱动,只好慢慢的散了,回家的回家,去砖墙屋看热闹的看热闹去。

    明诚爹大致听了个七七八八,也知道土匪是朝畚箕栏那个方向去的,二话没说,随手操起一条扁担,就出门往大山方向疾步而去。

    三狗爹放心不下他一人,也操了条扁担跟了上去,天已将黑,明诚爹听到身后的脚步声,扭头一看是三狗爹,想叫他回去,但嘴角动了动,终究没有说出来。

    心想,这么危险的事情,既然跟他去,就已经不在乎前头的凶吉了,是不可能叫他回就会回的,做相给人看不会这样做的;至于装什么客气,叫他回去什么的,说什么谢谢的,都太假了。

    大恩不言谢,所以明诚爹索性就不言语,只是心里有些许感动,这个兄弟,值了。当然,他现在心里想得最多的还是自己的老婆,大着肚子,要是在半路上生孩子了,不知道怎么办?

    要知道,在医疗条件极其低下的当年,很多妇女生孩子,都形容成一只脚踏入棺材里,经常有难产致死的,生日确实是母亲的苦难日。

    所以一路上,明诚爹心烦意乱得不想开口,碰上个三狗爹也是一杠子打不出一个屁的人,两人都是在低头赶路,微有喘息声发出。

    尽管天色已黑,还好这路是他们从小走到大的,闭着眼睛也能摸到畚箕栏上去;不过好在今天是腊月十六,十五的月亮十六圆,天上早早挂起了个月亮,跟个大路灯一样,照得路上有些蒙蒙亮。

    畚箕栏,顾名思义,就是跟畚箕两边的大耳朵栏一样陡峭的大山,中间有个跟畚箕一样的山坳;当地人给山取名,大都采用平日常见的物品来形容,比如:牛背岭、翘鸡险、羊角尖等,好记也好理解。

    明诚爹和三狗爹从小一起长大,少不了经常到畚箕栏去砍柴,所以什么大路小路山路的,非常清楚。这没走几里路,就看见远远的畚箕栏里面大山坳处,有几点灯火。

    那里只是几间没人住的破败房子,原先看护林子的人临时盖的,现在已经废弃了,这个点还有灯光,不用说,就是这帮土匪的窝点。

    破败房子确实是这帮土匪的一个落脚点,现在这里的厅堂上,这帮亡命之徒正喝酒吃肉吆三。

    房间里也点上了蜡烛,烛光下明诚妈挺着大肚子,坐在床边上,旁边放着盛了饭菜的碗筷,没有动,明诚妈吃不下,一来没有心情吃,二来确实觉得肚子很饱,吃不下。

    大胡子土匪头吃喝的差不多时候,让手底下人继续吆三吃喝,他自己踱着方步,走进了房间里,看着一点都没动的碗筷,看着她,说:

    “静慧”

    “请叫我王夫人”

    “静慧,你不认得我吗?我是胜达啊,水南的潘胜达”

    “我认识的潘胜达,三年前就已经死了”,明诚妈俞静慧,再也憋不住,两行清泪滑落而下。

    那是三年前,不对,是四年前的事,那一幕幕,如一刀刀一样,早以刻进了心底深处坟墓的墓碑上,擦不掉抹不平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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