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越和纪韶元的相识,起初源于戎族的一次策划,萧越从天而降救了纪韶元碧月,而后渐渐靠近,熟悉了好多。
不过,孤男寡女的,萧越本质上不想纪韶元的名声受到影响,从始至终一直客客气气的。
眼下隆泰帝想让他陪着纪韶元去霍家的老家访亲问友,的确为难了他。毕竟,他是堂堂大将军,有重责在身,一时半会跟着纪韶元去了远地,很难说大兴会不会发生什么乱子。
隆泰帝有所预料,面色平缓,“元元那孩子谁也不信,就信任你。因为,你是顶天立地的大英雄。”
说着说着,隆泰帝的语气不免含酸捻醋。
自己的宝贝闺女爹娘都不信,唯独信任一个外人,这种挫败感很伤隆泰帝的信心。
萧越一怔,后扬唇一笑,“襄黎公主与陛下血浓于水,感情上微臣不能及也。”
纪韶元和隆泰帝到底是亲父女,情感上生疏,迟早也会逐渐亲密起来。
隆泰帝哈哈大笑,“那是,阿芫的女儿,那是不会错的,这可是我的心肝宝贝。元元芳华正茂,又和我分离了十七年,朕想好好弥补她。”
这番话说得没头没脑的,但萧越一听就明白了——隆泰帝那是护女心切,敲打警告那群蠢蠢欲动的人们不许打小心思。
襄黎公主是隆泰帝的爱女,本身就是食邑富庶又有权势的公主,京城的权贵世家对襄黎公主怎么可能视而不见?
刚好,襄黎公主已年过十七,按制得寻找驸马了,开门见山地问隆泰帝,那皇帝陛下肯定说不同意的,可拐弯抹角地问一问,还是行得通的。
于是,升平大长公主和咸宁长公主、福慧长公主包括诸多宗亲,全被权贵世家的女眷们问了一遍,生怕襄黎公主出降到其他人家里。
升平大长公主提起此事时,揶揄又带着些好笑道,“一家有女百家求,元元可真的是受欢迎。”
从以前到现在,人心未曾变过。
隆泰帝果断护犊子心态爆发了,直言不讳,“朕的女儿,岂是他们这群野猪们可以拱回家的?”
萧越和纪韶元相差八岁,男未婚女未嫁,虽然隆泰帝信得过萧越的人品,但纪韶元的心他把握不定,生怕女儿一不小心就被萧越的好皮囊骗去了,大好的白菜被猪拱了,别提多窝火了。
萧越哭笑不得,苍天作证,他和纪韶元完完全全是君子之交的关系哪有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
当然,此时此刻的萧越并不会想到,信誓旦旦的他有朝一日也阴沟翻船,走上了漫漫追妻路。
此乃后话,按下不表。
“陛下一片爱女之心,公主和陛下父女情深,无人能比。”
萧越恭维道。
皇帝陛下看不惯任何一个试图抢走他女儿的人,包括他这个潜在威胁,萧越也只能恭恭敬敬地给隆泰帝拍马屁了。
“元元只有一个,朕怎能不疼她啊?”
隆泰帝叹了一口气,“阿芫早逝,端慧太子和代恭王也都走了,只剩下元元这根独苗苗,朕珍之爱之。”
萧越闻言,恍然间想起了他与武铭城之间,也是这种情况,不同的是,武铭城严苛不近人情,偶尔才露出一抹温情,不似隆泰帝,全然的爱护尊重。
天下父母心,道理如此,真正现实里,又有多少人真的合格呢?
“昭德皇后在天有灵,会欣慰的。”
萧越当初帮助纪韶元,是见路不平拔刀相助,后面的相处里,纪韶元已然与他结为盟友,好友互惠互利。
眼下纪韶元成为了昔日恩人之女,萧越不看僧面看佛面,也会想方设法护好昭德皇后的孩子。
隆泰帝也只是有感而发,伤感过后,甩了甩手,“元元是霍家的外孙女,东平郡公府的爵位是要飞扬那孩子来继承的,此事,需告知霍家一句。”
霍家这些年的日子倒是风平浪静,远离了平京的喧嚣繁华,田野生活惬意舒适,街坊邻居淳朴善良,霍家人举家回乡后,没有谁会欺负他们。
有一定资产和田宅,霍家人低调安分,擅长经营,在当地的名声也就越来越大了。不过,霍家的孙女们一个赛一个彪悍,明明文定公是文弱书生,偏偏膝下的孙辈没有几个沾染了一丝半点的风流文雅之气,搞得霍夫人几位头痛不已。
乡野生活再惬意,依旧免不了一番家长里短。霍家好歹是书香门第,言行举止不似乡下人直白俗气,格格不入的作风,到底在部分有点想法的人家看来是自作清高,而且霍家只有女流之辈,身价不菲,某些怀着不可告人的目的的小人们蠢蠢欲动,对霍家垂涎欲滴。
这些都在隆泰帝的意料之中,霍家回乡后,他也是暗地里派人接济保护霍家的。霍家那些年经营生意安安稳稳的,离不开隆泰帝的暗中支持。
东平郡公府除了女眷们,就剩下一堆女娃娃了。纪韶元是昭德皇后的女儿,于情于理,回乡探亲,认祖归宗。
认了霍家,霍家想要回来还是留下,不是显而易见吗?
