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江都传出一个耸人听闻的消息,史文龙长子史勇在守夜时,因悲伤过度,触棺自尽身亡!

    张柬之面色阴沉,站在棺前,史勇的尸体已经被抬到了一边,怒目圆睁,隐约含着恐惧,棺角沾着暗红色的血块与褐黄色的脑浆。

    李元芳打量着棺材,另有仵作在给史勇验尸。

    “回堂尊!”

    不片刻,杵作施礼道:“史家大郎确是触棺而亡,身上未有其他伤痕。”

    “大老爷,大老爷!”

    史勇的妻子扑了上来,大哭道:“先夫年纪轻轻,怎会自尽,必是那奸妇所害,求大老爷为小女子作主啊!”

    张柬之神色不变,这种事情除非有确凿证据,又怎么能乱讲,这不是给人拿着话柄么,史勇还有个幼子,才两岁,只怕孤儿寡母都活不了几年了。

    大家族里龌龊事太多,各种离奇古怪的死法让人膛目结舌,官府也管不过来。

    果然,史进挥手道:“大嫂悲伤过度,神智不清,来人,把大嫂请回去,好生伺候!”

    “是!”

    婢仆们齐齐施礼,涌了过去。

    大郎横死,二郎无能,史家不出意外将落在史进身上,谁敢得罪史进?

    “放开我,放开我,贱妇,你不得好死,还有你这小畜生,未足月就生产,也不知是哪个野男人的种!”

    “唔唔!”

    史勇妻子挣扎着,厉声喝骂,婢仆们额头汗珠滚滚,有机伶的,从怀里掏出汗巾,直接塞进她的嘴里,原本还拉扯着,现在撒开腿拖着跑,裙子都快拖掉了,露出白花花的一大截腰股。

    诸兄弟眼里隐现怒色,今日大哥被害,大嫂当众受辱,安知下一个不是自己?

    “狗奴才,住手!”

    史枫跳出来喝止,随即重重跪下,磕着头道:“堂尊老大人,我等兄弟状告史进杀害大哥,凌迫寡嫂,求老大人为我等做主啊!”

    那四个庶子也兔死狐悲,纷纷跪下,哭叫道:“求老大人做主啊!”

    “闭嘴,我何时杀了大哥,可有人证物证?”

    史进怒目一瞪,就向张柬之拱手:“求老大人查明真相,还我一个清白!”

    张柬之淡淡道:“尔等既状告史进,可去衙门呈上供状,县里自会受理,另在结案之前,一众原告被告,未得县衙允许,不得私离江都县城!”

    “狗贼,法网恢恢,疏而不漏,你杀害长兄,早晚当街凌迟,我们走,回去写状子!”

    史枫猛一招手。

    “大嫂和大侄也得看好,别让人害了!”

    “不错,自今日起,我们五兄弟吃住皆在一起,免得落了单还不知怎么死!”

    一群兄弟吵吵嚷嚷,把史勇的妻子夺了回来,呼啸而去。

    “老大人,家门不幸,倒是叫您看笑话了。”

    林枚低眉顺眼,施了一礼。

    “令媳情急之下,口不择言,还望夫人莫要与之计较,本县先回县衙,告辞!”

    张柬之深深看了眼林枚,带着李元芳,转身离去。

    出了府,李元芳忍不住道:“史家怕是要多事了,史进太急了点,竟然轼杀长兄,谁料适得其反,反激起了诸兄弟同仇敌忾,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有何证据证明是史进所为?”

    张柬之问道。

    “这……”

    李元芳语塞。

    张柬之又道:“史家的后面,是琅琊王与越王,史文龙横死,两王怕是要强夺史家的财产,林枚史进母子,怎肯拱手相让,家里又有诸兄弟夺产,怕是好一番争斗。

    以前史家铁板一块,难以探查,如今兄弟倪墙,必有裂隙,咱们留意着,或能查到盐税遗失的线索。”

    “孟将公高见!”

