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一章赶紧扶起崔晴儿,问道:“这是怎么了?你这素服,难道是曲宗主发生了何事?”

    崔晴儿抬眼看向贺一章,哀声道:“家母已于昨晚……遇害了!”

    贺一章虽见她一身素服已估到结果,但闻言仍是一惊,道:“贤侄女,凶手是否抓到?”

    崔晴儿本就身体虚弱,此时更是面色惨白,轻轻摇头道:“不曾。”但旋即又道:“但我知凶手为何人?无论天南海北,我们赤炼门终要杀了他,为我娘报仇雪恨。”

    贺一章道:“凶手是何人?竟然如此大胆,敢刺杀曲宗主?”

    崔晴儿道:“他便是桓台的沈七爷,名唤沈巽之人。”

    此言一出,赵溯心中一震,众人也不明所以。大部分武林人士都曾去过桓台,也听过沈七爷的名号。但却只知其在桓台有些势力,却既未见过真容,也不知其名姓,如今方知原来其名为沈巽。

    从崔晴儿入到悬意门,赵溯便一直以目光相随,却不好近前。虽见崔晴儿梨花带雨,心中疼惜,却因二人毕竟有婚约在身,故而不好上前安慰。

    此时听崔晴儿竟然说杀曲凤霞的是沈巽,不禁万分惊诧,上前道:“崔姑娘可有什么实证?”

    崔晴儿此刻见到赵溯,却神情复杂,似乎想说些什么,却欲言又止,终是稳了稳心神后,仍依赵溯所问答道:“昨日娘亲还与晴儿一起在看她为贺宗主挑选的贺礼,其中一件是她集合自己多年习武心得而成的‘赤炎心法’,娘亲说,这套赤炎心法是自己所创,便是送做贺礼,也不算背叛师父。还说,悬意门一派剑法出众,只是,内功如若不从现在开始习练,怕就来不及了。”

    此语一出,众人已懂,这曲凤霞送出自己的心血“赤炎心法”并不是为贺一章祝寿,却是怕未来女婿在内功心法上有亏,才借机相赠的。

    崔晴儿此时也有所觉察,抬眼见贺一章面有笑意,知自己是说漏了嘴,不禁双颊飞红。

    赵溯见状,便岔开话题,问道:“如此说来,曲宗主昨日白天尚未出事?”

    崔晴儿听赵溯之言,恍过神来,悲声道:“正是。娘亲每日亥时休息,昨晚也如往常一般,至亥时便回了房。谁知,过不多久,我便听到娘亲房里传来打斗的声音,便赶紧起床去查看。刚走到门口,便见一黑衣人,从房中窜出,登墙便逃,但他无意回眸中,虽夜色朦胧,我却认出了他的相貌,我不会武功,自然无法跟踪。便赶紧进到娘亲屋内,却见我娘倒在血泊之中,已然身死。”

    说到此处,崔晴儿眼噙泪珠,却不愿大哭出声,显见在众人面前,极力克制情绪,不愿坠了师门名声。

    贺一章闻言,便道:“贤侄女,如此说来,你认得凶手?”

    崔晴儿从怀中取出两件物件,道:“正是,我与此人有过接触,且凶手尚留得物证在此。贺宗主请看,这件人皮面具便是沈七爷之物,我曾在桓台见他佩戴过,故而有印象。而这一件墨玉却是家传的宝物,之前我曾,我曾去桓台与那沈七爷买过消息,便是以此物交换。”在众人面前,崔晴儿却不愿说出自己去桓台所求的正是赵溯的行踪。

    贺一章看崔晴儿手中一件人皮面具,一件墨玉均非凡品,他从未见过桓台,并不识得人皮面具。但此件面具一出,宾中倒有许多人识的,讨论之声不断。

    贺一章见有此物证,但道:“这两件物品想来是你在曲宗主屋内寻得?”

    崔晴儿道:“这件面具是娘亲临死之时尚攥在手中的,想来是打斗中娘亲扯下的。而这件墨玉却是在娘亲衣袖里找到的,可能也是缠斗的时候,无意间落下,却正巧落在了娘亲衣服里。”

    贺一章道:“但你可知这桓台的沈七爷与曲宗主有何冤仇啊?”

    崔晴儿道:“正是为了娘亲新创的‘赤炎剑法’。”

    众人不明所以,均看向崔晴儿。

    崔晴儿接着道:“各位豪杰有所不知,这桓台的沈七爷有个癖好,便是收集各门各派的心法及剑法,此前,他便曾来寻过娘亲,愿以珍品相赠,换取剑法。娘亲自然是不允的。此事便发生在几日内,故而我外出回来的时候,娘亲还曾与我说起。

    众人都知崔晴儿此前离家出走,想来此事便发生在她离家之日。

    贺一章听她言说有理,便道:“那如此说来,沈七爷却是有杀人的动机。如若贤侄女认得他的面容,却是好办。”

    回身看了一眼赵溯,又对崔晴儿道:“今日,悬意门宗主之位已传予第九代宗主,溯儿,此事便是你接掌悬意门的第一件首要之事,你需妥善处理。”

    赵溯向贺一章施礼道:“徒儿谨遵师父吩咐。”贺一章满意地捋了捋胡须,向后退了半步。

    赵溯见状,知师父有意让自己处理此事。便上前一步,对崔晴儿道:“崔姑娘,事已至此,我们只有从长计议。你如今既已来至悬意门,还请至前厅休息,我们共同商议如何应对。”

