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律里,奴婢属于贱民,他们要是殴打杀害主人,是要加重处罚的。别说是已经杀死了,便是预谋杀人还没有动手,没有造成任何伤害,都要处斩。造成伤害或者死亡,更是要砍头的。但是,如果是婢之间互殴谋杀,只按照一般人相互谋杀处理,没有造成伤害的,就只是徒三年。所以,这个案子的关键在于这个小妾的身份究竟是主人还是奴婢,要是财主,这几个仆从就要处死,否则,就只是徒三年的事情。

    这种情况萧家鼎在几年后制订的《唐律疏议》中已经有了规定,但是这个时候的《永徽律》中却还没有,所以找不到法律依据。

    萧家鼎好奇地看了唐大郎一眼,道:“你也是官府中人?”

    “不是就不能讨论案子了?”

    “当然可以。”萧家鼎知道,唐朝的科举中有一门叫做明法,就是考刑律的。所以书生研读案子也不奇怪,就像现在法律大学中的学生一样。

    萧家鼎便道:“这案子,关键看这个小妾的身份。看看她是不是具有主人的身份。”

    唐大郎点点头:“这个自然,小妾算是主人还是奴婢,刑律并没有规定啊。”

    “怎么没有规定?《永徽令》中就有啊。——只要是‘不合分财’的,便不是主人。媵和妾都不能分得家财,所以他们不是主人。”

    “是吗?有这规定吗?”

    萧家鼎看得是后世整理的东西,其实他也不知道这个时候是否已经出来了这个规定。不过唐律唐令太多了,有数千条之多,一般人不容易找到的,所以他硬着头皮道:“当然有。你可以去翻啊。不过,这个案子虽然这个小妾不是主人,但是他能不能按照主人对待,还要看她的儿子的地位。——这个小妾跟主人生下的孩子,在家里是否算是主人?能不能分得财产?”

    唐律中的的主人,包括一家人中所有的人,如果分家,可以分得财产的人。

    唐大郎道:“是主人,这财主已经公开说了,这是他的儿子,将来他死了之后,要让这个儿子跟他其他的子女一起分他的遗产的。”

    “既然这样,这个小妾就应该属于主人。那几个仆从应该按照奴婢谋杀主人处死。”

    “哦?为什么?”

    “很简单,她的儿子都是主人了,难道母亲的地位还要比儿子低下吗?所谓母以子贵,‘母法不降于儿’嘛。”

    唐大郎一拍脑门,恍然大悟,道:“对啊!说的太好了,的确应该是这样。没有他儿子是主人,他母亲却不是主人的道理。很好,这个理由非常有说服力。——看不出来,你对刑律果然很有研究啊!哈哈哈。来来来,我敬你一碗!”

    “过奖了。”萧家鼎道,又与那唐大郎喝了一碗。

    雅娘唤来了乐师,奏乐,自己起舞助兴。这雅娘的舞蹈跳得非常的好,而且又充满了一种诱惑,看得萧家鼎和朱海银眼睛都直了。

    就这样,一边喝酒一边欣赏雅娘的弹琴唱歌,长袖起舞,那唐大郎时不时又问萧家鼎一些刑律上的事情,他们又是大碗喝酒,所以过没有多久,萧家鼎和唐大郎、朱海银都喝醉了。

    那唐大郎已经醉得最厉害,他似乎存心想自己把自己灌醉,最后是他的仆从进来,搀扶着他上了车辇走的。雅娘一直搀扶着他,送他上车,望着车辇远去,这才回来。

    他走了之后,萧家鼎反倒清醒一些了,因为他还有事情要办,看见朱海银也醉了,便道:“朱兄,在下还有事情要跟雅娘姑娘说,你先回去吧。”

    朱海银也已经酩酊大醉,先前也听说了萧家鼎要找雅娘说事,便不打扰,便拉过萧家鼎,凑在他耳边低声道:“大哥,这边忙完了,便出来找小弟,小弟给你安排两个尤物陪你过夜!雅娘是从来不留客的。嘿嘿嘿。”

    “不必了,我今天喝醉了,说完事情只想睡觉,你也差不多了,回去休息吧!”

    朱海银也真醉了,便摆摆手,摇摇晃晃的告辞出去了。

    萧家鼎醉眼朦胧瞧着雅娘,雅娘虽然没有他们喝得多,却已经有了七八分的酒意,俏脸酡红,眼媚如丝,吃吃笑着,说:“萧公子,你给大郎填词,为何不给奴家也写一首?”

    萧家鼎涎着脸凑过去,道:“我要是给你写了,今晚是不是便能留在你这过夜?”

    雅娘轻轻打了她一下,嗔道:“做梦娶媳妇,尽想好事!你要是给奴家填词中意了,我便答应你一个要求,留宿除外!可好?”

    “此话当真?”

    “那是自然!”

    “好!”萧家鼎醉眼瞧着她,道:“看得出来,你跟这唐大郎关系很深啊。我便以此为题,填词与你,如何?”

