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不及一一察看,谈十一娘数了一下,如此般的卷宗却有八份在此,看来便记录着八个分堂的详情,尚有一堂未放置其中,却不知在此处?

    谈十一娘心思一转,陡然想起,刚刚沈巽藏于衣袖当中的那一幅,正是如这些卷宗一般的形状,那么被他谨慎收藏,生怕自己看到详情的那一堂当是?

    “十一娘,厨室这么晚了也没什么可吃的了,我也懒得让下人起来布置,便只找到一些酥饼,你看可好吃的?”便在此时,门突然吱嘎响起,正是沈巽已经返回了。

    谈十一娘马上换了一幅面孔,上前相迎道:“七爷何苦非要去做这等事儿,本该是十一娘伺候着七爷的,倒让七爷忙碌了。”

    说完,恭敬地接过糕饼,与沈巽对席而坐。沈巽笑道:“你离我这么远做什么?来,坐到我身边来。”

    谈十一娘闻言妩媚一笑,轻轻站起身子,抬了罗裙,移动莲花挨着沈巽坐下。

    谈十一娘坐定后,满面娇羞地抬起头来,正迎上沈巽的目光。虽说他言语亲昵了许多,但谈十一娘在这双眼睛里却仍是感受不到半点温存之气,心中还是寒慄,不由地又低下头来。玉壶轻转,倒了半盏温酒来,抬起道:“七爷吃上一杯?”

    沈巽似乎对她娇羞之态甚为满意,微微一笑,竟不接过,反是就着谈十一娘的手吃了这杯酒。

    谈十一娘没想到沈巽与她如此亲近,心中又是高兴又是惊异,不由地道:“人家都道桓台的沈七爷是最捉摸不透,极难相与,谁能想到十一娘有幸能见七爷如此温柔的一面呢。”

    沈巽眼中闪过一丝冷意,随后却贴近谈十一娘嫩白的脖颈,附在她耳边道:“有花堪折直须折,方对得起古人教诲。”

    谈十一娘掩面轻笑道:“七爷怎得如此直白?十一娘哪算得上什么花?便是,也入不得七爷的眼。”

    沈巽一只手按在谈十一娘的膝盖上,扯下她的帕子放在鼻尖轻嗅一下,又轻声道:“七爷看好的,自然是名花,月夜嗅香独有一番韵味。”

    谈十一娘一张脸已经羞红起来,见沈巽如此放纵,顺势便多喂起酒来。沈巽竟也是来者不拒,杯至即干,只是喝了一阵子,却似乎有些不胜酒力,一只手尚提着酒杯,竟斜斜地靠在谈十一娘的肩上睡了过去。

    “七爷?七爷?可是吃醉了?十一娘扶你去塌上歇着吧。”谈十一娘边说边扶起沈巽,同时,利落地自他袖中将那卷宗抽出,将沈巽扶至塌上后,急不可待地先拿着卷宗就着烛光展开。

    却见此卷宗上名头为:**堂:堂主狻猊,疑似无意坊中身居高位者,极擅制香。旗下杀手五名,其中一人为无意坊“牵机局”排名第五者“哭僧”。

    谈十一娘满眼惊恐地看着这些信息,待晃过神后,赶紧拿起沈巽桌头宣纸,照样誊录一番,又将那卷宗轻轻搁至沈巽袖中。轻轻地一步步退至屋外,待关上房门,心房犹狂跳不止。

    沈巽待谈十一娘一关上房门,便缓缓睁开眼睛,与此同时,书房屏风后走出一人来,一身黑衣打扮,看身形显见是一名女子。

    沈巽似乎因此前为骗取谈十一娘信任,故而举止暧昧有些羞意,那女子反倒淡然一笑,道:“七爷,可是要跟上她?”

    沈巽见她转移话题,便顺着道:“正是。以姑娘身手,她断然不会发现。你且跟去,不可冒动,我尚需出去一趟,一个时辰后,我们仍在书房相见。”

    那女子轻轻点头,打开房门,一个腾身便跃至屋顶,放眼望去,果见到西街巷子上有一女子身影,正是谈十一娘。黑衣女子微微一笑,轻声道:“乖鼠儿,赶紧寻到你的窝里去吧。”

    言罢,矮下身子延着屋脊轻轻窜行,脚踏瓦片竟毫无声响,其轻功竟比邢任风犹厉害百倍,便如鬼影一般无声无息。

    谈十一娘行至一处大宅院前,轻轻扣门,那女子一见匾额反倒一愣,只见上面写着“蒲柳院”,却是一家青楼。

    黑衣女子抿嘴一笑轻声自语道:“此处倒确是适合她,却又是七爷决不会来的地方。”她目测了一下自己所处的屋檐与那处大宅的距离,深提一口气,再睁开眼时,竟在空中连着打了两个莲花步,便已来至那大宅之上,轻如雀鸟一般。

