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他直接讲吗?”

    “嘶——好像是,要不是你喊我这一声,我还以为我出现幻觉了。”

    看着陈默一边书写,一边讲解的样子,报告厅内不少人都露出了些许讶异的神色,报告厅传来稀稀索索的声响后,又恢复安静。

    在场的众人,抬头看着,不紧不慢给他们讲解的青年。他们都没有想到,陈默解题的时候居然会以这种讲解的模式给他们讲述。

    这……

    众人一时间都不知道说些什么。

    就像是老师给学生讲题一样,就是要把知识提前在脑海里过一遍,俗称备课。这样才可以在讲述的时候流利的将自己的想法和逻辑清晰的表达出来,这可比直接自己做题难度要大多了。

    众人诧异的看着这个青年,谁也没有想到,青年会一边跟他们讲解,一边解题。

    这是对自己的逻辑思维,可语言逻辑控制能力,有多大的自信啊。

    要是思路一直顺畅还好,要是中途卡壳了,怎么办?

    他总不能像是老师备课一般,或者讲述之前的报告一般,已经理清思路,做好准备了吧。

    开玩笑,

    怎么可能?

    众人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撇了一眼那块,还没有来得及擦,被陈默画满了各种密密麻麻字符的黑板。

    没准呢?

    卢文轩等坐在前排的教授们,此时眼神都下意识瞥到了那块五颜六色的黑板上。脑海中一瞬间都在飘荡着那个让人头皮发麻的想法。

    这不可能……这太疯狂了。

    卢文轩握着笔的手,用力的似乎要讲手中的签字笔折断。实在是自己脑海中的想法太匪夷所思了。如果是真的……不,不可能是真的。

    卢文轩强压下心里那种不舒服和不安的感觉,用力稳住面上的表情,嘴角甚至扯出一丝嘲讽的笑容。

    而且,搞得好像他好像一定能解出来一样。

    周围的教授们也反应了过来,不论是陈默刚刚是不是自己演算了一遍,现在才是重点,或者说最后的结果才是重点。

    最后没有解出来,那一切都没有意义。

    下面的风起云涌,或是赋予众望,或是猜测质疑,亦或是带有恶意,陈默都没有在意。清瘦的背影立于巨大的黑板下方,手执着粉笔,缓缓地书写着。

    “其中一个表达式仅依赖于素数。正整数形式的表达式与素数形式的表达式结果相同,只不过前者更容易运用,因为我们只知道所有正整数是什么,但不知道所有素数是什么样的。但两个表达式是等价的,我们可以用一个代替另一个……zeta函数非常有用,但我们都知道用好它却不太容易。利用伯努利数,我们也只能计算出当系数为偶数时的zeta函数值……奇数的函数值比较难获得……所以咱们来看最直观的图像表示……”

    “我们虽然求不到它的精确值,但是可以计算“足够好”的近似值,不计算无穷项之和,只通过计算有限项的和来逼近准确的结果.如果只3项,就会得到ζ(3)=1.361111111,而前3项的结果还不是很接近,取前10项会精确一些,误差会降低到5.8%,依次类推,若将前10亿项加起来,最终得到ζ(100000000)=1.64493405783457,这个数字已经足够接近精确的答案了。”

    陈默粉笔落下的每一笔都很轻,但是哪怕是书写英文,字体也带着一种行云流水但却苍劲有力之感。大面积工整到跳不出毛病的公式和数据,罗列书写在黑板上,清晰地给出众人他的逻辑思路和证明过程。哪怕不懂数学,也能凭借着语言阅读,将证明的思维过程了解个大概。

    当然这种代数的证明,当然主要还是在那百分之三四十的“算”,计算才是最主要的。

    他一边书写着,身旁的工作人员,则是在他书写完到最后一块黑板的时候,适时的擦出新的一块黑板供他使用。陈默在工作人员最新擦试出来的黑板上绘制了一副-10到10之间各数的zeta函数值的图像。

    在这幅图的下方,用自己之前在众人面前计算出来的数据,徒手在众人的注视下,绘制了两张zeta函数的三维图像。紧密跟着计算的教授们到是还好,在陈默画完图后怔愣了一瞬后,就迅速被数据所吸引,开始严密的计算了。但是那些不是数学专业的,或者已经只听思路,放弃大幅计算的学生,都懵逼的望着图像发呆了许久。

    “卧槽!”

    “法克!!”

    “……”

    ……

    报告厅内不少人憋了很久还是实在没有忍住,纷纷发出几声国骂。表达了他们心中此时无数条草泥马飞奔而过卧了个大槽的心情。

    你丫的过分了啊!

    你计算好我们认,但你画这三维演示图是怎么回事?你丫以为你是电脑吗?讲个题你还把这玩意儿绘制出来了……虽然说学术界的绘图机会不少,见过徒手画圆的,见过徒手画数据分析图的,但你丫的这徒手画函数的三维演示图像是不是过分了点。

    你以为你自己是打印机吗?还是你就是个机器人?