萧越察觉出隆泰帝的心思,不禁笑道,“陛下恩遇霍家,霍家感激涕零,加上襄黎公主的因素,霍家也是时候出来了。”
纳兰皇后不是没有派过人追杀霍家人的,但全被霍家和隆泰帝的人手打走了。
纳兰一族的咄咄逼人,霍家眼下元气大伤,隐忍蛰伏、东山再起才是正理,不宜正面对上纳兰家。
或许霍家的隐忍低调起了效果,纳兰家渐渐地放松警惕,开始专心致志地经营起京城的势力。
没有了纳兰家的盯梢,霍家展开手脚大干一场,那是显而易见的事。
隆泰帝似笑非笑,“纳兰志鹏当年一看见文定公,简直和老鼠见猫一样,文定公一走,他的两个儿子战死,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纳兰志鹏的胆子越来越大了。”
文定公和夫人鹣鲽情深,膝下子女也皆为人中龙凤,纳兰志鹏在宪宗朝起初还谈不上特别有气候,纳兰一族的旁系庶出子弟,声名不显,不过谁让他好运地入了娄皇贵妃的姐妹的眼?
娄氏权势滔天,在朝堂上不可一世,文定公作为保皇党,勉强可以置身事外,但隆泰帝与娄氏的间隙越来越大,文定公自然不能置之不理。
昭德皇后许配下嫁几年后,纳兰志鹏开始有了点名气,也有权,他效仿文定公的做法,也把女儿许配给隆泰帝。
太子妃已定,纳兰家的千金只能屈居良娣之位。直到后面昭德皇后仙逝七年,纳兰皇后凭借太子纪常赫,终于入住中宫,恪妃也是那时候封了贵妃,与纳兰皇后分庭抗礼。
纳兰志鹏当了丞相,女儿堂侄女全是隆泰帝的后妃,自是水涨船高,在朝堂乃至家乡英州,势力肉眼可见的庞大起来。
萧越沉默不语。
……
纪韶元得知隆泰帝有意让她去一趟霍家的家乡嘉阳县后,心情一日比一日快乐,等和廖长凤面对面时,这份快乐仍旧持续着。
廖长凤在霸云等人的看护下,外表看上去是毫发无损的,不过她动弹不得,说话勉强可以,纪韶元见状,对霸云竖起大拇指,“干得不错。”
严刑逼供不是她的习惯,但廖长凤死性不改,屡次三番要刺杀纪韶元,并且面对纪韶元的询问选择了拒绝回答。这几天在地牢里闹了几次自杀,全被霸云的同伴无眠拦住了。
纪韶元有意招安,也不等于任由把自己的脸皮给别人踩。
对于不识抬举的人,纪韶元有自己的办法对付,廖长凤吃了几次亏,终于不像刚来大牢的那几天那样歇斯底里。
霸云难得地露出一抹笑容。
主子的认同远比其他来得好。
纪韶元坐在无眠特意命人搬来的凳子上,神色从容,目光正对着角落里的廖长凤,语气轻飘飘的,“廖长凤,你身为廖家的女儿,锦衣玉食,荣华富贵你应有尽有,那段日子,对你来说想必很快乐吧。”
廖长凤不是最小的女儿,廖总管却对她偏爱有加,廖夫人早逝,府中管事的只是一个姨娘,廖长凤是原配留下来的孩子,廖夫人生下她三年后撒手人寰。
原配嫡出和姨娘,本来就是有矛盾的,廖长凤从小到大没少和这个姨娘明争暗斗,姨娘有儿子,廖长凤没有亲兄弟帮忙,这是她的劣势。不过,廖总管当年娶廖夫人时,曾经給过廖家一份承诺书这份承诺书,使得廖长凤在廖总管心里一直具有独特的地位。
廖长凤自小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相对的,性子娇纵,平日里有廖总管撑腰,她也是没少得罪人。
等廖总管秋后处斩了,廖家锒铛入狱,那个号称最爱丈夫的姨娘捐款跑路,后面官差追查她,她一时逃离不了,万箭穿心而亡。
姨娘的孩子们不知所措,因为姨娘逃跑时,压根没想过带走他们。
同是天涯沦落人,廖长凤和这些平日看不顺眼的庶出姐妹,难得有了一点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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