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文昊从德国领馆开车回来，刚到街口看到一个人影出现拦住汽车去路，吓他一跳，以为谁来杀他。
透过车灯打量男子，眉头微皱，有点印象。
时年把车拦停后几步近前，摘下礼帽微微欠身：“深夜登门希望没有惊扰到褚先生。”
褚文昊降下车窗玻璃，狐疑问：“你找我有事？”大晚上专门等自己可不像是来感谢他。
“是，有点事情想请褚先生帮忙，很重要，万望不要推辞，实在没办法才来找您。”
褚文昊心底无奈，他不想过多跟共党来往，往昔事情不谈也罢。
“上车吧。”他没拒绝，理由千万，过于豁达，小肚鸡肠这个成语用在他身上显然不合适。
“多谢。”时年表现足够客气，求人办事的态度很诚恳，让人无话可说。
开车回到家里，门口一天二十四小时有两名警卫看守。他不会跟着时年出门，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谁知道共党会不会杀他，在自己家谈最安全。
停好车，时年跟着进门。
褚文昊亲自泡了两杯茶，来到落地窗前端坐，“请用吧。”自己端茶望向秋意渐浓的院内，微弱的灯光下显得很神秘。
“褚先生客气了。”时年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他半小时前得到紧急汇报，文墨轩跟吴明被七十六号当场抓获，以及六名同志。事关重大，需要尽快想办法救出来，不管如何被发现的，都要救。
可想来想去组织内部没人能从七十六号把人救走，最终冒险来见褚文昊。
稍微酝酿片刻，简单把事情说明，他明白，褚文昊知道他的真正身份，能让他进来说明并不排斥，有机会答应营救。
“请褚先生帮忙把人救出来，我代表组织对您表示感谢。”该有的态度一定要有，之前不管对错，眼下求人帮忙。
褚文昊听完并不觉得意外，端着茶杯眼神迷离的望着院内梧桐树，淡淡道：“我能救你们几次呢？七十六号龙潭虎穴之地，想要救人只能通过日本人。先不考虑我的角度，单说你们共党在南京做事能不能小心点？之前通过罗君强让我帮忙释放马鞍山扣押物资，我也没拒绝，跟李志群打招呼放行。却断掉你们从此拿货的机会，我猜吴明没少背后骂我，甚至你们领导在本本上在给我记上一笔将来清算用的。”
萧瑟道：“原本我不想解释。李志群能扣押你们的物资说明已经知道，我只能通过断掉补给线提醒你们小心点，没求任何回报，只希望派人杀我的时候提前通知声，于愿足矣。”
“文墨轩……”褚文昊放下茶杯抽出香烟点燃，烟雾后的双眼迷离，“我在山城抓日本间谍时牵扯到他的夫人，事后他有跟日本间谍通风报信，致使锁定日本间谍功亏于溃。我没跟你们办事处说，想必有所察觉，把他派往上海主持工作。刚回来他就跳出来代表你们组织谴责我。恩，事后共党被一网打尽，他却奇迹般逃脱，不得不说很有能力。”
“跑南京来作何？”
“今晚被抓应该跟罗君强有关系，说这些是想告诉你，人即便不救也不会有事，说不定明天早就回去了。”
时年呆愣，完全没搞懂他在说啥，“褚先生要告诉我，文书记有问题吗？”
褚文昊摆摆手：“我没说，有没有问题那是你们组织内部的事。即便救也不急于一时，等等看吧，或许真像我所说一样呢。”
“这……”
这算推脱吗？
时年有点没搞明白，却不得不考虑褚文昊所言，上级提醒过要注意，说明里面确实存在问题。
可真要是有问题人一定不会明早出来，否则怎么解释？
他还是倾向于相信自己同志，何况里面还有吴明跟其余六名同志，“褚先生所言真假不论，即便如此，我还是希望主动去营救，还请褚先生帮忙营救。”
褚文昊知道他不信。
他跟丁默村不对付，只能通过日本人操作。“原本想把你们交通线给毁掉，让罗君强代替今后搭上线能保证物资流通。现在看来有些可疑了，罗君强今晚约文墨轩见面可能就为此事。却被丁默村给盯上，即便把人救出来，事情也不能继续参与，能做的我都做了，天意如此。”
既然见面干脆把事情说明白，“中央医院的事情你们不要参与，如果派人进去了悄悄撤离，特高课不傻会通过证件锁定。”
时年听罢神色一秉，晚了，人已经进去了，难道是日本人圈套？
“褚先生能否说详细点？”
褚文昊没法说详细，静默道：“医院里面有警卫二百人，你们探寻医院的任务已经暴露，继续探寻只能是白白送死，且让事情变得复杂。需要沉寂一段时间，日本宪兵司令部随时待命，不想死人就老实点。”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一事不烦二主，时年左思右想后道：“褚先生能否帮忙查清楚今天下午从码头迎接的日本人？住在哪里，此人来南京真实目的，是否在主持破译工作？”时年可能觉得有点过分，所有事都找褚文昊帮忙，有点没考虑他处境。
褚文昊静静吸烟，看来共党也同样接到任务，追回美方丢失的情报。
“我不知道你们要干嘛，但我不想掺和其中，既然你问了可以提供份宪兵团警戒人员名单给你，自己查。钟山很大，日本人也没邀请我却值班，所以里面的事情我并不清楚，更不想掺和。”
“文墨轩的事情我会关注一下，仅此一次，下不为例。你也不要在来找我，要知道宪兵团里面全是眼睛，日本人不会纵容我明目张胆乱来，不想我死少接触点为妙。”
话都说明白了，时年也不好过分要求，拿着名单悄悄离开，至于营救的事情只能等明天看看情况再说。
他刚走，白箬急匆匆赶来，要求褚文昊跟她去七十六号救人。装作不知情询问后为难道：“他跟共党接触被抓也是应该，干嘛要救，日本人要是知道该怎么看我。”
看来日方需要个完美借口，或许只有自己出面才合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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