    瞧这图画的,尼玛透视都有,这小透视线画的,尼玛还两点透视,三点透视?最离谱的是,所有的数据居然都能在一一对应的在坐标轴上对应上……

    你那手不是手对吧?你那是吞了计算机了,不然怎么会一点差错误差都没有,你不手抖的吗?!

    你能解释一下你一个搞物理研究的,为什么一只脚踏进了数学领域,还特么离谱的劈叉劈到银河系,劈到美术领域去了?上一个这么搞的,好像还是半个世纪前的列昂纳多·达·芬奇,徒手画人体解剖图什么的。

    虽然人家画满了了几个小本本附带文字解说的解剖图,好吧也很变态。但是人家也没有在这种讲学的情况下,随手来这么一下啊。

    你知道视觉冲击力很大吗,啊喂!?!

    人家达芬奇是通过大量的解剖尸体,绘制练习才达到那种随手绘制的程度,你丫的画成这样,难道也是私下里在偷偷画这种3d演示图?谁会这么干啊?

    神经病啊!

    当然心中再卧了个大槽,他们此时也没法说出口,只能看着陈默一副很习以为常,仿佛自己只是在黑板上随手画了个圈的随意态度,众人觉得自己快要被憋死了,且拳头硬了。

    如果陈默知道,一定表示自己很无辜,他不是跨界,他是个正儿八经的美术生啊。这是基本功啊,而且前段时间老师在让他们画建筑图,他一有时间就肝图,临摹个百八十张,画了个百八十张,更复杂的空间图他不一定能绘制出来,但是三维演示图对他来说真的吃饭喝水一样。

    他画建筑图画习惯了,以至于他一看到很平竖直的线,还有三维的空间模型就手痒,脑海中看到数据下意识联想这个演示图,他也就下意识随手画了出来。想着能将他要讲的数据,还有对应的规律、趋势讲明白,他就画了出来……

    好吧,这么说,好像也是孰能生巧哈。

    但是可惜陈默不知道,可能是今天讲得话太多了,他又被粉尘呛的咳嗽了两声,拳头离开唇瓣,抬手指着图像,继续讲了下去。

    随着他一点点分析演讲,在座的不少数学家眼睛越来越亮,越来越亮。

    “当输入值为正值时,输出值在无穷远处下降,然后缓慢接近1;左边的函数图象在x轴上来回波动,它有规律地穿过横轴,交点的函数值为0,这些点被称为平凡零点.当输入值为负偶数时,平凡零点会如期出现,因为每两个连续的伯努利数就有一个是0……可以看到平凡零点都在x轴的负方向,还可以看到一些意外出现的零点,它们排列在一条直线上.这其实是zeta函数的对数图象.这条直线和原来的数轴在处垂直。但这些零点不是平凡零点……”

    青年的声音沙哑,但是却带着年轻人独有的清亮和朝气,就像是夜晚一簇簇坠落的星星。

    明明是那么大面积的黑板,映衬下的青年甚至有些瘦削和渺小。但是就是这样一副渺小的身躯,一次又一次的用小小的粉笔,把整个黑板铺满。一次,又一次,黑板变成白色茫茫的一片,再次变为黑色,再变成白色。

    仿佛一本黑白的色调里,翻页的默画。

    摄像机记录下,是如此的言语无法表达的震撼。

    随着青年一点点书写,工作人员一次次擦拭,不知道多少字的覆盖和重复。

    窗外的本来正午正盛的阳光都逐渐变淡,太阳缓缓从西边落下,余留与地平线碰撞时,灿烂如烟火一般的艳红,橘红的色调与灿烂的金黄碰撞,映衬着蔚蓝的天空与浅灰的云层,都像是由内而外,绽放出了最艳丽的光彩。

    太阳西沉,夜幕到来,窗外的路灯亮了,照着树影丛丛,在地面上落下零零碎碎的影子。本来白日里不显的室内灯光,此时也因着夜晚的到来,泼洒了出去,照的阶梯教室的窗沿上都被洒满了白炽灯淡黄的光芒,还有窗沿打下微微倾斜却十分秩序的影子。

    说是三个小时,陈默真的从三点自己那场报告会后,一直不停地解题,讲到了现在,他也没有想到自己会讲这么长的时间。他将脑海中那一小会儿借助黑板,完成在脑海中的跳跃性的思维构想,没想到逐一工整的书写下来会有这么多。

    但是也到了尾声。

    当陈默在最后那块,不知道被他书写擦拭过多少遍的黑板上,重重的按下最后一个点后。

    随着一句轻轻的“……由此可证。”时。

    现场陷入了长久长久的寂静。

    陈默从来没有说过这么多的话,连续不简单的讲了五六个小时后,他嗓子说到最后已经有些劈了。但是那仿佛柳叶落入浮水般沙哑且极轻的声音,却在众人心中仿若“咚!”的一声长响起古钟长鸣。

    仿若星河一颗颗扑簌簌的落下,眼底仿佛星河流转,都是亮晶晶眩晕的感觉,众人都有一种恍惚的不真实感。

    真的……

    真的,解出来了。

    居然真的解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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