    “公子七步成诗,奴家仰慕不已,若能得公子为奴家填词,当真幸事啊!”

    萧家鼎瞧着她弯弯的柳眉,酡红的脸颊,特别是那娇艳欲滴的红唇,慢慢吟诵秦观的那首写美人的《南歌子》道:

    香墨弯弯画,

    燕脂淡淡匀。

    揉蓝衫子杏黄裙,

    独倚玉阑无语点檀唇。

    人去空流水,

    花飞半掩门。

    乱山何处觅行云?

    又是一钩新月照黄昏。

    这首词念完,那雅娘心中其实着实喜欢,脸上却是故意装出失望的样子,娇滴滴道:“不好不好!哪来的行云般的负心人让我牵挂?是你杜撰的,不好!重写一首!”

    萧家鼎斜眼望着她:“那唐大郎不是你的情郎?”

    “自然不是,只是我的熟客而已。怎么会是情郎。”

    “那我作你的情郎如何?”

    “你?”雅娘咯咯娇笑,“那得看看你的本事?”

    “本事?”萧家鼎夸张地低头看了胯下一眼,淫亵笑道:“作了你的情郎,我的本事如何,你自然就知道了。”

    雅娘红晕满腮,轻轻啐了一口,道:“奴家说的是你做诗的本事!”到她这里来的男人,无不是一本正经地听她唱歌,看得跳舞,跟她吟诗作对,何曾敢象萧家鼎这样淫亵的?不过,萧家鼎本来就是她钟意的人,现在她又已经有了七八分的酒意,听着这话,芳心并不排斥,反倒是有些意乱情迷了。娇媚无限瞧着他,道:“你再作一首给我,须得要我喜欢的。”

    “你喜欢了,便让我作你的情郎?”

    “呸!”雅娘轻轻打了他一下,道:“奴家说了,除了这个,别的便答应你一件事情。如何?”

    萧家鼎一脸失望,道:“你想让我给你填什么词?”

    “随便你,写给奴家的就好。”

    “你刚才说,你没有情郎?”

    “当真没有。”

    “那好吧,便以你独守空房为题好了。”萧家鼎想起了李清照的那首《浣溪沙》,当下慢慢吟诵道:

    莫许杯深琥珀浓,

    未成沉醉意先融。

    疏钟已应晚来风。

    瑞脑香消魂梦断,

    辟寒金小髻鬟松,

    醒时空对烛花红。

    听完这首词,雅娘竟然呆了,多少次,自己沈醉醒来,便只有那烛花红陪着自己,平时的欢歌笑语,反倒更映衬得自己独自一人时的寂寥。这这首词,写到了她的心里。

    她痴痴地想着,**终究不是长久之计,自己也该好好考虑一下将来,看看有没有意中人了。眼前这位,才华横溢,相貌不凡,本来是上上的人选,只是他对自己是真情还是假意?终身大事,不能草率。

    萧家鼎见她呆呆的不说话,看得出来她很满意,便微笑道:“如何?现在该满意了吧?”

    雅娘如梦方醒,板着脸嗔道:“不好!你笑话奴家!须得重新填词一首补偿!”

    这小妮子没完了?明明已经喜欢得要死,偏偏故意说不喜欢,便是不想答应自己的要求。萧家鼎斜眼看着她,心想这女子明显对自己有好感,却故意装清高,奶奶的,越清高的女子越浪!男人不坏,女人不爱!

    萧家鼎坏坏一笑,道:“再给你填词一首也无妨,只不过……”

    “不过什么?”雅娘脉脉含情瞧着他。

    “得先让我香一下!”说罢,伸手过去,搂住了她的腰肢,一把将她拉入怀中,便往她的红唇吻去。

    雅娘想不到他这样一个斯文人,竟然作出这么粗俗的霸王硬上弓的事情,惊得娇呼一声,扭脸过去,这一吻便亲到了她的香腮上。雅娘赶紧推开他。起身要走,却又被他从后面抱住,这一抱,魔爪正捂在她的一对酥乳上。

    这雅娘当真是卖艺不卖身的,这身子还从来没有男人碰过,更不消说胸前的酥乳了,顿时间,整个身子都瘫软了,那里还有力气脱身,只是侧过脸来,无力地抬眼望着他,嘴里说着:“公子,不要……”

    萧家鼎并不松手,淫笑着,道:“你不是要我再作一首词吗?听好了!”当下,便慢慢吟诵出宋徽宗的那首著名的艳词来:

    浅酒人前共,

    软玉灯边拥。

    回眸入抱总合情,

    痛痛痛。

    轻把郎推。

    渐闻声颤,

    微惊红涌。

    试与更番纵,

    全没些儿缝,

    这回风味成颠狂,

    动动动,

    臂儿相兜,

    唇儿相凑,

    舌儿相弄。

    吟诵完毕,萧家鼎哈哈哈大笑,道:“咱们也来试试那‘唇儿相凑,舌儿相弄’,如何?”说罢,将她板转过来,紧紧搂在怀里,吻上了她的红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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