    谈十一娘进了宅院,直奔着西侧偏厅而来,这里原本已经熄了灯,此刻方点起。谈十一娘推开门,进了屋。那黑衣女子便掀开瓦片向内看去。

    却在此时,正看到那屋内之人拿起烛火向屋顶各处照来,这黑衣女子动作极为麻利,在那烛光未照到之前,迅速将瓦片盖好,心中暗自赞叹:不愧是无意坊之人,如此谨慎。

    但这黑衣女子内功极为高深,虽隔着瓦片,屋内对话却听得一清二楚。

    因已估到屋内都有何人,黑衣女子便惬意地迎面平躺在屋檐之上,看着满目星辰,用心听着屋内对话。

    “堂主,这……没想到七爷竟是如此厉害,他……却不知他是如何得知堂主身份的?”这正是谈十一娘的声音。

    “竟然连在下的身份也被识破了,是在下办事不利,请堂主责罚。”这声音未曾听过,但想来该是那排名第五的“哭僧”。

    静默了片刻,方听到那熟悉的声音响起:“无妨,他那般通透的人,既然已从陈四娘处知道了赵溯失踪之时的细状,便定会猜到这世上怕只有我会如此用香,既让人有行走之力,却又无清晰意志。”正是三姐沈青的声音。

    此时沈青正打开谈十一娘誊录的锦帛,细细品读着这一行字:“**堂:堂主狻猊,疑似无意坊中身居高位者,极擅制香。旗下杀手五名,其中一人为无意坊‘牵机局’排名第五者‘哭僧’。”

    “堂主,属下在七爷处共见到九个一般形状的卷宗,因时间仓促,属下只打开一二瞧看,里面的内容极为详尽,但我们星月教各分堂之间向来不来往,属下也不清楚是否属实。”谈十一娘又道。

    沈青却仍只看着那锦帛,轻笑道:“这个臭小子,明明知道是我,偏只写‘疑似无意坊中身居高位者’?”

    谈十一娘与哭僧互望了一眼,不知青为何沈对此事如此淡然。

    沈青面带笑意抬起头来,看着谈十一娘道:“老七已经识破你的身份,不用再演下去了。”谈十一娘刚想辩解,自己做事严谨,并未被沈巽发现。却见沈青轻轻摆了摆手,道:“崔晴儿那边怎么样?赤铁你可找到了?”

    谈十一娘一脸愧色地道:“属下无能,崔晴儿发现在下在找寻此物,怕是藏得更隐秘了。”又恨恨地道:“不过,属下必可从崔晴儿处将那赤铁夺回,我倒要看看,她是要那物件,还是要自己的性命。”

    “不可,崔晴儿背后是赤炼门,曲凤霞虽然暴烈,但并不是笨人,定会找到原凶。我们**堂建立的时间短,没必要惹这么大个麻烦,得不偿失。”

    又笑道:“且这个崔晴儿倒是有些‘功力’,不只与赵溯牵扯不清,且老七似乎也对她颇多照顾,待她与众不同。”谈十一娘闻言,暗暗地咬着下唇,眼中露出妒恨之情。

    沈青却不管这些却轻叹一声,道:“那崔晴儿至必要时候对他倒是个牵制,凤酉那天不怕地不怕的个性,如今没了赵宗主失了音信,怕是没人管束得了他。如今,还不知会闹出哪些妖娥子来。”顿了顿又道:“那赤铁还暂由崔晴儿持着便罢,她又不会武功,想夺回时却又便宜。”

    又对谈十一娘道:“你如今身份已经被他识破,不必回去了,你且先去见过教主将此事详细禀明,听教主训示我们再行安排。”

    沈青看向窗外道:“既然瞒不住他,便打开窗户说亮话吧。”

    谈十一娘领命走出“蒲柳院”时已换了一套普通民妇的装扮,那黑衣女子知道她此刻便要去见教主,正是找到星月教巢穴所在的大好时机。虽她只单身一人,但艺高人胆大,只犹豫了片刻,便如猫一般悄声地贴近了谈十一娘。

    虽是深夜,但是星月满天,照得街巷分外明亮。谈十一娘手中提着菜篮,脚步不停,奔着城门而去。不一会儿来至城门处,谈十一娘顾盼了一下四周,未见异动,便一个腾身跃至墙头,再一个翻身已出了城门。

    那黑衣女子微微一笑,提起一口真气不费吹灰之力已翻过了墙头,出了城墙功法不懈,竟推得她差一点越到谈十一娘前头去。

    好在那黑衣女子反应极快,见此情境,一个扭身,只奔着旁边树林而去,谈十一娘只听到旁边树林中传出一阵沙沙声。定晴看去,并不见异动,想来是起了风,遂不再思虑,一径地奔着东北方向而去。

