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蔡先生,不必多礼,快快请坐!”

    武承嗣呵呵笑着摆手,眼里却有倨傲之色。

    蔡先生曾在建康拜见过他,谈吐不俗,他也心知是奇人异士,可这又如何?

    天下间再大,大不过皇权,那些名山大川里的观庙,不还是蛰伏在朝廷下面,而且建康督考,他差事办的漂亮,回来后,武后名正言顺的升他做了礼部尚书,不久前,裴炎因李敬业谋反坐罪,下狱处死,武嗣承加同中书门下三品,并加同平章事,成为事实宰相。

    宰相肯接见一个江湖人士,已是念在旧情的份上。

    “谢国公爷!”

    蔡先生施礼称谢,在下首就坐,史进乖巧的站在身后。

    有婢女奉上茶水,二人各自抿了一小口之后,武承嗣放下茶盅,哈哈笑道:“自去岁与先生江左一别,本官求贤若渴呐,思盼再与先生见面,不料先生竟亲自上门,真是天助我也。”

    蔡先生正色道:“实不相瞒,江左已无在下立足之地,今次入洛,是为投靠国公爷而来。”

    “怎会如此?”

    蔡先生讶道。

    “国公爷,请为小子做主啊!”

    史进旋风般冲出,跪地大哭道。

    “这……”

    武承嗣望向蔡先生。

    蔡先生道:“此子乃是去岁江南道经魁史进,本该平步青云,为朝廷效力,却家中剧变,被污为谋逆,遭大军剿杀,在下身为史郎老师,不愿见史家绝后,于是带着他拼死杀出一条血路,前来洛阳,投奔国公爷。”

    “国公爷,小子冤枉啊,都是那萧业勾结张柬之,贪图我家财产,才污以谋反之名……”

    史进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大哭。

    武承肆认出了史进,鹿鸣宴上曾有过一面之缘,却不动声色。

    蔡先生从怀里取出一个布包,呈上道:“在下知道此事难办,故为国公爷备了五十万两银票打点,哎,当时逃的勿忙,金银不便携带,也只有这些了。”

    “哦?”

    武承嗣动容了。

    哪怕他贵为宰相,又是国公,家里良田无数,但五十万两现银也不是个小数字,不过武承嗣仍是为难道:“史家之事纵有蹊跷,却已经盖棺定论,况且当事二人,张柬之已高升为漕运总管,位高权重,既便本官也不能轻忽视之,那萧业则是立下奇功,兰陵萧氏已尽复往日荣光,怕是太后亦留意到了此子,冬闱过后,或有大用,哎,难啊!”

    史进面孔都痉挛起来,萧业是踏着自家的尸骨上位啊,偏偏所有人还把他当作个温润君子!

    我呸!

    国贼!

    伪君子!

    蔡先生看了他一眼,便道:“此事着实为难,不过在下只求为史家平反,为史郎恢复功名,冬闱再考,报仇之事,自有史家后人承担!”

    “嗯~~”

    武承肆沉吟许久,缓缓抬起头来。

    身后一名老太监,会意的走下台阶,接过蔡先生手里的布包,呈放在案头。

    “也罢!”

    武承嗣似是下了天大决心,勉为其难道:“史家数十载行盐,忠心耿耿,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本官自不能坐视史家蒙受不白之冤,当尽力为之周旋。”

    “多谢国公爷!”

    蔡先生拉起史进深深一揖。

    武承肆微笑着看过去,史进虽年龄有些大了,却仍是眉清目秀,肌肤细嫩,又未蓄须,唇红齿白,不禁眼里一抹淫光闪过,随即端起茶盅道:“史郎就暂时留在府里,本官有些事情要细细询问。”

    “既如此,在下先告辞了,待安排好之后,再来为国公爷效力!”

    蔡先生站了起来,深施一礼,又吩咐史进几句,才转身离去。

    一名太监笑咪咪的招手:“小郎君,且随老奴过来!”

    史进看向了武承嗣。

    “去罢!”

    武承嗣挥了挥手。

    “那晚生就告辞了!”

    史进拱了拱手,随老太监出了屋子。

    一路上,都有俏丽的婢女穿梭而过,虽然算不得绝美,却也多少有几分颜色,令人赏心悦目,偶尔还能在凉亭里看到几名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子或弄琴,或调筝,又或者吹着箫,姿容均是不俗。

    史进心里痒痒的,天色已是下午,也许……国公爷找自己谈了话,会留宿?

    “史郎,这边请!”

    老太监领着史进从一条清幽的小径穿过,来到一处宏伟殿前,进了侧屋。

    “这……”

    史进一怔,这不是浴房么?

    自己还要先洗浴?

    浴房正中摆放着一只硕大的木桶,热气蒸腾,几个小太监摆弄着一堆古怪的玩意儿,其中有一根细细长长,像是肠子制成的管子,正有太监试着向里面灌水。

    “把衣服全脱了!”

    老太监唤道。

    “现在沐浴,为时尚早吧?”

    史进不解道。

    老太监阴恻恻的笑道:“不早啦,灌肠是个细致活,没一个时辰灌不好,再给你洗浴干净,熏上香粉,怎么着也得两个时辰,届时国公爷用过膳,处理些政务,刚好回房休息。”

    “灌肠?”

    史进面色一变,往后退了数步。

    “哼!”

    老太监哼道:“不把你的肠子灌干净,谁知道弄出什么来,你想恶心国公爷是不是?”

    “我……”

    史进也是富户出身,瞬间明白,心里一股羞愤油然而生,面色涨的通红,这是把自己当兔相公啊!

    天地良心,自己不好这口!

    老太监面色一寒,又道:“你若不愿,尽可转身离去,国公爷是何等身份,不会勉强你!”

    史进清楚,也许武承嗣不会强迫自己,但只要出了这道门,就再也进不来了。

    一边是羞侮,一边是前程,史进剧烈挣扎起来。

    “来人,送客!”

    老太监现出了不耐之色,转身就要走。

    “不不,我愿意,我愿意!”

    史进心里一慌,忙不迭道。

    “这不就对了么?”

    一名小太监尖着嗓子,笑道:“国公爷可不是什么人都能看得上,今儿挑上了你,是你的福份,今后可要发达啦,先把衣服脱了,奴婢们伺候小郎君灌肠沐浴。”

    史进心里悲凉,把仇恨吞入肚里,猛一咬牙,解起了腰带!

    ……

    六月份,王氏为陈子昂生了个男孩,举家欢庆,另外老规矩,七月份不能成亲,因为七月中元节,鬼门大开,如果在七月成亲,珠胎暗结,也许会有阴魂夺舍。

    虽然萧业不相信会有哪个阴魂胆大包天把主意打自己身上,但还是与张家约定,把婚期定在八月初十。

    这段时间里,紫姑搬离了正殿,移镇后园新建的祠堂,春兰夏荷、秋菊冬梅的塑像也被萧业搬来了,分置左右,不受外人香火,只由自家人供奉。

    不觉中,大婚的日子到来。

    萧业家没有仆人,殷殷与芊芊诸女主动请缨,上门帮忙。

    太阳还没落山,萧府已济济一堂。

    有铁无痕及手下几个亲信将领,有张柬之的长随作为代表,不要小看长随,张柬之堂堂漕运总管,长随水涨船高,就是扬州知府见着也得和声细气,另有陆家人,萧松及数十萧家人,江都当地乡绅。

    “萧郎,快点,快点,时辰到啦!”

    这时,蒋方、陆文在外面把门板拍的砰砰响。

    婚礼又称昏礼,要在黄昏举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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