    说完又回身向众人抱拳道:“感谢各位宗主掌门、武林豪杰来此参加师父的六十大寿、祝天大礼,如今已经礼成,烦请各位移尊至前厅,稍坐休息。”

    回身对郝示镜道:“郝师叔,如今回了悬意门便是回家了,您因与师父之间的误解一直心神不宁,如今既已水落石出,还请郝师叔去后院的房间里休息片刻,晚些时候,再与师父叙说当年情谊。”

    又看向陈敬风道:“敬风,倪师叔、四师弟的尸身还移至后院偏厅,请人布置,暂设灵棚,待过了今日师父大寿,再行出殡。”

    众人见他只言片语已将诸事安排妥当,不禁叹服,均感慨悬意门有后,未来不可限量。

    赵溯内心绝不相信此事为沈巽所为,但当此之时,人证物证俱在,却无法替他辩解,便想先淡化此事,回头再与崔晴儿细谈。

    便在此时,勿听人群中传来一声冷笑,只听一人道:“人证物证俱在,何需再议,今日群雄齐聚,不如便就此立下誓师之言,还请众位宗主掌门为我家宗主做主,立下江湖仇杀令,共同击之。”赵溯闻声看去,见随崔晴儿同行中,有一人面色冷峻,相貌不凡,同样也是一身素服,想来必是赤炼门下弟子,却不认识,便看向崔晴儿。

    崔晴儿见状,便对众人道:“这位是赤炼门‘悟道’使者查容舍查师兄,确如他所言,我们赤炼门与沈巽势不两立,如今便肯请各位宗主掌门为小女子作主,讨回个公道。”

    赵溯见事态发展已至此,便道:“江湖追杀令,一直是四大剑宗的宗主共同确立,便是要立此令,也要其他两派的宗主首肯方可,我们便入内厅商议如何?”

    林茂海从崔晴儿进了悬意门,双目便不移地看向她。林茂海爱美多情,娶了妻妾十五人,自认为已将武林中绝色之姿都怀入囊中。今日先是见到妙净门新过门的儿媳已是惊为天人,如今见到崔晴儿梨花带雨的面容更有一番风韵,惹得他心猿意马、垂涎不已。听崔晴儿哀求,早就心软如泥,便道:“贤侄女放心,我苦石派必为你做主,一定找到那个沈七爷,带至曲宗主坟前,让你手刃仇人。这门厅风大,我看你弱不经风,快到林师叔处,这里暖和些。”

    众人见他失态,知他必是见崔晴儿貌美,又犯了痴症,不禁心中暗笑。

    这边妙生声音却仍然冷淡道:“此事既已确准,便是立下江湖追杀令也无不可,不过今日是悬意门主事,但看悬意门安排,妙净门随之便是。”竟是几句话,将自己撇了个干净。

    江湖仇杀令必是四大剑宗共同发出方可施行,便是有一门一派不参与也不可下发,因此令一出,此人便是全江湖的公敌,若非实有大奸大恶之举,轻易不可行之。四大剑宗成立均已经十代左右,这江湖仇杀令却只行过三次,三次均非针对一人,而是一些江湖上兴起的邪门歪道,盛行于世,行奸逆之事,滥杀无辜,死伤众多,方行此令,集江湖正义之士,共同围剿。

    而今‘悟道’使者虽陡然提出,有些不合规矩,但其义愤之情,却可体谅。

    赵溯见妙生又将事情推到悬意门身上,便坦言道:“不瞒各位宗主,此事虽看起来已无悬念,但小侄与沈七爷曾有过接触,却知他绝非因欲求剑法便滥杀无辜之人,此事怕尚有未解之处,如今轻易便发了江湖仇杀令,却是不妥。”

    崔晴儿闻言,一双杏眼盯住赵溯道:“赵宗主竟因与沈七爷之私而置事实于不顾吗?我亲眼所见,如何有假?”

    赵溯一直在暗中观察元幼南,见从崔晴儿进了悬意门,她便一脸看好戏的表情,似笑非笑地看向此处。此前,她曾说过无意坊与赤炼门必有一战,如今看来,这曲凤霞之死与她定是脱不了干系。且她所豢养的貌似沈巽之人众多,或许当日便是其中一人所为,但那日观那几人不像身负绝世武功,却不知是如何竟能刺杀曲凤霞,这其中尚有许多疑团,但今日之境况,却无法一一细说。

    便道:“崔姑娘,我知你因曲宗主之事心中悲苦,但我想你也定要抓住的是真正的凶手,以使曲宗主泉下有知,得以瞑目。如今,虽是你亲眼所见,但你可知眼见并不为实。那沈七爷你也曾见过,他虽性情冷淡,却绝非弑杀之人,又怎会只因一套剑法便辣手杀人呢?更何况,他处事之手段,你是见识过的,谋略均有过人之处,又怎会在现场留下如此多的物证,让你好指认与他?此事尚有多处未解,我们还是从长计议为好。”

    崔晴儿听他言语,冷声道:“好,甚好,赵宗主身为一派宗主,竟如此是非不分,让人齿冷。哦,还未恭贺你荣登宗主之位,我赤炼门如今遇此大难,想来我们之间已有诸多不适,你我之间的婚约就此解除。就算不求助于你,集我赤炼门之力,也未必不可与之一斗。”

    赵溯刚欲再言,却见一人自人群走出,脚步轻缓,神态悠然,开言道:“却不知你意欲何为啊?”

    众人齐齐望向此人,却不知是谁?崔晴儿、赵溯见到此人却是一惊,异口同声道:“沈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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