    黑衣女子吐了吐舌头,稳了稳心神,想起与沈巽约好一个时辰后见面之事,但事急从权,眼看谈十一娘要消失在视野当中了,遂不再犹豫,跟着谈十一娘的背影而去。

    已经过了两个时辰,天已现出青白之色,沈巽尚未见到黑衣女子返回,不由地担忧起来。而且谈十一娘也是一晚未归,想起谈十一娘的辛辣手段,沈巽更加担心。

    待天亮之后,沈巽已不能再等,来至街巷之上。清晨时分,春风仍有些寒凉,但百姓们已经早早走出家门,或谋生,或寻食,街上渐渐有了生气。

    沈巽静立街头片刻,遂向着城门而去。黑衣女子向来是个做事沉稳之人,昨日未能按时返回,定是找到了与星月教有关的更重要的线索。

    西川之地,近日已被沈巽摸查了个遍,并没有什么可疑之处。只有一种可能,便是黑衣女子此刻因追查线索已经出了城。

    沈巽随着人流出了城门,细心留意两侧,寻找黑衣女子可能留下的痕迹。果然右侧树林见一棵红柳与众不同,细细看去,在树根部查见一处烈焰标识。

    沈巽微微一笑,知此标识正是那黑衣女子所留印记,延着此印记找去,便可跟上她的行踪,举目望去,正是东方,沈巽不再迟疑,延着官道前行而去。

    第三十九章秘术现江湖**又添香

    沈巽追寻着黑衣女子留下的记号而来,发现一路正延着黄河溯流而上,直至到了苦石派管辖地界,却消失不见了。

    当日黄昏时分,沈巽已来至苦石派所在地镇漳县。镇漳县有两大盛景,一为苦石派,一为竹林寺,所占地界均极大,颇负盛名。因此,镇漳县百姓中便流传着这么一句话:才出寺门便至府门,镇漳二分苦石竹林。

    话虽如此,不过是百姓抱怨之语,毕竟尚有许多空间未被侵占,又因此处有苦石派驻扎,故而窃抢之事极少,倒是宁静安逸。

    沈巽见天色已晚,但寻了栈,那老板娘见他面目舒朗俊逸,又持着一柄一望便知绝非凡品的宝剑,故而极为殷勤,亲迎上前道:“哟!这位公子,风尘仆仆地,想来定是疲倦地很了。快……六子,置茶。您这边请……稍坐坐,吃杯热茶,先暖暖身子。别看是三月天了,咱们这地界只要太阳一落山,就阴凉阴凉的……公子身子贵重,可别浸了风寒。”

    老板娘年纪不大,但说话干脆,做事利落,不一会儿已将沈巽安置在临窗的开旷处,见沈巽冷淡,知他不是个喜欢热闹的人,便又道:“公子,可是一个人?若是累了,我便让底下人快快收拾出一间上房来,您就上楼歇着?饭菜自可端到您的房间里伺候。”

    沈巽见这老板娘察言观色极为敏锐,倒是个心思通透的人。便自怀间拿出一锭银元宝,放至桌上,问道:“我且问你,镇漳县近日可有何奇事?”

    老板娘见沈巽出手阔绰,心中一喜,施了一礼道:“先谢过公子打赏。”拿过元宝揣入怀中,便道:“公子问奴家可是问对人了。这镇漳县本不大,又被苦石派和竹林寺占了大半,其余地界里便是奴家这‘不思楼’最为知名了,那可真是往来无白丁啊……”

    老板娘本想再吹嘘几句,见沈巽眉头轻皱,赶紧见好就收,道:“不过,近日里,往来的人讨论最多的事儿便是竹林寺里出现的两位杜鹃花神。”

    “花神?”沈巽不由地重复道。

    “正是,公子是有所不知。这竹林寺依山而建,山明水秀,风景幽美,常有些神物出现其间。前几年,有人见过多只仙鹤于寺间盘旋,近几日,正是杜鹃花开之时,又有人见到杜鹃丛中于夜半时分现出两位妙龄女子,身形婀娜,容貌绝美,便于花丛中翩翩起舞,都盛传是花神现世呢……”

    “你可曾亲眼所见?”

    “奴家这生意正是越到夜间越忙,哪里走得开呀!不过,店里的六子倒是偷着跑出去看过。六子……过来,人有话问你。”

    那六子是个半大的小子,此刻听老板娘招唤,赶紧颠颠地跑了过来,应道:“来喽!老板娘,您叫小的?”

    “你给这位公子说说那晚你见到花神的事儿,且讲得细致些,这公子是外地人,对咱们镇漳若是有什么想知道的,你也一并答了。不过,我可和你说,别有的没的都顺口胡诌,被老娘知道了,仔细你的皮……”因已得了沈巽的元宝,想来也不会再有什么其他好处,便只留着六子伺候着,老板娘一拧身便先行离开了。

    “这位爷,您想知道花神的事儿?不是小的和您吹,这镇漳够大了吧?就算是苦石派的贵人和竹林寺的高僧们都没几个人见到花神娘娘的,偏小的那晚有幸见到的,可见还是有仙缘不是?”

