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业心中一动,问道:“业火红莲既然可用功德抵销,那为何大能修士不去获取功德,反坐视寿尽,落入冥府,宁苟且偷生?”

    苏月儿耐心解释:“对天地做功德的机会并不多,因万物生灵皆由天地圈养,妾打个不恰当的比方,牧羊人养着一群羊,羊除了血肉皮奶,又能回报什么?而羊是由牧羊人饲喂而来,在牧羊人眼里,夺其血肉皮奶,天经地义,根本不算羊对牧羊人做了功德。

    修士亦如此,每吸纳一口灵气,便是夺一分天地造化,纵有些许功德,亦是杯水车薪,如何抵销得了?成仙之难,便难在偿还天地因果罪业,诸多修士蹉跎一生,非但不能消减,反越背越重,冥府则根据生前的因果罪业抽取天税,凡人税额,微乎其微,而修士难承其重。”

    “是啊!”

    殷殷幽幽道:“纵使一心向道又如何,最终仍是免不了堕入十八层地狱,落个魂飞魄散,难道修行只是为了多活个几百上千年么?”

    苏月儿很奇怪的看了眼殷殷,她发现殷殷的状态有些危险,一名修士,如对自身产生了怀疑,轻则道途断绝,再无寸进,重则道基崩解,走火入魔。

    殷殷的道基已经有了不稳的征兆,显然与萧业有关,正是被几次三番婉拒,才对自己生出了怀疑,对此,苏月儿也没有太好的方法,解铃还须系铃人啊。

    “说起来,摄魂铃的威能不止于此,也是那梁三倒霉,最有把握的邪法被萧郎的文气破去,受了反噬,诸多术法尚未发挥出来,已然丧命,师妹,此铃铛既是萧郎赠你,你可得收好了。”

    苏月转换话题,盈盈一笑,她想提醒殷殷,萧业肯送你礼物,说明仍有挽回余地,千万不能半途而弃啊。

    “嗯!”

    殷殷美眸一亮,将铃铛系在了腰间。

    冤魂被释放之后,摄魂铃恢复了金黄色的光泽,与殷殷的纤细柳腰,倒是相得益彰。

    萧业不动声色的扫了一眼,便道:“此间事了,我们回去罢。”

    ……

    三人跃出船仓,趁夜遁去,至于船上的凡人,是裹了钱财乘船逃走,还是把尸体带回史家,应由自己决定。

    “大老爷,大老爷,出大事啦!”

    正午时分,一名衙役慌慌张张的奔了进来。

    “何事?”

    张柬之面色一沉,不悦道。

    “史文龙……昨夜被……被杀啦!”

    衙役结结巴巴道。

    “什么?你再说一遍!”

    张柬之惊的站了起来。

    李元芳也是满脸震惊。

    衙役道:“昨夜,史文龙乘船出行,被刺客摸到船上,数十护卫全军覆没,史文龙也胸前中枪毙命,今日清晨,史家的船已回了江都,本来史家想把此事瞒下,可满船几十张嘴,哪里堵得住,于是办起了丧事。”

    “下去罢!”

    张柬之挥了挥手。

    “是,小的告退!”

    衙役施礼退去。

    张柬之沉声问道:“元芳,你说史文龙会是谁人所杀?”

    李元芳道:“此人树敌甚多,谁能知晓,不过对方能抓住史文龙入江的机会动手,显然早有预谋。”

    “史文龙好歹也是江都豪绅之首,本县于情于理该去探望一番,走,我们去史家吊唁!”

    张柬之略一迟疑,招呼上李元芳,出了衙门。

    史家门前已经挂起了白灯笼,院内处处缟素,幡旗林立。

    史文龙相对于史家,就是一颗参天大树,如今大树倾倒,仿如天塌了下来。

    近几年,史文龙收敛了许多,待下人较为和善,逢年过节不吝于厚赏,很多婢仆念着史文龙的好,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失声痛哭。

    正堂临时改作了灵堂,一具红木棺材搁在上首,案上摆着香炉,了了青烟中,林枚跪在火盆边上,一身素服,哭的梨花带雨,时不时往盆中洒些纸钱。

    史家诸子跪在下首。

    史文龙共有七子,老大史勇与老二史枫,由前妻所出,二十年前,前妻死在了仇家手里,史文龙又娶了林枚,生了史进,另四子是妾生子,庶出。

    七兄弟跪在堂下,每当有宾客前来,必放声嚎哭。

    史勇二十来岁,虽然哭着,心头却是一片轻松,父亲死了,压在头上的大石也去掉了,作为嫡长子,合该名正言顺的执掌家业,唯一可虑……是二娘和那小畜生!

    史勇不禁看了眼史进,隐有兴灾乐祸之意。

    父母身亡,子女要服二十五个月的斩衰,今冬科举,史进别想再参加,区区一个举人,如何和自己争家产?

    “堂尊大人到!”

    这时,门外传来唱诺!

    堂中哭声再起。

    张柬之身着便服,孤身一人踏入堂内,拈起香,向史文龙的棺木拜了三拜,正要离去之时,史勇突然扑了上来,抱着张柬之的腿大哭道:“堂尊,我父死的好惨哪,求堂尊严查凶手,为我父报仇啊!”

    张柬之眉心微拧,再看林枚眼神变得阴冷起来,其余诸子大为错愕,心里有了数,很明显,史勇仗着嫡长子的身份争夺话语权,怕是下一步,就是威逼诸弟,凌迫寡母了。

    不过这类阴私宅事与他无关,他也不可能为史家诸子出头,只是淡淡道:“县里自当尽力查明真相,请贤侄节哀顺便。”

    “多谢老大人!”

    史勇呜咽着松开手。

    张柬之略一点头,快步离去,李元芳已候在门外。

    “问清楚了?”

    张柬之问道。

    “孟将公,咱们先去码头,上船勘探一番!”

    李元芳神色凝重,掀起车帘,把张柬之迎上车,自己则骑着马,跟在车后。

    因史文龙被杀,原本那热闹的码头变得门可罗雀,史文龙的座船孤零零泊在岸边,长约三十来丈,船舷水线以上,有两个触目惊心的大洞,一个呈人形,另一个椭圆形。

    “让开,让开,别挡着堂尊大人的路!”

    衙役挥退围观的人群,把张柬之和李元芳放了进去。

    二人登上船,径直到到主舱,望向那丈许方圆的大洞。

    “着实难以想象,此洞竟是一脚之威!”

    张柬之捋须叹了口气。

    李元芳也是暗感惊骇,怔怔看了半晌,才道:“目前可以确认,凶手为一男二女,十七八岁的年纪,根据同船婢仆水手的呈供,晚生可试着为孟将公还原当时的情形……“

    李元芳不愧是朝廷千牛备身,仅根据只言片语,基本上还原了事实经过,随即又道:“虽然三人皆蒙面,但下人凭眉眼身段,一致判断为绝色美人,不知近期可有陌生女子出现在江都?”

    张柬之沉吟道:“日前,建康秦淮河花魁苏月儿带着几个歌姬来了江都,甚是低调,不见外客,元芳未必见过苏月儿,不过老夫提起一事,元芳必有印象,鹿鸣宴上,苏月儿的身价被抬到了两百万两,无人出得起价,抬她身价者,便是咱们江都县的解元公……”

    正说着,张柬之突然一顿,看向李元芳,李元芳也恰看过来,一老一小的眼里,擦出了火花!

    李元芳迟疑道:“孟将公的意思是……”

    “走,先回去调查苏月儿!”

    张柬之目光微凝,猛一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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