    李无芳心悦诚服,拱手施礼。

    “嗯~~”

    张柬之捋须问道:“苏月儿查的如何?”

    李元芳道:“仅仅一日工夫,尚未查出底细,不过此女与解元公走的很近,前阵子解元公乔迁,苏月儿带着众歌姬前去祝贺,另手下五名歌姬已自行赎身,似乎除留了一人给解元公,其余四人都安排给了解元公的好友。”

    “哦?竟有此事?”

    张柬之老眉一拧,喃喃道:“通常命案,谁受益谁就有疑点,史勇被杀,史进受益,史文龙被杀,看与解元公不沾边,但史进由此被害了前程,两年之内不能娶他的堂妹,再有史家内乱,十万两黄金也将不了了之,若真是此子所为,倒是好手段,只是他一个文人,哪有袭杀史文龙之力?”

    李元芳道:“天下奇人异士多不胜数,谁敢说解元一定就手无缚鸡之力?另解元公在童生试前,木讷呆板,随后突然开窍,据晚生调查,史进曾多次设计陷害他,亦被他化解于无形,孟将公不如将他传唤来县衙问话,晚生隐在一旁,暗中观察,自能分辨一二。”

    “不妥!”

    张柬之摆了摆手:“咱们的目标,还是史家,勿要节外生枝,解元公那里留意着便好。”

    “晚生明白!”

    李元芳心领神会,真要查出什么,可以当作把柄拿捏萧业。

    ……

    下午,江都县城又爆出惊天大料!

    史家老二史枫联合四名庶子,与史勇妻同赴县衙,状告史进杀兄!

    这对于缺乏娱乐的古代来说,不吝于最好的谈资,一时之间,县衙外面围满了人,张柬之并无断案之心,不痛不痒的询问,不过他还是稍稍倾向于史家五兄弟,免得被史进杀了,同时派出人手往史家调查,正名言顺插手史家事务。

    得知此事,殷殷难掩振奋,向苏月儿道:“萧郎看的还真准呢,杀了史文龙,一石三鸟,史家算完啦,我们哪天再去萧郎家里?”

    苏月儿摇头道:“暂时不要去,从昨日至今,庄外有来路不明的人打听我们的底细,也许是张柬之怀疑到了萧郎,这段时间就忍忍吧,过一阵子,萧郎要上京赶考,咱们和他一起去洛阳,朝夕相处,你还怕没机会?”

    “噢!”

    殷殷想想也是,轻点螓首。

    渐渐地,天色黑了,萧业家里也用过了膳,回想着席间巧娘的快乐兴奋,萧业暗暗一笑,拿起书本,以咏叹诵读法大声念诵起来。

    读书在别人看来非常枯躁,但他是真正乐在其中,一道道精义,蕴含着先贤的智慧与哲理,增加着灵慧,净化着心灵。

    足足读了一个多时辰,萧业只觉才气波澜起伏,真元也在才气的刺激下作着有规律的震荡,效果比苏月儿交给他的凝练真元的法门更加明显。

    ‘果然还是要多读书啊!’

    萧业放下书本,耳边却有紫姑的呼唤传来:“萧郎,带你小堂妹过来一下。”

    “呃?”

    萧业长身而起,出了门,偷偷摸到隔壁小楼下面,凝神静听了片刻,确认杜氏已经睡着,才轻唤道:“巧娘!”

    二楼的小窗悄无声音的打开,一个纤巧的身影敏捷跃出,稳稳落在地面。

    “阿兄!”

    巧娘已经初具真气了,从二楼跃下自是不在话下。

    “跟我来!”

    萧业牵起巧娘,去往大殿,正见紫姑现出了法身,俏立殿心。

    “拜见紫姑娘娘。”

    萧业与巧娘施礼。

    “不必客气!”

    紫姑摆了摆手,注视着巧娘,渐渐地,眸中现出奇光,连声道:“果然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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