    沈巽强忍着听六子胡吹了半天,方明白那晚六子见到的是两位女子于杜鹃花丛中往来,穿着一黑一白,均以轻纱遮面,二人动作如同一人。花丛紧密,叶瓣娇嫩,但二人在花丛中起舞,竟连一片花瓣都未曾因此掉落过,可见是花神,而非常人了。

    沈巽暗思,那黑衣女子一向沉稳,印记寻至此处不见,定然有些原由。而如今听来,最近诡异之像便只此杜鹃花神一事。寻常人不懂其中道理,误以为是神仙下凡。但若是顶尖高手在花丛间交手,也可达到不伤外物的境界,只是,“舞姿”相同,这又是什么原由……

    “是啦,聪明的丫头!”沈巽突然想通其中道理,不由地拍了一下桌子,赞出声来。

    周围吃被他大喝之声吓了一跳,纷纷看向沈巽,沈巽却旁若无人,自顾自地放怀大吃起来。

    这吃中却有一人,看了沈巽半晌,操起桌上酒壶,来至沈巽桌前,道:“这位侠士,可是无意坊的沈巽、沈七爷?”

    沈巽头也不抬,如同未闻一般,仍自如地吃着面前酒菜。

    那人却也不气恼,见沈巽不理,倒不气地坐在了沈巽对面,扯过一个酒盅,自斟自饮起来。

    沈巽冷冷抬眼看向对面之人,只见此人面容消瘦,双眼微凸,眼皮遮住眼角,便显得像睡不醒的样子,嘴边长着一大颗黑色的痦子,一笑起来便更显得突兀。

    “沈兄可能不记得在下,但悬意门贺宗主大寿之时,在下倒是见过七爷真容的。”

    沈巽瞄了一眼便不再抬头,只道:“苦石派‘传道’使者楚涣娄大弟子‘平元手’机奎。”旋即又冷冷地道:“当日贺寿,你虽在场,但不过是个替楚涣娄执剑拭履的,尚无你一席之地。”

    “你……”此人正是苦石派弟子机奎,其品行不佳,又不攻于技艺,反倒是极擅钻营,只不过机会平平,年近四十也只混到楚涣娄大弟子这样的名头。此时听沈巽言辞讥讽,心中极为忿恨。

    尽管如此,机奎也不得不在心中暗服:这无意坊的沈七爷果然了得,虽说自己名不见经传,不过毕竟是无意坊的沈七爷,认识自己也不算出奇。但那日在无意坊,少说也有百余人,此人竟连自己一直侯立在师父身边都记得一清两楚,竟是有着过目不忘的本事了。

    不过,沈巽当着酒楼如此多食的面儿让自己下不来台,若是如此便善罢甘休,以后在镇漳地界也便不要混了。

    想到此处,机奎冷哼一声道:“我敬你一声‘沈七爷’莫真把自己当成爷了,这镇漳地界还容不得你放肆。”又阴沉着脸道:“你们无意坊又是些什么货色,对了,那日有位侠说得好,你们是专扒人墙角,偷听的耗儿、鼠辈罢了。哈哈哈……啊!”

    机奎本张着嘴大笑出声,却突然感到嘴里多了一物,吐出再看,却是一块咬了一半的鸡骨头,再看沈巽便如无事人一般仍举著尝菜,悠闲自在。

    “啪!”机奎一掌拍在桌面上,但见厚实的木桌上瞬间印出一个完整的手印来。如若机奎一掌将桌子拍散,倒是江湖把式。但一掌下去,桌子不倒,手掌的印记却清晰可见,机奎的“平元手”也确实了得。

    再看沈巽放下茶杯,轻轻地抽出一块手帕,擦拭了一下手背,又缓缓地放进怀里。机奎的脸腾地一下红了,正是自己刚刚一掌下去,功力不到,却是做不到使茶杯中的水也不飞溅的地步。此时,沈巽的动作正是证明自己这一掌的失误。

    “嘻嘻,爷爷,你看,那个叔叔这一掌下去,打得手生疼,脸都疼红了。”偏在此时,雅座处传来一声童音,却是一个面容清秀的小女孩子正扯着一位老者的衣袖指着机奎叫嚷到。

    虽说在这镇漳县城里,没有人认识沈巽,但“平元手”机奎却是成日地晃荡在街上,故而识得他的人极多。

    初见机奎试图讨好这位“冷面公子”继而又言语威吓,甚至动了功夫……酒楼里的众人虽说不敢出声,但却不由地都拿眼睛偷窥着这边的动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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